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伪君子戏假公主

    宋清润进京会考的同时，杨亭岳把他和常欢喜的痴恋浓情，用感人肺腑、生动细腻的词句写了一封密函，派人送到了女皇手中。这是他助好兄弟得偿所愿的唯一办法，也是最有效的途径。

    女皇看过密信后沉思良久，自己当年的暗卫常宽，也就是常欢喜的父亲，帮自己抚养女儿长大，本是责无旁贷，而且自己也向他曾诺过，会善待他的女儿，因此这些年来，自己对三公主视如己出，宠爱有加。

    北萧皇帝贺兰景威曾数次来密函言明，两国联姻，必须是凤来国三公主周桓燕本人和亲，也许是北萧国君对三公主的身份有所怀疑，才会如此试探，如果凤来女皇毫无顾忌的派小女儿去和亲，便可打消贺兰景威的疑虑，为了两国的盟约，三公主在北萧国也会受到优待。

    可周桓燕却万般不情愿，她自小逆来顺受、乖巧懂事，从来不违逆母皇，可对于和亲这件事，却几次三番的在坤荣女帝面前声泪俱下、苦苦哀求。不想去和亲也就罢了，女皇心想，自己总能找到借口搪塞贺兰景威，可这丫头偏偏也喜欢宋如菲的儿子，燕儿和宋清润青梅竹马长大，自己也曾暗示过会为他们指婚，若没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无故反悔，周桓燕必然又要闹腾。

    三公主现在如何闹腾，也翻不出女皇的手掌心，坤荣帝担心的是自己百年以后，周桓燕会不会凭借自己的公主势力打压报复常欢喜。真是造化弄人啊，两个女儿竟然爱上了同一名男子，既然她们有此孽缘，保不准将来会争个头破血流，万一再牵扯出彼此的身世秘密，就会引起更多祸端，为了防范于未然，自己作为一国之君，就不能妇人之仁，这是其一。

    其二就是作为一个母亲，虽然自己和周桓燕这个养女舐犊情深，可与常欢喜更是血浓于水啊！尤其是想到周桓燕鸠占鹊巢，从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长大，而常欢喜却被弃于荒村僻野，她的养父母又过世的早，孤苦伶仃、无人教养，若自己不能赐给她一个称心如意的夫君，就更加愧疚不安了。

    女皇思虑再三，内心的天平还是倾斜于自己的亲生女儿，为了常欢喜一生的幸福和平安，她决定弃卒保驹，把周桓燕远赘他国。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养母恩深生母亲啊！

    宋清润胸有成竹的走出考场，便来拜访镇北将军之子郑煜，两人既是知交好友，又师出同一武学门派。郑煜俊俏风流、骁勇善战，人称玉面将军，是京城众多贵女的怀春对象。宋清润早就察觉到他倾心于三公主，若能促成他二人的良缘，自己也能挣脱缧絷羁绊了，此乃两全其美之计。

    宋清润在门房递上拜帖，郑煜急忙从院内迎出来，兄弟俩寒暄着进入正厅，宋清润入座后便极口项斯：“郑师兄经年不见，越发雄姿英发、神威凛凛、囊椎露颖，突显气贯长虹之势。”

    “宋师弟一向文武兼修，越发气度儒雅、渊材亮茂、卓尔不群，渐有一代贤者之风。”郑煜回敬了几句之后，禁不住爽声大笑道：“我们同门师兄弟如此互夸互捧，岂不贻笑大方？还不如去外面较量一下武艺，看看师弟的功夫是否精进了，然后再拼个一醉方休。”

    宋清润自谦道：“师兄常年横枪跃马、南征北战，有万夫莫当之勇，小弟在气势上就败下阵来，还是不要逞强献丑了。”

    “师弟今科必中龙虎榜，随即婚配凤凰妻，便可平步青云、前途无量了。总好过我们这些武官，一生戎马倥偬、刀口舔血，死后马革裹尸、黄沙埋骨。”郑煜说道此处，不由面露凄然之色。

    宋清润恭维道：“大丈夫保家卫国、血洒疆场，万里觅封侯、功名垂千秋，才是男儿本色。我倒宁愿投笔从戎，和师兄易地而处，也好过终日舞文弄墨，过这般宴安鸩毒、身不由己的生活。”

    “只怕落得个飞将难封的境遇，徒博数奇之叹。”郑煜话中似有忿忿不平之意，随后又问道：“听贤弟满腹牢骚，却是因何事愤懑萦怀？咱们兄弟也算杵臼之交，有话不妨直说，你也知道我素来快言快语，最见不得那些优柔寡断、含糊其辞的娘们做派。”

    宋清润暗赞郑煜果然粗中有细，几句话便已猜到自己有事相托，于是也不再拐弯抹角：“小弟却有几句肺腑之言要和师兄倾诉，又怕隔墙有耳，招来杀身之祸。”

    郑煜屏退左右之后，正色道：“我这书房极为隐蔽，贤弟之言出于你口、止于我耳，若有半句传出此间房门，我郑煜天诛地灭。”

    “师兄立此重誓，让小弟于心何安？我既然愿把性命攸关之话与你分享，便是十分笃信师兄的人品。”宋清润接着把自己已有心上人，不想嫁作皇家婿的烦恼，对郑煜坦言相告，又询问他有无良策助自己一臂之力。

    “哈哈……宋贤弟这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郑煜开怀大笑，似乎十分畅快，随即又微敛眸中精光，审视着宋清润问道：“贤弟当真无意当这个驸马爷？那为兄可就要谋取这个空缺了，你别讥笑我攀龙附凤，实在是仕途险恶、势力熏心啊！若不依附强大靠山，即使我屡立军功也难有封侯之日。两年前，二公主倒是对我有意，我却嫌她水性杨花，太不成器，你和三公主又是京中默认的金童玉女，为兄若横刀夺爱，又怕师弟和我心生嫌隙。”

    “师兄若能攀折到这朵金枝，也算替小弟分忧解难了，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又怎会心生嫌隙？”宋清润见对方果然热衷此事，便继续布局：“我有一个主意，三日后便是上祀节了，三公主每年都会去慈恩寺郊游踏青，小弟和她禀明约你同行，既能和我叙旧又能充当护卫，公主定然不会反对，师兄派一位武林高手扮作采花贼，上演一出英雄救美，定会赢得佳人芳心暗许……”

    宋清润如此这般的与他详述了细节，郑煜边听边微笑颔首，赞许道：“此计甚妙。”

    三月初一这天，宋清润让二姐宋清雪把自己的拜帖带进宫中，约三公主出来会面，当天下午三公主就把相见的时间地点派人传出宫来，可见是思君心切。两人约在酒楼内浅酌慢饮，却只是聊一些科考的话题，不知是三公主木讷，还是宋清润不知情识趣，两人的感情多年来就这般不温不火。

    “听举子们议论，今年的考题生僻偏门，世兄博洽多闻，想必能尽兴施展才华了。”周桓燕语音柔和缓慢，和她的性子一样温吞。

    “公主过奖，臣也是猎奇心重，侥幸研读过这些杂学，本次考卷涉猎甚广，更为细微的关注民生民俗，足见陛下勤政爱民之心。”宋清润只是谦卑的歌功颂德，不像面对常欢喜那样，张口闭口喜欢谈情说爱。

    “十年磨一剑、功到自然成，师兄为了此番会试也是下了苦功的，去年一整年都没顾上和我相见，此番高中后必会留京任职，我每日也有个盼头了。”周桓燕向来克己守礼，料想母皇即将为自己和宋清润赐婚，因此言语也放开了些，语罢却羞涩的低头啜茗。

    宋清润却无意欣赏她这小女儿情态，把话题绕到正事儿上：“公主后日可有安排？若还去凤鸣山踏青，微臣自请沿途护驾。另外，镇北将军府嫡次子郑煜是臣的发小兼同门师兄，微臣和他也是多年未得机缘相聚，公主可否准他与臣随驾同游？”

    “世兄的挚友即是我的近臣，相邀同游也无妨，只是皇兄和二皇姐明日要在碧水河畔举办曲水流觞的游宴，估计会邀请郑少将军，我素来喜清幽静地，所以还是独自去慈恩寺斋戒拜佛，祈祷今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还有……”周桓燕欲语还休，痴望着宋清润半晌不做声。

    “公主悲悯苍生、是万民之福。”宋清润垂眸避开她含情脉脉的目光，便想结束这次会面：“微臣后日一早在宫门外随侍，今日天色已晚，就先护送公主回宫吧！”

    “都说在慈恩寺求佛灵验，所以我每年都去那里虔诚许愿，求菩萨保佑我姻缘美满。”周桓燕还是坚持说出了心里话，也许是想得到宋清润的回应。

    宋清润却总是装糊涂：“公主福德深厚，必受神佛保佑，但佛法讲求一切随缘，公主无需执念太深。”

    三公主勉强一笑，起身出酒楼，坐上马车回宫了，别人约会情郎甜如蜜，而她却如哑巴吃黄连，心底的苦涩随着思绪翻腾着：“自己和宋清润看似亲密无间，实则雾里看花，他对自己有三分关怀、三分赞赏、四分尊敬，却都是情面上的敷衍，他对自己从未有过一往情深的目光、也没表达过相思之意、更勿论私相授受，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对你侬我侬的恋人。若日后结为夫妇或许会百年好合、相敬如宾，却少了几分如痴如狂、轰轰烈烈、刻骨铭心。”

    三公主性情恬淡如空谷幽兰、贞静如娇花照水，自认为和谦谦有礼的宋清润是珠联璧合、佳偶天成。殊不知，月老牵红线的时候为了省时省力省材料，通常会取长补短、随方就圆、因势成便，喜欢把那性格大相径庭的人配成一对，婚姻也就结合的更加牢固。

    用他的优势弥补你的不足，把你的凸起嵌入我的凹槽，用我的锈钝滞住他的圆滑，用她的柔情似水熄灭你的浓烈如火，用我的大智若愚降服你的自作聪明，用你的情比金坚打动她的铁石心肠，月老真是个好工匠啊，鬼斧神工、严丝合缝的把毫无共性的两人安装在一起，任凭你们在矛盾中搏斗挣扎、相爱相杀，也无法解脱，难以自拔。

    三月三的踏青之旅，郑煜一身金丝云纹骑马装，墨发玉冠、剑眉星眼，端的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渊渟岳峙，三公主却对他视若无睹。英雄救美的桥段设计的十分完美，宋清润用暧昧不明之语，引逗三公主支开暗卫，独自来到禅院后面的山林和自己相会。在周桓燕即将受辱的那一刻，郑煜像从天而降的战神一样，在花瓣翩飞中飘然而落，把佳人从强盗手上救出拥入怀中，深情款款的说道：“微臣护驾不力，让公主受惊了。”

    周桓燕没有楚楚可怜之态，对郑煜也没产生崇拜和爱慕之情，反而怒喝道：“强盗都跑没影了，你还不去追？这般粗心大意、散漫迟缓、不顾全局，怎么能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回去以后自行领罚二十军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