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虚无
楚允乾没想到西枭人竟然敢提出如此无理荒唐的要求。
他们暗中私勾多次, 今日不过是他虎落平阳,竟敢欺到头上。
楚允乾想通过西枭人重新夺权,而西枭人竟然提出事成要北楚三分之一的土地。
楚允乾脸色都黑了。
陈耳进来, “二爷,参洱说会在梅州待一段时间, 等你的回复。”
参洱是负责跟二皇子交接的西枭人。参洱侍奉的主可是西枭鼎鼎大名, 也是西枭王唯一的嫡子, 伽镜尘。
相当于楚允乾和他们合作,已经是同未来整个西枭合作。
有这个强大的外援。这也是楚允乾即便知道楚修胤即将登基,也是有恃无恐。
“那便让他等着。”楚允乾道。
陈耳:“二爷, 万一……”
楚允乾知道陈耳在担心什么。无非是担心西枭人恼怒解除和他们合作。
楚允乾有自信,除了他,纵观整个北楚,他们怎么找得到第二个能同楚修胤抗衡的人?
而且西枭人之所以还特地从扬州来梅州找他, 不就意味着, 西枭人还需要他的合作吗?
否则他们来梅州还能为了什么?
楚允乾眸子闪过了然笃定的精光。
唐泱泱自从收到参洱的纸条后, 往后几天在各个角落都能不经意看见参洱的身影。
暗卫在周围如影随形。唐泱泱每次看见参洱的身影,总是担心他会被暗卫发现。
唐泞泞前几日买了盒胭脂, 结果脸上竟起了几个包。愤怒间, 转而又悲凉地想起自己本该是用着宫中胭脂精粉的。
唐泞泞的不平久久难散。眸子扫到唐泱泱给她的胭脂盒。
只是一个普通简陋甚至没有任何雕花图案的木盒子,但却不得不承认,里头的胭脂粉质, 虽不及宫中的精质细腻,功效却比宫中进贡的大多的胭脂水粉好用多了。
她也就这点可留。
唐泞泞打开胭脂盒, 探指捻了捻。
唐泱泱前几日还给她几盒备着。
唐泞泞是见过她在客栈做胭脂的,步骤繁杂,所需用料也多。
看在这份上, 唐泞泞能容许她多在二爷面前悠转些日子。
在梅州逗留了多日,参洱摸清了监督小主子的人和梅州守卫的暗角。立马就给小主子送了字条,准备过几日带人离开梅州。
这是他此番来梅州的目的。
唐泱泱得知有望离开后,先是给唐泞泞准备了一些备用的胭脂,又给二皇子留了新组了助行的起架。
唐泞泞觉得这只是唐泱泱来讨好自己的把戏,理所应当地收下了。
而楚允乾因几日来同西枭人的谈判减条件,颇为舒心。甚至难得和颜悦色地收下唐泱泱做的东西。
“简直不堪入目,毫无用处。”楚允乾嘲笑一番后,命陈耳将东西放屋子里的角落。
陈耳:“……”嘴上说着碍眼,结果新轮椅做好了,二爷您还不是一直不肯换掉那木头轮椅。
陈耳只敢嘀咕,倒也不至于想不开说出来。
二皇子心情尚好,虽然刚用了晚膳,但看着外头的月色,不禁想品酒赏月。
“去拿几坛子清酒过来。还有把唐泱泱也唤出来,看着她识时务的份上,请她过来一同饮酒。”
陈耳顿了顿,还是应下。“是。”
而此刻的唐泱泱,正整装待发,背着小包袱,蹲在窗槛上。
夜风吹得她小脸泛红,唐泱泱举眉远眺,正等着参洱的信号。
参洱说,等他让人引走客栈周边的暗卫,便会给她传信号。到时候便是唐泱泱便可趁机遁入夜色中,到城门汇合。
半柱香后,西南天空亮起一道转瞬即逝的烟火。
唐泱泱眸子一亮,迅速从窗户跃下。
夜色轻笼。
梅州城内的青石板静静沐着皎洁的月光。
唐泱泱背侧贴着小巷子的石头壁,掏出怀中前些日子参洱给的路线图。
唐泱泱正借着月光浏览着下一步往哪里走,忽然被拉入一个炙热宽阔的怀抱。
唐泱泱心一跳,下意识出肘要袭击,耳边传来熟悉的低沉遣眷的声音。“泱泱。”
楚修胤沉眼,拥紧了怀中人,埋头在人脖颈间轻吸熟悉的清香。然而,缓缓道出的话
,却令唐泱泱后背一僵,“泱泱这么晚了,要去哪里呢?”
唐泱泱心慌了下,迅速将手中的纸条塞进嘴里。
然而还未等她咀嚼,一只修长的指便从后探过来,轻捏住了她的下巴。
楚修胤的手掌几乎半托着人精巧的下颌,轻一控,唐泱泱丝毫咬不上牙关。而楚修胤微凉的长指徘徊流连在人儿红嫩柔软的唇边。“泱泱这是在吃什么?怕我知晓吗?泱泱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嗯?”
唐泱泱咬不了,死撑着也不愿张开嘴。
楚修胤眸子阴暗,将人转过来面向自己。
唐泱泱眼眶已经红了,正瞪着泛红的眼尾恼怒地看着他。
楚修胤手一松,她便继续迅速咀嚼嘴里的纸条,生怕纸条会落到他手里。
楚修胤心口顿时像被刺入了麻刺一般,灼裂地难受。登基大典后,是德化帝先前遗留下来的多方疑难案事,以及雪花般堆砌下来的各地待处理的奏折。楚修胤不眠几日,只为了趁早处理手中的事,去见见日思夜想的人。哪怕暂时不能和自己回来,只要见一眼,也足以抚慰心头破口子般的入骨煎熬。
而等他驱马赶来,梅州已入夜。而夜色中的客栈里,蹲着一候在窗户边准备出逃的人。
见到人时的心悦和目睹人想逃离身边的阴鸷,复杂交错地笼罩在楚修胤心头。
同伙?泱泱有了给她发信号,有了给她带路,而自己不知道的同伙?
光是想过这两个字,就足以使楚修胤的嫉妒几近疯狂。
“泱泱……”楚修胤一手轻控着人儿的整个下颌,逼迫着人张开嘴。将人嘴里的纸条拿了出来。“我不看,但纸脏。我们不吃它好不好?”
楚修胤当着唐泱泱的面将拿出来的皱巴的纸条碾碎,任其化成粉末落在地。
唐泱泱微张着湿润的唇,抬眼疑虑不定地看了眼殿下。
楚修胤心口闷疼,光是人望向自己的这一眼,就足够他痴狂难耐。
楚修胤抑下心绪种种,捧着人的脸,在人唇边微颤印下轻吻。“泱泱,你为何还不能原谅孤?孤就这么罪至如此吗?前
些日登基,天下庆呼,孤却没有半分喜悦。你可知为何?孤念想着你,念想得紧。泱泱,你真舍得留孤独自一人吗?”
唐泱泱眼睫颤抖。她并不是真多讨厌殿下,她只是……
楚修胤的亲吻又印了下来,带着几丝难以遏制的渴求。
一寸一寸……
唐泱泱背靠着冰凉的石壁,被亲得有些腿软,又被握着腰撑扶了起来。
“殿下,让他给逃了,但抓到了个叛贼……”小巷外传来踢到石头的声响。
齐七一脸震惊地看着巷子里的景象,后头的话更是哑在了嘴里。
齐七吓得立马将手里捆抓到的叛贼给扔地上。然而下一秒后知后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楚修胤眉微蹙,眼里寒光一瞬而过。
唐泱泱担心参洱,闻言道:“什么叛贼?”
楚修胤缓下眼,将人儿微微凌乱的衣裳整理好,示意齐七将叛贼带过来。
唐泱泱看着地上黑衣狼狈的陌生面孔,把不准是不是参洱的人。
“殿下,打算怎么处置他?”
楚修胤看着泱泱望过来询问的眼神,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楚修胤假装思忖,而收到主子暗示的齐七立马心灵神会。
齐七:“怎么处置,当然是要杀了剐了,以儆效尤!不,杀了还太便宜他,保不准他在外头还勾结什么其他人,卖了殿下!不能就这么简单地让他痛快!殿下,请允许交给齐七处置!”
楚修胤看着唐泱泱在听着齐七话时轻皱起的眉。眼微挑。
“太残忍了,齐七。人命怎么可以视为草芥,不可。先将人关押看护起来,慢慢审理。”楚修胤威严。
齐七张了张嘴,还想辩解什么,又只能泄气般作罢。
唐泱泱偷偷也松了口气。却不知道她的小动作,皆被楚修胤看在了眼底。
唐泱泱最后还是跟着殿下去了一间客栈休息。
夜已经深了。
殿下是暗中出宫的,一早还得赶回润京上朝。
殿下这么疲惫奔波。
唐泱泱不心疼是假的。
……其实殿下并没有那么坏
。他受百姓爱戴,对罪人也是公正按法,也没有滥杀无辜……
唐泱泱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最后还是决定起来去找殿下说说话。
可能她对殿下还有误解呢?如果说开,会不会对他们都要好一些。
唐泱泱知道自己的心结是什么,坦诚。她也想要殿下坦诚地对自己,而不是一昧瞒着自己,耍着自己在鼓里。
唐泱泱想罢,迫不及待地跳下了床榻出去。
夜色阴浓。
唐泱泱寻到了隔壁殿下的房间,却没有看见人。
难道殿下已经回京了?
唐泱泱有些失落,正要往回走,忽然从楼上看见了客栈院里的一间柴屋亮着光。
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
唐泱泱边想着,边翻下栏杆轻跃下去。
狭小的柴屋,昏暗的烛火。
还有鲜红的血。
捆着手脚的人,嘴里被塞了抹布,浑身是血。
齐七刚挑了叛贼的脚筋和手筋,此刻上前将人嘴里的抹布取了下来。“你招不招?是谁让你引走其他暗卫的,他给了你多少好处?!”
叛贼虚弱至极,却是不肯开一口。
齐七皱眉,望向正中的主子。“主子,怎么办?这小子嘴硬得很。”
楚修胤撩起阴鸷沉沉的眼,“既然不愿开口,留着舌头有什么用。先拔了他的牙。一颗颗拔,什么时候想说……”
叛贼抬起嗜血的眸,“楚修胤!暴匪,你个杂血!杂……”
齐七立马将抹布给塞回去。
叛徒出不了声,只能恨恨直瞪着楚修胤。
齐七:“殿下,要不今日先到这里?吵醒了其他人就坏事了,明日属下再好好审?”
齐七话没完,就见手中的匕首被主子接了过去。
叛贼看着走近的人,眼里闪过恐惧。
冰冷的匕首面贴过叛贼的喉咙,而后深深贯穿。
齐七抖了下,不忍直视地撇开眼。
“他知道得太多了。留着也无用。”楚修胤用帕子擦掉手上溅到的血,冷淡,“把尸体处理了,明日别让泱泱瞧见。”
齐七刚要应“是”。
忽然门外一声急促摔倒跌撞声。
齐七迅速夺门,正要抓偷听的人,眼却在看见人时,错愕地震惊住。
摔倒在地的唐泱泱浑身发颤。她眼睛有点疼,像是被刚才的鲜血刺痛的,又像是被刚才看见的完全陌生的殿下给刺痛的。
兜兜转转,为何她一直看不清哪个才是真的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