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至正十一人
被反器材床弩爆头而死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zero：谢邀。因为我的精神力比人类强太多，所以我看到的东西也多。普通人类的话，能看到的画面可能到指挥官下劈胳膊那一刻就结束了，而身为高质量人类，我看清了弩尖的材料，是一种致密金属，后面带了个浮标那样的圆形球体不知道是干嘛用的。额，然后，我就知道就么多了。
「这特么的……什么鬼地方啊！！」
意识从混沌中回归，随着意识一起到来的，还有严重的湿热，恶臭味，还伴随有窒息一样的痛苦。zero手脚并用，挣扎着把一切挡在自己上方的东西全部刨开，重见天日——
“草，乱葬岗……”
荒郊野外，尸臭难耐，再瞅着自己左右一起陪葬的别人的断手，分清自己的所在地一点不困难。跟死人残肢睡一起这种经历，不算什么，zerohold住。比较令人在意的是，死前自己是男性身体，却穿了整套高档女式睡裙……妥妥要被当做怪谈永流传的啊！
费了好半天劲克制住心中的羞愤，大夏天浅浅掩埋的尸臭味告诉她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刚没走几步路就撞人了，三个被征发的民夫在士兵的看押下，用板车又推来了一句尸体。zero没和他们迎面撞上，宽大的柳树树干帮她藏住了身影。
“算了，穷人……”
虽然是乱葬岗，但这里明显还在频繁使用。自己这一死一生的，衣料因为太高档给人扒走了，性别也恢复了。白天行动颇有不便之处……虽然说变回女身之后道德感降低了不少，面对自己的赤身不会害羞，但也不像萝莉时候那样完全不在意了。自己看自己是不害臊，但万一叫别人看了去……
符合人设的做法似乎是把见过面的都杀掉。但滥杀无辜从来不是她的本性。大户人家的狗，是体面人，可以不问缘由杀之。但这乱葬岗周围，如果不是真没钱没势，谁会被发配到这儿来干活啊。
为了找条回城的路，zero攀爬至树顶，在脑中过了一下附近的地形情况：
这乱葬岗，处在一座坡度平缓的小山山麓地带。东边可以看到精灵城的一点轮廓，距离保守估计在五公里以上；
正西边是运河，绕乱葬山一周进入精灵城，再折向北方。除了河与城，剩下的地域面积基本都交给了农田。六月初仍是农忙季节，但因为官府在严打流寇，防止流寇分子逃入人群而禁止农民外出，田地里基本看不到什么人，只相距数公里的，可以看到士兵在巡逻，或者偷地里的瓜果蔬菜吃。
成熟的农产品没人收，万一烂在地里……官府大概也不会给农民什么补贴。大将军的军事能力彳亍，诱敌深入中间开花一网打尽的想法是不错，从纸面上是能把流寇一网打尽。但他完全是不懂，流贼是怎么产生的。为了供应两万官军的军粮，他们定然已经盘剥过当地村民一次了，这是刮浮财；现在不让人收获再断人生路……这一番组合拳下，等他离开时，繁华的精灵城内外，流贼盗匪盘踞的现象，怕是不会有什么大的改变。
「这就是……藏富于民，民心所向。」
zero心里这么想着，脸上流露并非嘲讽，而是若有所思。
一般的种田王朝，有这样五群利益团体：
皇帝
官僚
市民（又称百姓，包含商人）
豪强大地主
农民（包含中小地主）
其中的农民和市民的主体是生产财富的人，剩下的三个团体是完全食利的寄生虫。而zero所不怎么喜欢的“体面人”，则包含除了农民以外的所有人。
农民实在是又贱又能生。种地一年到头连自己一家现有的人都养不活，收成全交了赋税，拿野果野草虱子昆虫充饥。就这样还特别能生，一场天灾赤地百里，不要十几年人口就全恢复了。对庄园主来说，自己农场里的农奴是自己的财产，饿死了农奴就等于损失了财产，所以他们有必要为奴隶提供投入再生产的资源——
换句话说，得管你口饭吃，饿不死你。
后来社会进步了，农奴制已经不能满足生产需要了。农场主变成了地主，有什么区别呢？区别可大了
地主不需要管佃户饭吃，他们只负责收取固定的赋税。收取赋税后，佃户剩余的粮食不够吃了怎么办？倒欠了怎么办？
自己去山野里找能吃的，自己想办法。不行就饿死，反正有的是被滥生下来的其他佃户能代替之前的死人。在时刻会饿死的边缘，佃户的劳动积极性被极大的激发，然后被榨干成一块麻布，丢进垃圾桶里中。他们只需要在饿死的边缘把下一代产出来就好了，剩下的财富，就交给王侯将相、“黎民百姓”吧！
武者是平民吗？武者中的绝大部分都是平民出身。武者地位高吗？从体面人的角度看，不过是大势力的一条走狗。可农家哪里养得起这种，需要脱产吃白饭三五年的寄生虫呢？在乡下，哪怕是青铜白银的老骨头残疾人（真残疾），也是地主的座上宾。旱涝保收，白面馍馍能吃个够……
哪里来的白面馍馍，还不是从农民那里抢来的。
森国现在的制度，在保持原有地主豪强阶级数量基本不变的情况下，极大的削减了官僚和皇帝所应该占有的那部分资源，把这些交给了“黎民百姓”。前四等人其乐融融，剩终年挣扎于饿死边缘的农民，依旧在这盛世，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起义声势，甚至浩大到了胆敢进攻森国最重要城市之一的精灵……
这世道zero不爽，还是毁灭为好。
从地主婆娘那里顺了套衣服，银两和身份证明，zero躲在马车仓位里，顺利混进了城。军队那边似乎是为了搞心理战，在白天并没有严格关闭城市的几道正门，生意做的很大的商人们和物资车队还是可以进出的。
白天时的精灵城没有特别出行限制，但路上的行人还是少了昨天没出事时几倍。毕竟街上军爷走来走去的巡逻，这兵比匪还可怕的思想，在哪怕市民心中，也是根深蒂固。
「啧……」
没法混入人堆，有惊无险的在僻静地下车后，zero嫌身上衣服丑，想去集市里买套顺眼点的衣服在进行下一步行动。现在这动静这么大，内含容易被兵痞抢走财物的商店都关门了。zero逛到市中心也一无所获。但额外的收益，是她看到了攒动的人潮。从集市边布告牌上，她得知朝廷是在市中心，集中处决昨天侥幸没变成民脂民膏的流寇残党。具体处决方案是：把人钉在集市中央，听其被烈日曝晒，脱水而死。
小市民们苦山贼流寇土匪久矣。他们带着老婆出了城，吃着火锅还唱着歌，突然就会被麻匪给劫了。所以，朝廷给了他们一个出气的机会，很多人都凑到了处刑场外，朝死刑犯们丢石子和其他杂物。还有发现商机的小贩，沿途向市民们兜售用蛋壳包装的盐水辣椒水，上面凿了个小孔把内容物倒光后，注入了刺激性物质。这东西砸到硬物上就能绽开，迸发的内容物够这些缺胳膊少腿一身没几块完好皮肉的罪犯们喝一壶的。有人买下发现效果不错，故小贩生意兴隆。
“准啊！再来一个！”
少顷，人群中掌声雷动。原来是有投掷高手，能准确的把刑具砸到犯人们的头上——这样湛开的刺激物便能流进他们因为扎满了针而无法闭合上的眼睛中，疼的本来已经像死人一样没有任何生气的罪犯再挣扎两下。俄而又有人高呼那里有女犯，在一番下流的声音中，投掷高手被推搡过去。声画之残酷恶心，叫zero憋着自己想大杀特杀的劲头，憋的好是辛苦。村里头就只有地主三老可恨，而这些城里人，还真是人人该斩。
乡巴佬就是太老实了。他们殴打“导致村里颗粒无收的真凶”，倾其所很，无非也就是拳打脚踢。要是乡巴佬也能这么有折磨人的创意，逮到地主商人翩翩君子就是一顿扒皮抽筋，针扎眼烙铁烫升职器的大刑伺候，地主领主们哪敢那么嚣张——
「这么算……也不对。真敢这么黑的，那就去落草为寇了。」
zero想起指导新two时，带她去的那家土匪山寨。他们就很邪恶很残忍很喜欢酷刑折磨人。但令zero愤怒的是，他们的残忍并不怎么对体面人用，基本上对方交赎金，就好吃好喝放了。他们真针对的，是同样落草为寇，但分数不同山贼势力的农民弟兄及其家属。
横竖都是只有农民受伤的世界。为什么体面人就过得那么逍遥快活？这合理吗？这很不合理。
“嘭！”
不很远处，同处在市中心的酒楼上，一枚流着金光的怀表忽然碎裂开来。它是日零——臣具【稚日女尊·日孁】用魔法捏出的仪器，它爆了，代表……
它所监视的zero的怒气，爆表了。
「……」
第一次见面时，【日孁】认出了现在zero的内核，绝不是她身体里曾经的那个灵魂。如此一来，她们之间连叙旧的必要都没有了。但好巧不巧，现在大家又靠近到了不足五百米之内。一尊超级帝具的怒火燃的是如此强烈如此旺盛，【日孁】自带的感应器，在警告她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她的躯体未必能在对方的无差别aoe中无伤幸存。
不过，【日孁】有自己逻辑思维能力的本体，对自感报警器的报警无动于衷。甚至还边喝茶，边搜索着吓着了她的罪魁祸首，到底是在干什么才那么生气。报警器只能从对方的魔力强度潜力判断局势，而她本身，是知道zero的弱点所在的——她不担心zero真突然变身大发雷霆，而波及到她可怜的，身为臣具的脆弱身躯。
“唉。”
看到市场中央，彰显官兵残忍和市民民智不开的场景，【日孁】也只能叹气。四百年前是这样，在那么多人，那么多她深爱，景仰的人前赴后继的为了这画面不再重演而奉献一切后……
四百年后，还是这个样子。
还活着的她，早已麻木。那身体的原主人，更是被现实打击的魂飞魄散。现在身体的新主人，还用着那副面孔那具躯体，似乎有再重演历史的想法。她与zero惺惺相惜，从祖奶奶的角度，想对方不要卷入大是大非中而没有和zero接触。可这是一厢情愿，zero会自己进来的，拦都拦不住，
“哗啦！”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后雅间的推拉门被粗暴的扯开。一米八三壮如斗牛的大将军带着两位同样高大的副官前来赴宴。然而在一米九那么高大的【日孁】面前，他们的气势自然而然的就被扑灭了一大截。然而怒火不会熄灭。身为武官，他们最讨厌的就是朝廷方面派来的各种特使密探。好巧不巧，【日孁】此行的身份，正是帝都驻精灵城的特派员，有权直达天听。
“久仰将军大名，果然是我朝廷栋梁，生得就是一表人才啊！”
不管【日孁】是真心称赞，还是随口寒暄。反正夸男人一米八长得威武这种话，从一米九的女人口中说出来，怎么听怎么阴阳怪气。但粗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能吹胡子瞪眼，生闷气。
“看将军是位直爽的汉子，那我也就不多客套了。这是朝廷的新调令，请各位过目吧。”
【日孁】下巴一指餐桌上的信件，示意三位客人自便。
信里内容也不复杂。只用白话文说了两件事：
1：朝廷对直属的特战力量进行了改组，在“帝剑”、“群青”、“十刃”之上设立了一位新的总指挥，原来的三部门合撑“至正之刃”，并吸收其他一些人员进入“至正之刃”。日孁正是其中一员。对外，至正之刃只有两个职介：“队员”，“队长”。
队长级在有委任状的前提下，权力凌驾于原本的地方首脑；若无特殊使命，则应以将军级武官的标准接待。目前有队长11人，日孁正是其一。
队员原则上由领队的队长自行安排。如特殊情况落单，只需地方为其提供方便即可。
2：伊万诺夫在精灵城的剿匪行动以达朝廷预期。应立刻结束同当地团练的接触，停止对居民正常生产生活的干扰，返回驻地。
“混账！至少200匪徒，还潜伏在精灵啊！现在解封，他们迟早要死灰复燃，卷土重来！”
伊万诺夫对着军令破口大骂大臣不懂军事，给敌人喘息之机。
“将军，您已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现在，是时候回京，接受封赏了。”
“这，急不得。我现在就去传达圣意。还请‘队长大人’稍事等待。我可以立刻随‘队长大人’回京。但是，我这手下千百将士，还得同粮草一起行动。”
“大臣仁厚，心系苍生。万请将军，不要辜负了大臣的一番苦心。”
“杀人啦！杀人啦！”
【日孁】与伊万诺夫对峙，无声讨价还价着他应该在多短时间内结束对精灵城的封锁之际，闹市之下的喧嚷声中止了这份谈判。他们一起冲到栏杆边，看是不是流寇残党作孽。【日孁】一扫zero的气息，发现她在急速远离自己的粗感知范围。不用想，肯定是她动手了。但是受害者……
【日孁】切换光学视觉为用来辩人生死的复合视觉，发现死者并不是市民，而是刑场中的一名女犯。被zero内力加强过的石子准确的从她心脏中穿过，开了道两厘米宽一厘米高的贯穿伤口，帮她提前解脱。小妹妹还真是人美心善，【日孁】心想着，不知道400年往前的更早以前，埃尔纳还是爱尔娜的时候，是不是就是因为这同样的一副构图，而放弃了作为大魔法师本应优渥的生活，一猛子扎进了那条不归路呢？
“队长大人，看来，我们还不能轻易，就这么离开精灵啊。流贼残党，竟还赶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
“伊凡诺夫将军，如果你没有读懂上头意图的话，我可以重复一遍。”
【日孁】脚踩金光，彰显王者身份，提前警告三位武夫别不识好歹：
“上头要求你们立刻解除对精灵的封锁，回驻地待命。有违军令者，不能而失职者，若将军不能处置得当，休怪我以‘至正之刃’的名义，越级执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