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砸与不砸

    此时，王老也在心下暗忖，这金大眼不是傻子，不会没事跑到这里来搅局的。这么多圈里人在这里，闹得沸沸扬扬，不有个结果是不行了。

    这事儿，无非就是砸或者不砸。

    如果不砸，不管是真是假，那就是千古堂露了怯，会被人议论纷纷，而且这摇铃尊也未必能拍出去了。如果砸了，就算没有暗记，钱上没有损失，但是一件重器却就此毁了。

    要命的是，砸了，而且真的有暗记。那么，千古堂的名声和他王听阈的颜面可就真的要双双扫地了。

    更要命的是，这件雍正粉彩喜报平安摇铃尊，真正的货主不是别人，其实就是王老，这次清三代的珍品瓷器拍卖会，收上来的东西虽然不乏精品，却没有镇得住脚的重器。这只尊却好似雪中送炭一般出现，当时王老十分喜悦。

    王老在江湖中摸爬滚打几十年，现在心中已是雪亮——这是个严密的布局。这个局，从有人送来这只尊的时候，就拉开了帷幕。

    当时，有人来到位于古玩城的千古堂店铺，声称要出手一只尊，当时是店铺的主管徐春月接待的这个人。这个人是个四十岁上下的男子，操着外地口音，声称是祖传遗物，因为炒股赔了大钱，所以没办法才出手。

    本来徐春月提出，千古堂除了店铺，还有拍卖公司，可以放到拍卖公司拍卖，但是此人说等不及。王老这才到了店铺，仔细看了这只尊，确定没有问题。此人要价一千万，一点儿松口的余地都没有，声称报了个最低价，只因不想费劲儿，想赶紧拿到钱。

    在和此人交谈的时候，王老已经悄悄派人查了，肯定不是赃物。而从包浆上看，也不是出土的。最终，王老出了一千万买了下来，而且还走了公证程序。

    整个过程可以说是没有漏洞的，王老也对自己的眼力十分自信。这件事儿，发生在陆轩 去藤县翡翠公盘的当口。

    王老千算万算，本觉得毫无纰漏，却忽略了一点——自己的眼力可能出问题，或者说，世间可以有这般足以乱真的仿品。

    只是，如果这只尊是仿品，那仿制者的手段也太可怕了点儿。且不说绘制、上釉、烧造的本事，这包浆和痕迹也竟能做得如此出神入化！毫不夸张的说，这样的一个造假者，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天才级的大师，他的手艺，简直就是一台提款机，想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

    但是，今天这事儿，显然不是冲着钱来的，冲着钱来不会开这么低的价儿，而千古堂财大气粗，一千万还不会放在眼里。这只尊，是来砸千古堂的招牌的。

    而且，金大眼故意说只有货主才能定，肯定是留了后手！最终想抖出来的，那就是这只尊本身是千古堂的私藏。毕竟，拍卖别人的仿品，只是打了眼，但要是拍卖自己的仿品，那就是在以假牟利了！

    “看来，今天这事儿是不会有个结果了！”金大眼的话打断了王老的沉思。

    王老微微一笑，“我千古堂向来不会上拍赝品，如果确定是赝品，那就肯定不会送拍。只是这砸开一件重器，毁掉传承数百年的东西，老夫确实要慎重考虑一下。”

    “我都说了是赝品了，王老还在坚持真品。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了，砸不砸是您的事儿，不砸我也没什么办法。”金大眼的话说得越来越不客气。

    “就连拍卖法都没有规定拍卖会必须保真，每个人眼力不同，不看好可以不拍。不过有件事我很奇怪，金老板，你是从哪点看出来这是件仿品的？”陆轩 突然走上前来，冷冷说道。

    “刚才已经说了，这里面有暗记！”金大眼翻了翻眼皮。

    “这就更奇怪了，里面有暗记，这只尊难道是你做的？如果不是你做的，你怎么知道里面有暗记，难道有透视眼不成？那现场的女士可得小心了哈！”陆轩 转身向众人说道。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轻笑。

    其实，来的人基本都是聪明人，陆轩 不说也都看出来了，这明显是来找茬来了。而且，敢提出要砸开这只尊，那应该是有十足的把握，知道里面是有暗记了。

    “别说没用的，敢不敢砸吧？”金大眼恼恨地看了陆轩 一眼，却向王老说道。

    王老向前走了两步，看着金大眼，缓缓说道，“刚才陆轩 说得很有道理，你要不说出为什么知道有暗记，我们何必要去砸开看呢？你这把年纪来胡搅蛮缠，难道我们还有义务配合你么？”

    王老说罢，赞赏地看了陆轩 一眼。

    确实，如果不说出怎么知道的有暗记，那就成了胡搅蛮缠，王老为了保护重器而不去砸，那就不算是露怯，拍卖会受到的影响也会小很多。同时，如果金大眼说出来为什么知道有暗记，那也必须跟制造者密切相关，否则，就是道听途说，动机就值得怀疑。

    陆轩 这一问，可谓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三年前，我去过瓷都，碰巧帮了一位老师傅的大忙，这只尊就是他送给我的！当时我大吃一惊，当然不肯要这么贵重的礼物，可是他却说是他做的工艺品，里面有做好的内印，让我不必担心。我这才放了心。结果去年，我老婆居然把这只尊卖了出去，而且也没留下人家的联系方式，卖得还很便宜！”金大眼娓娓道来，似乎准备得很充分。

    “想必，接下来你就要说，那位老师傅已经去世了吧？”陆轩 听金大眼编着故事，直接冷声点破。

    “没错。又怎样？”金大眼脸上的表情已经有几分凌人了。

    很多人说谎编瞎话的时候，总是注重逻辑，其实有没有逻辑漏洞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直接切断查找的线索。比如金大眼说的，一听就是瞎话，可是却无从考证，送这只尊的人，死了！卖给谁了？不知道！

    看着金大眼的表情，王老反而平静了很多。

    这金大眼的背后，肯定还有人。金大眼，不过是一个马前卒，背后的老帅，也未必只有这一步棋，除了马前卒，说不定还有连环炮，双车错，目的，自然是要将死千古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