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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咒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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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恰云凰也问查完了园子里剩下的十几个人,幸好其他人都还是安然的,就回来找云珞。钟班主身上的疑团太大,再加现时也问不出什么来,就由云凰先带他回去暂时看守起来。

    云珞和旭承则带着丁潮再找了个空房间把他安置下来。旭承给丁潮放展四肢时,云珞寻了盏油封出来点燃,问道:“钟班主方才所说可堪几分真假?”

    旭承反身行过来道:“七分真。我目睹他一路浑噩地进去姜姑娘的卧房,在他临姜姑娘寝榻边时按住了他。我瞧他当时的样子分明是立即想转过来攻击我的,但却在一瞬间整个人瘫下去了。等他再回神,就是刚才所见的一问三不知的模态,我臆测他被摄了魂。”

    云珞心底惊讶,道:“那姜姑娘现在如何?还是未有清醒的迹象吗?”

    旭承道:“姜姑娘还是没有醒,但我大略探查过她的气息,和白日里倒是无甚分别。”

    云珞拿出旭承从钟班主身上搜出来的药包,打开后是一众白色粉末,她以两指捻出微许粉末,放到鼻前嗅了嗅,是种说不上来的奇怪味道。

    旭承也上前来拈了些出去做探究,这些东西他见闻的很多,但这一味是前所未见过的。“云珞姑娘也不知这是何物吗?”

    云珞摇头,道:“待拿给胡大夫望一望吧。”

    旭承点点头,望向丁潮犹疑道:“莫名其妙一个接一个的晕过去,这该如何应对?”

    重包好药粉收进袖中,云珞走到丁潮床前,视着他与常时无异的面色说道:“且让我用灵力试一试。”

    说罢作势起印,源源的灵力立时集结于云珞的双手之间,环结了几个手势后,一通灵力渡进丁潮的身体中。

    灵势优美,光彩柔明,旭承屏息看着云珞的动作,不觉地打心底升起几丝艳羡。

    逐灵探入百骸,云珞渐能清楚地感知到丁潮体内的奇异。分明了情况,云珞变换法术,启新灵注往丁潮体脉中。

    烛光曳动。片刻之后,只见一股浊黑气迅地从丁潮口鼻中窜起,而后汇出聚为一团流动的污浑。云珞灵势一出,那攒浊流立即应法砰消。

    再前去查视丁潮气息,他身周已经没有任何困阻,此时就只如气惫沉眠了一般。

    旭承微有讶异,道:“那是什么?”

    云珞收了手道:“是致人昏厥、失魂的咒毒。”

    旭承皱了皱眉,“如此说来,这里还有其他以法施恶的人?”

    一日间陡生了太多事,现在又牵涉进来这么多人,让本就很难捉摸的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云珞道:“一定有。可是懂得法术的人……只该在很少数的。”

    甚至仙魔妖鬼人之五行中唯有人是生托于无法无灵的,只有靠后天的修炼集丹才可获其法。而众生中触及者又是寥寥,像兰华门内专修仙习道的弟子是一种,三界里因缘得师所授的是另一种。云珞有运在幼时进入灵幽谷习灵法,当属的是第二种,且幸所遇登峰之师,又是第二种中的佼佼。

    但常人不同,一般人是根本不晓玄灵法术的,他们的日常起作并没有什么是需要术法来达成,以而在许多人眼中,会法的要么属仙者道师,要么就是妖魔鬼怪。

    修术者虽能以其力协助危难,挽救一些小局,但擅用术法行扭转乾坤之事是万万不可涉碰的。自五国分据战乱至今,生道惨死无数,这些仙者能人却无法真正以自身术助改哪一国的命运,这不为道行所允,也非天势所容。

    云珞回想那团从丁潮身上抽出的恶气,就如旭承所说,这是毒术,不是正派会授出的法功。只可能取自禁法,抑或根源上就是从邪魔域而来。

    魔域。赤戮魔。

    云珞在这刹那忆起了在鬼宗里梁栋青说过的那个疯屠生灵、毫无人性的恶魔。

    只是并不合理,有那样强大力量的一个魔,不至于在暗地里做这些鬼祟事。

    乱绪中,又听旭承问道:“这么说来姜姑娘同是迷魇不醒,也可以用灵法唤醒她吗?”

    云珞道:“想必可行。起先大家都以为这是疟疫致使的症况,我便觉这是灵术所不效的,加之姜姑娘因疾病神形遽枯,未清楚实际状况时不敢轻易施动法术。现在看来,是有人在背后作坏了。”

    旭承连连点头赞同,叹说道:“公子如今不在,我又不通这些,就都得辛劳云珞姑娘你们了。”

    丁潮这时是神魄受损的状态,不该再强行叫醒他来问话,在房间四围设下一道结界,云珞和旭承就走出了。

    旭承刚说的那句话像是客套语,但云珞仔细一思索,顿然领悟到了什么,心中一紧,忙追问道:“你不通玄术灵法么?”

    旭承怔了怔,然后答:“我不懂的,我未修过法。”

    刺脊的寒意一下子从椎骨递上来,有瞬间云珞的身周被这冷霜沁得异常冰凉,激得她想打寒栗。强忍住惊痛的感觉,云珞面若无事很轻松地问道:“你家公子是习法的,怎么你没有与他一起吗?”

    旭承没有觉察什么,仍疏朗地答说:“没有,公子虽有许多近卫,但我们都习武,只有公子修了法。”

    末几旭承以为是云珞担心他不会玄法保护不好公子,又自证似的补充说道:“云珞姑娘放心,我虽只习了武,但多年笃行不怠、精进不休,不是能浅技疏的人,誓殚尽所能也会护公子周全的。”

    云珞微笑着说:“这是自然。不过如此说来,他的术法是向谁学的呢?”

    旭承犹豫了刻,认为这些事不该向外人透露的,但想云珞和公子的关系,觉得不久也就是一家人了,便说道:“起先是家里一位修法的先生教给公子,之后是公子广寻术籍来自学的。”

    旭承不懂术之一类,若要深探慕凌学的是什么法,估计他也不清楚。再问下去怕他起疑,云珞正想换个什么话来说,旭承在旁先言道:“云珞姑娘方才对钟班主说话时的神情真是厉害,我都被唬了一唬。”

    云珞一咯噔,又听旭承接着言道:“往常见姑娘总是温和近人的模样,原来生气时也是极肃穆的。其实这么说起来公子也是如此的,平日虽是一派随口的脾性,但真正处理事时,就很有威严……”

    云珞又是一咯。转眸发现云珞的表情好像有点不对劲,旭承立马不再说下去了,而是道:“云珞姑娘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个说给公子听的!”

    短霎的寂静。云珞简直想扶额长叹一声了,呼了口气,说道:“这……倒是不要紧。旭承,慕凌有和你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吗?”

    云珞姑娘果然是牵挂公子的,旭承喜滋滋地想道。为了这段美好姻缘,旭承决定添一点油醋,于是说道:“公子没说,但公子心系姑娘,定会尽快赶回来的。”

    “……”

    西园中灯火通明,砚老先生和砚生也带着被惊醒,云珞和旭承过来时,不大的屋子里已足围了一桌人。

    黑服人、咒毒、困魇术、摄魂、药包,出乎意料防不胜防,不光钟班主,甚至于丁烁丁斫、整个戏园中的人都嫌疑满满。不仅懂得拿异法奇术来害人,还玩的一手避实就虚的好计策,如果不是此方人众顾及得全,保不准哪一环要被漏过去。

    黑服人不明身份、不明目的的到来,丁家兄弟回卧时蹊跷的聚话与时间轴线,丁烁的半夜突醒和所说的只有他听见的丁潮喃语,钟班主……

    丁潮是什么时候被下的咒?戏团里还有没有其他被摄魂控制了的人?暗地里到底有多少人?又是谁在背后操纵一切?

    说到半中云珞口渴去喝水,旭承趁着空用一指敲了下桌面,探头问云凰:“钟班主安生睡了?捆着他肯睡么?”

    云凰摇头道:“他完全不肯睡,又跳又叫的,闹了好半天。”

    旭承奇道:“那后来如何?你施什么法子让他安静了的?”

    云凰道:“……闹的我烦,一棍子给他敲晕了。”

    众人:“……”

    黑服人切舌时下齿得极深,即刻就被极致的疼痛窒昏了。他的舌根未完全咬断,虽出了分外多的血,但受医及时,有惊无险地保了他的命。

    他的口中间断溢血,为防他呛堵窒息,胡大夫令其俯榻而躺,每过一段时间再去为他清理血污。

    没有别的物证,黑服人和钟班主之事暂时得不到解惑,疑题就集中在黄昏后丁家三兄弟和薛澄临回东园后的一段时间中到底发生过的事情。

    论到半中,云凰禁不住困,又不肯走开,就趴枕着手臂偎在云珞身边睡着了。

    受控之人不发动时是如正常状态,假若戏园里还有人被种了魇,又怎么辨别呢?

    再言谈了片时,眼望天都快要亮了。夜以继日许数天,大家都得要休息,砚生自告留下守着黑服人,其他人便散了出去。

    云凰困得路也看不清楚,仍抱着云珞手臂想跟她走,还是知末笑哄着带她回了房间。钟班主身上搜出来的药包交给胡大夫收存,君琛和云珞则去了姜浠唯的室中。

    怕拖延误事,两人决定现在就作法查出姜浠唯沉睡怪异,配合施力探入她的体内,果然同样是被下了咒毒与困魇术的。

    这恶咒比丁潮的埋得更深更凶毒,君琛本来让云珞撤了力他独自把这咒毒取出,但当他真正抓住了恶气往外取时,猛然却发现姜浠唯的命息也随着这团恶气在一起被抽出。

    君琛一阵心惊,赶紧停下力法,然而他一放松,那恶力仿佛就想挣脱了并玉石俱焚地在姜浠唯身体里爆开。他慌忙再聚力控制住。

    云珞立时发现了君琛法势的瞬改,再一看他的神色,却是已然变了。

    云珞当即再倾了一道灵力入姜浠唯体中,而一探也明白了君琛的难处,收即将姜浠唯的生息也一并汲走,放却使这咒毒在她身体里肆意窜侵,再要把其全部抓取出来也会异常困难。

    被君琛捉住的恶息张狂地扭挣着想逃脱,君琛再一通玄力击过去,它才安生下来。但是随着他这道力的打击,昏迷中的姜浠唯亦难耐得扭曲了面目。

    云珞见状一惊,赶忙重新渡入灵力供姜浠唯回复。原来这恶咒不仅是种入了她的身体里,更是被融进她的神魂,若是想彻底除灭这团恶息,竟然要冒上将她魂灵一起摧却的风险。

    好阴毒的手法。

    取丁潮体内毒浊时是容易的,但姜浠唯身上的这一道是尤为的艰险,且这招毒术的狠恶不是源于潜伏在姜浠唯体里时日久而累积成凶,而是始作者在种咒毒时,就下了最狠的手。

    云珞忍不住切齿。但咒毒是一定要取的,它已被外力激怒,此刻如果任其放去,它大有可能选择当场与姜浠唯同归于尽。

    君琛与云珞对视一眼,同点了点头。下一刻君琛作印结力,瞬即牢牢地握住那团恶气,云珞于同时间迅速聚出灵力,在君琛施力打向恶气之前传送至姜浠唯灵神处。

    法阵一出,咒毒立即激烈震撞反抗起来,但君琛在外捉提着它的主心、云珞在内魂力处硬抵住它的拒抗,使得它不能发疯乱窜。

    外一波提扯的法力愈来愈强,似要将它全部撕裂,咒毒仿佛还有了生物的灵性一般,痛苦得像就要厉声尖叫起来。

    眼见就要被君琛揪扯出姜浠唯的身体,咒毒不管不顾地进行垂死挣扎,瞬间暴涨成巨大的凶气,拼上所有力劲狂向姜浠唯元神处钻去。

    但它始料未及云珞的法力之高,即便它以身作祭化成极恶的凶灵,也不可以撬动云珞驻在姜浠唯神魂外的的灵气一分一毫。

    咒毒筋疲力尽,瞬间被君琛整个提了出来。一道赤红剑光劈过,恶气顷刻间化为灰烬消失在空中。

    长佩没有立时归鞘,在他们身边歪了歪脑袋,又扭了扭身子。是在等夸的样子,云珞莞尔,君琛抬手拍了下它,它才委委屈屈地收了回去。

    云珞的灵气没有收回,在用法灵护补着姜浠唯的神魂,她的魂息为咒毒损伤,现在正是最脆弱的时候。云珞手上的灵流从姜浠唯的心魂处往旁润散时,又一道浑和的源流渡入进来。

    云珞转眸望君琛,他眼下微泛青,面上有倦色,但溢出神采扬眉对她笑了笑。

    他道:“不用费你的,我的保够。”

    云珞不跟他客气,就撤力收了手。心魄已经补的七七八八了,待再修抚一下其他处的精魂,她就可以好起来。

    咒毒虽除,但姜浠唯这时的气息很弱,加之她在这桩疑案中立的位置很重要,还是得有人守着的。做完这些,云珞精疲力倦地在小案上伏了伏。

    君琛收了法回首时,看云珞趴在小案上像是睡着了。

    他走过来挽了下偏斜过来遮住云珞眼睛的墨发,眼中光彩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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