第一章 傻子-43
“不锁门？”看着空无一人的一楼，魏庭问道。
魏雷大看了看已经关上的玻璃门，不以为然地回道。“不用，也没啥东西，招不来贼。”
魏雷大看似无所谓的一句话，让魏庭心里不由暗自佩服。
魏庭知道这个县城的治安虽然谈不上差，但是小偷小摸的事还是时有发生。特别这两年不知死活的吸毒青年剧增，很多犯了毒瘾的粉仔就操起了偷鸡摸狗的行当。
敢不锁门无非就两种情况，要么店主是黑白两道通吃的主，让那些有想法的人心存敬畏自觉打消犯罪念头。要么店主为人处事深得人心，让那些有犯罪念头的人羞于到店里打秋风。魏庭知道魏雷大的背景比麻将里的白板还白板，肯定不会是前者。
“雷大，店里今天怎么不营业呀？”跟在魏雷大身后上楼的魏庭问道。
“不是你要来嘛，诶！你是不知道我这店，生意那个火爆啊。要是不停业，今晚我和你准聊不成。”魏雷大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解释道。
“哎呀！雷大，你说你这样，搞得我这心里……”
嘴上这样说，魏庭心里却一点都不愧疚。尽管这些年和魏雷大断了联系，但是从刚才的一抱一笑，魏庭还是能感受到他和魏雷大之间并没有因为时间的原因拉开了距离。在对待兄弟感情这件事上，他和魏雷大的都没变。如果哪天魏雷大到了他的地盘，他也会放下所有的事情好好接待这个远道而来的兄弟。
“哈哈。这钱是能赚得完的吗”爬上二楼，魏雷大有些气喘，缓了口气才继续说道。“停一晚也就少赚个几百块，你我的兄弟感情难道就值这几百块啊？跟你说，哥现在是有钱人。不差那千儿八百的。”
进了包间，魏雷大把菜往桌上一搁，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才解开围裙说道。“再说了，店里的员工好久也没休息了，正好给他们放个假休息一下。”
等魏雷大吹嘘完毕，魏庭指着桌上两荤一素一汤一碟花生米，戏谑道。“雷大，这就是你小子所谓的有钱人生活”
尽管知道魏庭这话纯属调侃，魏雷大还是不服气地瞪了魏庭一眼。“今晚就我兄弟两个，就没整那些虚头巴脑的玩意。明晚！明晚哥哥我再给你好好地整上一桌接风洗尘酒，让你看看什么叫有钱人的生活。”
“哈哈哈！我还是先管好眼前的温饱再说。既然没啥好菜，我也就懒得和你假客气了。”
魏庭说着，大马金刀往椅子上一坐，夹起一片羊肉放到嘴里，吧嗒着嘴给魏雷大竖起了大拇哥。“嗯嗯嗯！不错，不错！香！好吃，好吃!”
魏雷大把围裙搭在了身后的椅子靠背，双手撑在桌面上，乐呵呵地咧开大嘴看着狼吞虎咽的魏庭。“还说是在大城市里混过这么多年的，也不知道斯文一点。比读高中时那副土匪相还粗鲁。”
魏庭头也没抬，继续左一筷子，右一筷子的夹着肉往嘴里送，咕咕囔囔地回道。“可拉倒吧？上学那会就你那点破黄豆加两片腊肉，我还帮你吃，就是超度你早日脱离苦海。我那叫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哎呀！你说你，抢了别人的饭碗还能说得这么大言不惭的……”
“诶，打住！什么叫抢啊？我可是真金白银拿我的豆豉辣椒和你换的。”魏庭打断了魏雷大，反驳道。
见魏庭提到豆豉辣椒，魏雷大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吸溜一下嘴角的哈喇子，回味无穷的样子。“你还别说，你妈做的那个豆豉辣椒还真是好吃。现在想来都还是人间美味。”
魏雷大读高中的时候，学校还没建有真正的食堂。所谓的食堂就是提供了两个大蒸笼免费给学生蒸饭而已。米和菜都是学生从家里带来学校的。
那时县里的交通极其落后，学生只能一个月甚至一学期回一趟家。带到学校的菜只能是腊肉、黄豆之类容易保存的干货。
每天早上或中午起床后，就先把半天的口粮装入自己带来的饭盒里。饭盒分为上下两层，下面大的一层装米，中间有一个小隔层，小隔层里就撒上一小把黄豆，再放上几片腊肉或腊肠，家庭条件好的，还能放上一勺猪油。盖好盖子拿到学校的食堂去蒸。
由于家里穷得经常闹“油荒”，魏雷大每次就用小刀刮下两三片薄薄的腊肉，靠长时间的蒸煮把腊肉里面的油熬出来。等到饭熟了，腊肉也被熬成比黄豆粒大不了多少的腊肉丁。这种寒酸的菜谱日复一日，一吃就是好几个月，吃得看着都想吐。
魏庭没有过学校寄宿的经历，觉得蒸出来的腊肉黄豆还挺香。所以每次魏雷大有豆豉辣椒拌饭吃的时候，就会把隔层里的腊肉黄豆让给魏庭消灭。
魏庭的母亲每年都会熬一大罐的豆豉辣椒，然后用大小不一的玻璃瓶盛装好用于保存。魏庭知道魏雷大生活艰苦，除了偶尔从家里打包几片肥肉给魏雷大加餐之外，每个月还定期从家里偷偷拿一瓶豆豉辣椒给魏雷大。
想起陪自己熬过艰苦岁月的豆豉辣椒，魏雷大回味无穷的哈喇子里流淌着深深的感激。
“那个年代是真的苦，吃什么都感觉香。”魏庭终于停住了筷子，感慨道。
“是啊！想当年饭都吃不饱，老娘还能供……逼着我读高中。唉！……”魏雷大用手捂住嘴，一脸深沉的哽住了。
魏庭理解魏雷大把“供”改为“逼”的意思。那个年代，一个单身女人能把孩子养大成人就是莫大的功德，更别提还能供娃上学。几次魏雷大想退学回家务农，是老母亲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把魏雷大“逼”回了学校。
“你狗日的也争气，今天能过上这样的日子也算是不枉她老人家的一片苦心了。”魏庭用了当年和魏雷大之间交流时的一个特殊称谓，非文明却亲切的称谓让两人不知不觉回想起当年读高中时的情景。
魏雷大高中时的成绩惨不忍睹。倒不是他不认真，而是基础太薄弱。尽管起早贪黑，课外还有魏庭从中点拨。成绩却像他饭盒里的腊肉一样，不仅不膨胀反而萎缩。每次测试过后，魏雷大看着那些经魏庭反复点拨过的题目还是被划上一个醒目的叉，就会自嘲自己肯定是被狗日了，所以才会记性那么差。久而久之，“狗日”就成了魏庭在某种特定氛围下称呼魏雷大的代名词。
这个久违的称呼逗得魏雷大哈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纯真的年代。魏雷大夹起满满一筷子的肉塞到魏庭的碗里。“吃，吃。吃！还堵不住你小子这张狗嘴啦。”
魏庭把快要装满肉的碗往前一推。“还有没？继续，继续，难得你老哥能这么大方一回。”
看着魏雷大故意将一块肉一块肉往自己碗里堆山包。魏庭突然想起高中时的一件趣事。“诶！雷大，还记得我们去偷隔壁班小地主的腊肉不？”
“哈哈哈！怎么不记得？你小子，哈哈哈，干正事不行，偷鸡摸狗的事倒是挺有才。真他娘的怀疑你小子是不是时迁转世。”见魏庭提到“小地主”，魏雷大放下筷子，大嘴乐得都能塞下一个保龄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