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不可饶恕

    这一夜似乎漫长得有些可怕。

    宫女冷香被押回了梅才人棺柩旁，当她看到梅主子太阳穴处细细的针孔，又是拜了三拜。

    梅主子，你千万不要嫌弃我是个笨丫头，我不这样做，根本没有证据说明杀害你的就是皇贵妃，毕竟明日你就下葬了。

    “我来陪你了。”说着用尽全身力气头磕到了棺材上，气绝身亡。

    而隔着五个殿宇的皇贵妃被降为了才人，心有不甘的喊来待命的梁公公，梁公公又是一副百事勤谨的走上前来。秦才人像看陌生人般打量着梁公公，她自认为待他不薄，可他背后插的刀又如此明晃晃。

    “不可事二主，你是聪明人不该不明白吧？”

    梁公公岂是等闲之辈？他如临大难一般跪在地上，又如梦觉醒般盯着秦才人身后看戏的曲婴言辞激烈的质问：“你为何要栽赃于我，我刚回宫还什么都不知晓，你说娘娘让我在梅才人入葬后收了冷香，你真的太歹毒了。”

    曲婴料他如此这般，堂堂正正的样子目不斜视的盯着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柏青手帕丢到梁公公的面前：“你眼熟么，你和心画早有情愫，你才是好手段，你是报复娘娘打死了心画。”

    柏青手帕上的比翼双飞鸟一看就是出自心画之手，秦才人站了起来，拍打了几下梁公公的脸，他不敢躲避，等秦才人收了手，一边磕头一边嘴里念叨：“我与心画有爱是真，但是绝不至于为了报复娘娘设计陷害您，倒是曲婴借着此事发酵，她其心可诛。”

    来回渡步的秦才人，眼中的狠辣一览无余。她怎么回被两个奴才耍得团团转？明明当时太监来报梅才人是用枕头捂鼻窒息而亡，却成了银针入脑？宫女冷香是聪明，可这种心机恐怕不是她这般城府能做之事。

    这一切都是一只黑手在操控着，给宫女冷香一步一步逼向了鱼死网破的动机。

    “你们各执一词，我也听够了，说吧！幕后之人是谁？”秦才人站在梁公公与曲婴的背后，看到他们互望了一眼，又赶紧低下了头。

    “你们两个结果都是死，可别给别人做了替罪羊。都是出来混生活的，有些事不必我说得太深。”

    梁公公一声不吭的跪在地上，眼睛滴溜溜的转，他的小手指扣在地上，有轻微滑动的声音。一旁的曲婴听不得这细微的声音，面色惨白的紧皱眉头，眼神发直的望向椅腿上掉了漆的木头。

    他们的较量暗暗涌动。

    秦才人没了耐心，继续引诱：“人固有一死，想要舒服点就从实招来。”

    “娘娘，当日曲婴在您面前挑拨心画心太善终会害了你，他日，曲婴知道了我与心画的关系，怕我报复于她，就借你之手来铲除我，娘娘您不要被蒙蔽了。我刚回宫，我又怎知梅才人仙逝？”梁公公绝不给曲婴翻盘的机会。

    “别再互相诋毁了，我就问你们背后之人是谁？我不管你们两个谁是无辜之人。”秦才人命人拿来白绫一条和毒酒一杯。

    “我证明我的清白，娘娘我下辈子还给您做牛做马。”梁公公起身拿起毒酒一饮而尽，他恍恍惚惚又看到心画被活生生的打死，只是心画咬着双唇低着头，从未看向他一眼，他知道心画是对他失望透顶。

    曲婴看到只剩下白绫一条，她崩溃的连连后退。她嫉妒心画有一个好人缘，而自己做什么都会惹人厌恶，她不相信心画在这吃肉不吐骨头的后宫会有一颗高洁的心，她要拆穿心画伪善的脸，可心画至死都在捍卫她的良心。

    那刻，曲婴真的后悔了，皇贵妃赐给的华服穿在身上也黯然失色。

    整理心画遗物，有一个未送出去的手帕，“梁无闻”三个字让曲婴透心凉，梁公公的心思缜密又歹毒，如不是这块柏青手帕，她日后恐怕会死得不明不白。惶惶不可终日的曲婴，撞到一脸生小太监，他塞了一串珍珠项链到曲婴的怀里说：“这是定金，事成之后仲老爷再送十串给你，你只需把一句话带到梁公公面前就行，他逃脱不了关系，你也会无后顾无忧。”

    梁公公的五脏六腑搅心的疼，他在地上翻滚着，嘴里吐着白沫。他眼睛通红的看着曲婴想要说些什么，可根本招架不住身上一波一波的疼痛。

    泪水涟涟的曲婴，又想到了心画，她临刑到至死都没有看一眼梁公公是在保护他，生怕他受了牵连。如此之人，能够拯救心在地狱的梁公公么，她不得而知，听到刚才梁公公对秦才人的日月可鉴的衷心，她又觉得好笑。

    “仲老爷。”曲婴从怀里掏出那串珍珠项链，绕在脖子上两圈，她坐在了一旁，静静的看着梁公公七窍流血而亡。

    秦才人有丝悔恨，左膀右臂的梁公公就这么凄惨的死去了，在他的心理忠心还是大于小情小爱吧！而后，又摇了摇头，他与心画的事就是心理的刺，悯人悲天的事也不过这一瞬而已。

    “仲老爷，仲老爷。”秦才人心理反复念叨着，她想到刚打听的消息，砸晕梅才人正是仲思勉的义女。

    曲婴看到秦才人心有所悟的样子，才发觉白绫触碰到脖子上有丝丝清凉，像极了那日心画一口口将凉粉喂给发烧的自己。

    纸窗透进了一稀月光，碌碌的心终归落幕在这繁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