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被包围了
“嘻嘻……嘻嘻嘻……”
左手边是在狼吞虎咽白面馍馍的安幸，桌子正对面是眼中意味深长的婉儿。洁萝腆着脸赔笑，姿态放得非常非常低。
“又是女孩啊……”
“这世道没办法，男孩太紧俏，基本上到手就能卖出，很少有周转环节。小女孩容易被待价而沽，所以，我这才有机会不是。”
安幸太累了。她一觉睡到了次日清晨才起。滂沱大雨在前半夜就停了，洁萝想着哈布斯贝格家里留着要做战场，所以她决定先进城，把安幸交给婉儿照顾。婉儿可不喜欢她太亲近卖惨的孤女，所以洁萝识趣的也基本管束着孩子们教他们有事没事离婉儿远点别在她眼前晃悠。如今送货上门，也实属无奈之举。
婉儿冷哼，转头去看安幸。安幸按照洁萝的提前吩咐的，就不苟言笑，一心对付精米面加工成的馒头好像不知道婉儿在看她。
“我其实倒想到了你可能会送些小孩子到我这来。但没有想到，会是个小公主。”
“帝姬。”
洁萝纠正道：
“要尊重人家的文化习惯。”
“随便什么都好。我看到了些你会感兴趣的事情……”
婉儿的脸色阴仄仄的，似笑非笑，
“这自从那个男人乱放危险种以来，外地游侠来了不少。这连带着，其他流动人口也来了不少——我看到了一个双腿小腿以下什么都没有，舌头也失去了半截的小女孩。我想她自己一个人，是走不到双狮城里来的。”
“呀……”
被当头浇了盆开水一般的错觉吓到了安幸，她馒头也丢了人也摔在了地上。婉儿倒是已经提前见过了洁萝把内力外放，形成灵压的特技。所以她轻笑着，处变不惊。
“在哪里。”
听不出来情绪，火把自己百灵般婉转的嗓子烧哑，水晶般透彻的眼烧的不见高光。头一次见到洁萝抵达这个境界，婉儿记住了她愤怒至极的模样：
“三条人流量多的大街上吧。我是在东南侧的那处看到的，她可能还在那，也可能已经被转移了。”
“跟我一起，分头找。”
“呵……”
婉儿也不推辞，高高兴兴挎上腰刀，随时都能出发。洁萝叫她不快活，她也能回敬以十倍百倍的心里。洁萝对体面人，仅只是不喜、不与而已。但对控制幼小孩童行乞的行为那是有切身之痛的。此恨绵绵无绝期，丐帮的人她是见一个灭一个，方圆二百里没有丐帮的人再敢踏入。而在洁萝的痛苦之上，她知道还有更恐怖更灭绝人性的江湖手段：采生折割
他们通过残虐被控制孩童的身体，以制造出残废、畸形，甚至失去人形的怪物。就算是所谓满清十大酷刑也不过如此，但他们的手段，却是对尚还懵懂的孩童施展……据说十个受此凌虐的孩童中只能活下一个。死掉的那些虽然不是马上就解脱的……痛苦终归不能算长久。而那些不幸存活的，他们……
好在是即便在乡亲们朴素的价值观中，采生折割的人贩子，那也是十恶不赦人人得而诛之的存在，更别说当世还有成群的游侠团体了。那种令人闻之色变的致畸形的法门几乎已经销声匿迹，只剩下砍去小孩手脚或者烫伤其皮肤这种可以用意外来解释的选择……将这些孩子解救出来，还能帮他们觅条生路。
“今天不要出门。姐姐最迟天黑之前就回来，饿了渴了直接和店员说——会用银币铜子吗？”
红眼睛的小姐姐光外表看上去很可怕，气质更不用说，像是一尊在炼狱中燃着火的复仇艳魂。所幸安幸也不是笼中金丝雀，而是每天都在为生存而战的部落的公主。才十岁的她甚至都已经学会了怎么一个人骑马一个人猎杀猛兽，其他生活技能就更不用说了——她甚至能从游侠的手中逃脱，可见不管是心智还是行动力，她都很令人放心。
草草安置完安幸，洁萝急着要替天行道。途经的一切人物都被她当做空气一般忽视掉了，直到一脚踏到碎砖上，踩了自己一小腿都是泥污她才止步。自己竟然这么失态，主观意识强到盖过了这具身体的感官，竟能被这么显眼的“陷阱”给坑到。这下面万一要是毒刺呢？
“真夸张……”
洁萝跺了跺脚，想把腿上结块的泥水抖下去。她已经过了需要用愤怒来增强攻击力的段位了，她必须在最后一刻之前保持冷静，才能顺藤摸瓜把一条线上的人全都揪出来剁碎。但现在的情绪不肯受她理智控制，接连三块地砖在她的踩踏下四分五裂，泥水溅的比她人都高，一部分落到了她光泽艳丽的玫红色发梢上，一部分差点射道她脸上。
“婉儿。”
“嗯？”
“我可能要跟老东西闹点不小的矛盾。届时清渡鸦里我会待不下去。到时候你跟我一起游走，斩奸除恶，替天行道好不好。”
“你偷偷给他下药奸污他被他发现了？”
“我在你眼里是那种人！？”
“又要对他有利还要让他很生气。我想只有这种可能性了。”
“过去是这个样子的。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老东西对我来说没有那么有吸引力，反正在他下次对我示好前是这样了……”
被婉儿一调侃，洁萝分了心，情绪也没那么紧张了。高光和嗓音都逆着跑掉的路线原位朔回。闭目养神，洁萝颇觉在世间，就算是神鬼之力，仍渺小不堪……
穷山恶水出刁民，在人命越不值钱的领域里，那里面的人对待他人的态度越不为体面人所能“体谅”。她被婉儿唤起情绪激情杀人，她能杀几个呢……去浪迹天涯行侠仗义，她又能斩多少奸恶呢。只要还有人的命不值钱，类似的作案者是杀不绝的。
能肉白骨的教导国兴许能救受害者，但他们救不了加害者。唯一能根绝悲剧再度发生的灵丹妙药，也许是时间。等过个千八百年，到了那个历史时期，贫穷不再……
伤脑筋。
人啊，真不能太闲，一闲下来往以后去想，就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将失去意义。
“我先去西南，然后去北边。你负责东南那片就好。”
“不一起？”
“你的侦查能力也是我教的。对付阴沟里的臭虫还要我带那你也太丢我的人了。”
“不怕我磨洋工？”
“你不会辜负我的。”
“哼。”
婉儿的蛇腰一扭一扭的离开了。洁萝欣慰自己还有12345小卡六个徒弟，他们都是自己的死忠粉，自己离开沙鲁达单干也有资本。婉儿虽跟自己斗嘴，但就像自己从来也没少说沙鲁达坏话一样，心还是向着自己的。虽然她一条美女蛇谈不上恨什么丐帮什么恶徒，但既然自己已经给他们下了绝杀令，婉儿自是会替自己下手的。她的消化酶神经性蛇毒给受害者留下的伤痕、造成的痛苦不比人类能想到的手段差。
要说起来，自己这边抓到犯人，还没什么折磨他们的手段呢。拔指甲烫关节之类的技术活需要固定的场地和工具，可自己全身上下就只有一把匕首二十几枚飞镖罢了。如何才能把人折磨的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哈……”
缓缓将胸腔中淤积的火焰喷涂出，把地上的水气都蒸去了不少，洁萝试图暂耐下仇恨。可不容易，连清了四次喉咙，才恢复能御轻功的“心如止水之境”。她的目的地不是西南街区，而是市政厅。虽然群青中不明人物不明原因的自爆，把市政厅原本三班六房的皂吏们几乎一网打尽，但总归还是有些没轮班的侥幸逃得一命。她此去，正是要讨点人手来看管嫌犯。
没有让她高兴：双狮比乌苏更得沙鲁达的照顾，城内常年处于自律态自由态，各家自扫门前雪就差不多了，根本不需要额外的公共管理。之前那套勉强不够用的班底就是唯一的一套，被群青的自爆报销后，市政厅就连管卫生的都不来上班了，只剩几个有责任感的大家族派来看门的守卫，防止内部资料财产失窃。
也就是说，双狮已经没有能听自己调动的公职人员了。她首先想着就近找大户借人。但说清来意后，没有家族愿意痛快给人——
没人知道哈布斯贝格家除了有远在天边的大公后台外，隔壁凶神恶煞的清渡鸦就是哈布斯贝格家的舔狗。朝廷不敢跟哈布斯贝格家一般见识，因为那相当于是对大公宣战，但一般的地痞势力可不用看你背后有什么主人。而“丐帮”更是地痞势力中的极品，极难对付——人家不仅不怕死，还不要脸。十几个几十个甚至百多个颇皮无赖趁你家守备空虚往你家四周还有出行的道路上拉屎撒尿，你能奈人家何？
除非你是专磨恶人的更恶的恶势力，比如说清渡鸦。一般的小贵族寒门地主，是万万不愿趟得罪丐帮这不体面的浑水的。
费劲巴拉说了一通，跑了三家最后就拉了五个大乱斗玩家。洁萝越看越不满意，直接打发走，回哈布斯贝格家准备借点防守城堡的人。归家后，一个如冰水灌顶把她从头凉到脚的噩耗传来：
茉莉不见了。
她还没动手，茉莉就从顺风耳秦长的耳皮子底下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敌人，也会用空间传送之术？
不等她想明白利害。前脚刚进城堡，茶水还没喝上一口的她就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尖锐哨声。那是敌袭的信号——早不来晚不来，先就走茉莉再蹲到她回城的第一时间才发起进攻，这代表……他们要把这城堡内外所有的人，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