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晚上，泽城市第一人民医院。
苏云槐手时不时探摸一下裴润禾的额头，边感受温度边侧首问他，“还难受吗？”
裴润禾把她手纳入掌心牵了下来，“没有那么严重。”
他朝她笑了笑，抚慰道：“别担心。”
苏云槐眉头都皱在一起，“你知道自己现在发烧了吗？”
“嗯。”裴润禾点点头。
“那你明明就不能吃辣，为什么还要碰？”
可能是太久没吃过辣，裴润禾中午秉着不浪费的原则，在吃完一盘辣子鸡后，喉咙稍有不适。
原以为多喝点水就好，没想到晚上喉咙开始发痛，头也开始发晕。
苏云槐是在临进房间前，看出他面上的不对劲，手摸上去后，二话不说就要去医院。
这会儿，坐在大厅里，等护士过来输液。
苏云槐咬了下唇，盯着他道：“我现在很生气。”
“我觉得你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裴润禾顿时有些坐立难安。
他是不怎么能吃辣，但也从没有到这种喉咙发炎引起发烧的地步。
今晚的这个情况，也是他没想到的。
“别生气，”裴润禾摸了摸她的脸，轻声说。
晚值班的护士终于过来了。
苏云槐没再说什么，只看着护士给他输液。
裴润禾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左手。
护士正在给他的手背消毒。
右手突然被人攥紧，裴润禾转头脸带笑意，温声道：“怕就别看。”
苏云槐看他一眼后，就又一眨不眨地盯着。
右手被攥紧的力道越来越大，裴润禾内心有些哭笑不得，话到嘴边过了几圈后又咽了下去。
算了，她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吧。
护士调完节滴数，不自觉朝这两人瞧了一眼，一丝惊艳从眼底闪过。
感情可真好，带着旁若无人的宠溺。
苏云槐倾身过去，寻到他正在输液的左手。
果然，冰冰凉凉。
她站起身来，“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裴润禾拉着她坐下，“没有，只你坐在我旁边就好。”
“等一下再坐，我现在要去买点东西。”苏云槐拿起包，交代一句：“我马上就回来。”
裴润禾抓着她的手，“一定要现在买？”他有些迟疑，不放心道：“能认识路？丢了我可能没法去找你。”
苏云槐把他的手放在扶手上放好，“我又不是小孩子，找不到我会问人啊。况且，我去的地方也不远。”
她示意了一下，“我走了。”
苏云槐记得医院门口就有一家超市，她进去后直接问了正在理货的阿姨。
“您好，请问一下这里有没有热水袋？”
“有，”阿姨指给她大致方向，“就在那里，你自己找找。”
苏云槐道了声谢后，找到阿姨说的那处货架。
她看了一下后又折了回来，“请问有没有往里面灌热水的那种？”
阿姨诧异看她，“你要那种？那我得帮你好好找找。现在很少人会买那种了，不知道被我收到哪个角落里。”
“好的，谢谢您。”苏云槐跟在她身后，帮她一起找着。
阿姨见她一个小姑娘礼貌乖巧，忍不住搭着话，“这么晚了，怎么想起来出来买这个东西？”
“有家人生病住院？”
阿姨把翻出来的好几种热水袋都递给她，“你自己挑。”
苏云槐把它们都接了过来，照着自己的手比了比。
她挑了一个比自己的手稍微大一点的，然后把剩下的放了回去。
“阿姨，您给我结一下账吧。”
结完账，阿姨又体贴问了句，“需要阿姨现在帮你灌热水吗？省的你一个小姑娘一会儿还要在医院里跑来跑去。”
“可以吗？”
“这有什么麻烦的，这楼上啊，就是阿姨住的地方。小姑娘，你在这里等着啊，马上就好。”
阿姨说着就把包装拆开，准备上楼给她接水。
苏云槐连忙又欠身说谢谢。
她站在门口边等着边朝玻璃门外看。
夜里十一点左右，路上早就没了人。只路灯照着一片光，看着看着，天上突然落了东西。
好像是雪。
苏云槐手刚碰上门扶手，阿姨也从楼梯上下来。
“小姑娘，来，拿好。”阿姨把暖烘烘的热水袋递给她。
“谢谢。”
“哟，这还真下雪了。”阿姨指了指外面，“今年雪来得早，要是往年，还得等到过年。”
苏云槐没有和热情陌生长辈聊天的经历，她只知讷讷点头。
许是看出她的不自在，阿姨也止了话，笑说：“快去吧。”
“那阿姨再见。”苏云槐拉开门。
寒风铺面而来，她抬头看看天，果然是在下雪。
苏云槐小跑回去。
到了输液大厅，她才看见裴润禾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大厅里还有几个人，分散却又同聚在大厅电视前。
只他一个人坐在偏暗的角落里。
苏云槐慢慢走到他面前，先是抬头看了看还剩多少药水，然后她调慢了节滴数。
苏云槐伸出握有热水袋的那只手，轻碰上裴润禾在输液的左手。
她将他的手抬起。
“在干嘛？”裴润禾声音沙哑，眼里带有惺忪。
苏云槐看了看他，又重新低下头，她把热水袋垫在他掌下放好。
“没干什么，接着睡吧。”苏云槐在他旁边的座位坐好。
裴润禾仍是不太清醒的模样，他另一只手摸了摸她被风吹得通红的脸，又往下牵着她的手。
“别问，我不冷。”苏云槐先他一步开口，“你快点接着睡。”
“别忘了，我还在生气。这次可没那么好哄，必须要等你好了，才能哄好。”
裴润禾笑了笑，有气无力道：“会很难哄吗？”
“会。”苏云槐板着脸。
裴润禾也没那么多精力再和她说话，每年的秋冬，他都会想起那年。
心结一直在努力解，却迟迟解不开。
失眠也会随之越来越重。
太久没有好好睡觉过，他意识渐渐又模糊，昏昏欲睡起来。
临睡前，他唯一的念头居然是在想，或许真的可以试试苏云槐一直提过的治失眠方法，不知是发烧，还是因为她在身边。
苏云槐看他眼睫低垂，额前碎发随意耸拉着，安安静静的。
她看了一会儿后也忍不住打了哈欠，她用力闭了闭眼，然后仰头看了看输液瓶，强忍着困意翻出手机打发时间。
缴费时，她看过单子。一共有两瓶，这才第一瓶。
没过多久。
苏云槐想松开手，起身去找护士换药。
但裴润禾似是很不安，他攥紧她的手，微微蹙着眉头。
苏云槐也不敢耽搁时间，她俯身凑到他耳边轻声哄了几句。
再她说完保证马上就回来后，手才得以拿出来。
苏云槐立马去找了值班护士，换过瓶，她按照答应的，把手牵好。
脑子里一下思绪万千，有裴润禾喝醉后的画面，有他帮自己弄药时说的那句习惯了，还有第一次和他去裴家时，站在门口的裴裕。
苏云槐敛去眼里的情绪，默默消化完心里所有。
裴润禾，你还有我。所以，我会帮你慢慢驱散掉那些不好的。
—
在护士刚把针拔掉后，裴润禾也睁开了眼。
苏云槐没注意到他，只自顾自的按照护士提醒的帮他按着手，以防回血。
眼前的光被她遮去一大半，裴润禾也正好趁着昏暗缓了过来。
苏云槐估摸着差不多后，才抬头看他。
见他醒了，苏云槐轻声开口：“是我把你按疼了吗？”
裴润禾摇摇头。
“你什么时候醒的？”苏云槐试了试他额头，“还难受吗？”
“刚刚才醒。”裴润禾清了清嗓子，“不难受。”
苏云槐放下心来。
“对了，要不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儿再回去。”苏云槐把手机亮给他看，“现在是三点四十七，外面太冷了。”
“而且，外面还下雪了。”苏云槐在他身边坐好，“我觉得还是在这里待着比较好。”
大厅里早就没了人，就只剩他们两在这里，倒也不怕占着位置。
苏云槐把放在自己另一边扶手上的纸杯递给他，“温度应该刚刚好，我现在相信了，我们真的心有灵犀。”
裴润禾抿了一口水，“你一直没睡？”
顶着他的目光，苏云槐下意识撒了谎，“睡了一会儿。”
裴润禾垂着眼，兀自喝完一杯水。
苏云槐根据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也不知信还是没信。
她忽然想到超市的那个阿姨，寻找话题聊天：“泽城这里的雪都是这个时候下的吗？”
“不是，”裴润禾放下空杯子，“以前没有这么早。”
“那之前真的都是过年才会有？”
“为什么这么说？”
苏云槐抬了抬下巴，“我买这个的时候，超市阿姨说的。”
裴润禾把手下明显换过热水的热水袋抽了出来，他不动声色发问：“你是什么时候睡的？”
“十二点多到三点半。”苏云槐立马回道。
三点半才醒，医院热水温度是固定的九十度，十七分钟内就降到七分热的温度。
不排除她兑了冷水，但，她刚刚回答时，手无意识摸了摸鼻子。
这是她犹豫怎么撒谎的惯有动作。
“过来。”裴润禾向她勾勾手。
“怎么了？”苏云槐虽不解，但还是朝他靠过去。
裴润禾手抚过她的眼睛，“想不想听故事？”
“什么意思？”苏云槐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哄你。”
四下无人，裴润禾将她的脸轻搁在自己肩上，“这样会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