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这男人好生奇怪

    一连几天，赵俨都没有再来小院，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听奶娘说，那天我抓着他手一夜没松开，他是快天亮时才走的。她感叹，武功郡王这样在战场上横刀立马、斩敌首无数的男人，居然也有如此温柔的时刻！

    某天晚上，楚沅突然高烧不退，手脚却有些冰凉，没有其他咳嗽、流鼻涕的症状。奶娘依据当时民间的经验，给他多穿了两件衣服，还裹上厚厚的被子。说捂一捂，出一身汗就好了。

    不到十分钟，楚沅小小的脸蛋被憋得通红，大哭不止。

    不行，这样不行。首先得把被子拿开，穿少一些。我又吩咐奶娘赶紧去烧一锅热水，楚沅需要洗温水澡降温。

    奶娘虽然怀疑我的做法，但是她人老实，也拎得清，知道事情轻重，立刻按照我说的去烧水了。

    楚沅躺在澡盆里，明显舒服了许多，不再哭闹，偶尔还咯咯笑两声，就跟平时的没事人一样。

    洗完澡，给他穿了薄薄的衣服，我让奶娘先去睡觉。她得保证体力和精力。

    我守着楚沅，每隔半小时用温毛巾替他擦胳肢窝、后颈窝、脚板心。累了就趴在床沿眯一会儿。

    我六岁的时候也是这样突然高烧，我爸在外地出差，我妈一个人帮我洗温水澡降温，每隔半小时量一次体温，然后她用热毛巾帮我擦身上。

    如果体温持续不降，她就长吁短叹，给我爸打电话哭。如果体温降了一点，她就欣慰地又哭又笑。

    “我来了。”赵俨悄无声息地站在我身后。不知为何，明明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清冷的气息，我却感到无比心安。就像六岁发烧那年，我爸连夜赶回家，对我妈说“别害怕，我回来了”。

    我一直疑惑，深更半夜，他究竟如何得知楚沅生病的消息？因为楚沅的哭声吗？这院子这么偏僻，平常都没有人从门口经过，更何况黑漆漆的晚上。

    如果不是在古代，我恐怕要怀疑他在屋里装了摄像头。

    也许，他刚好要在今天晚上过来看望他的儿子。

    也许，他派了人暗中守着这个院子，一有风吹草立刻告诉他。

    无论如何，他来了。在我最慌乱无助的时候来了，在楚沅最需要他的时候来了。

    他郑重其事地说，“你和楚沅要换个地方住，这里不安全了。”

    “为什么？”

    “听话，乖。”

    我冷不丁掉了一身鸡皮疙瘩。那语气就像是对小宝宝说话，也像是对宠溺的爱人说话。“我不是孙沐晚。”我再次重申。

    “不是也好。”他答。

    又来了又来了，这个话题简直就是交流死循环。

    过了许久，他又补了一句“当今圣上疑心太重，对我总是不放心的。”

    我去，一个郡王怎么着也是皇室血脉，还战功无数，被皇帝疑心，那最后的结局多半会很惨！这是历史规律，也是封建社会的规律。

    赵俨可能是潜在的皇位继承人？或者他有造反动机和造反条件？至少在皇帝看来是这样。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有一天，你会离开朝堂，归隐山水吗？”我想旁敲侧击提醒他。

    “我还有事情未完成。”他依旧十分平静。

    “你们皇帝叫什么名字？”我问他。

    接下来，我看到了赵俨脸上震惊的表情。“是我叔父。他继承的我父皇的皇位。”看来古人对避讳这件事真的是挺讲究的，他始终绝口不提皇帝的名字。

    听到这几个关键词，我已经大概猜到了。“你是赵匡胤的儿子？”

    赵俨惊讶地看着我，冷冷的眼睛泛起一丝怀疑。尽管如此，他还是肯定地回答了一个字“是”。

    “可你…为何？”

    想必孙沐晚这样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礼，一辈子都不会直接问皇帝的名字，更不可能直呼“赵匡胤”这三个字，更不可能连他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不管你信不信，我跟你说过，我不是孙沐晚，我叫楚萤，来自遥远的未来世界。”

    “那她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也许…也许去了另一个世界，也许已经…。”

    也许已经难产而死。我实在说不出口。

    他默然点头。“她那时跟我说她要永远离开，我只当她说的是气话，没想到是真的。”

    “明日黄昏，我派马车过来接你们，来接你们的人会拿着另一半玉佩。”说完他递给我半个玉佩。

    玉佩晶莹剔透，雕工精美，形状像一个弯弯的月牙。时间选在黄昏，大概也是要避人耳目。他刚刚说过，我和楚沅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