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灵幽
耳边似乎有清脆的啼鸣和鸟儿振翅高飞时的“扑扑”声，初升的太阳光透过窗柩，宁静地投映到云珞脸上。
墙边的风铃花接受到阳光照射，慢慢张开了微拢的花瓣，细蕊上余着拂晓时微雨留下的凝珠，浅浅扩出雨露浸润后的清幽。
云珞将醒时眉头轻皱了一下，眼皮微动，不安地睁开了眼睛。她下意识地大喊了一句：“大哥！”
没有声音回应，云珞爬起来，四周空空如也，没有白楚的身影，环境更是陌生。
忆及那可怕的黑衣鬼影，被他掐住脖子时一度丧失的呼吸，和那种极痛的感觉，云珞又恐又惧，不由地疑想自己还活着吗。
“大哥！大哥！……”云珞探头扬音又唤了几声。
屋门蓦然被推开，扁青色衣袂出现在云珞眼前。白楚步履翩翩地走进来，脸上笑容依旧，还是温和地看着云珞。
云珞睁大眼睛愣了两秒，然后飞快地掀被下床奔向白楚。冲进白楚怀中才真正安心下来，云珞紧紧抱住白楚，叫道:“大哥……”
白楚搂着她，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问道：”怎么了珞儿？这样慌张。”
恐骇的余感太强，云珞现在还觉得心颤，问道：“大哥，那个黑衣裳的人，他为什么要杀我们？我们是逃掉了吗……”
白楚闻言却笑了起来，又摸了摸她的头道：“珞儿，你可是做噩梦了”
“啊？”云珞一下子淋了头雾水，困惑地解释说:“不是不是、大哥，你忘了你还和他打起来的呀！还有我……我……”云珞慌忙地抬手往脖子上摸去，可是连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了。
“不对呀，我明明记得……”云珞紧皱起眉头，眼睛里装满了不可置信。她想再说些什么，但确实全身都没有任何不适感了。
而白楚就和煦有度地站在她面前，一点也不像受了什么伤的样子。她脑海中那样的恐怖绝望，竟真的像是变成了场梦。
白楚笑着抚了抚她的头说：“哪里有什么黑衣人？昨夜你与我说话，说着说着便睡着了，珞儿可是做噩梦了”
“是这样啊……”云珞虽然心中还是很奇怪，但选择相信大哥哥。
“当然喽。”白楚垂眸一看，就看见云珞踩在地板上裸着的脚，笑说道:“怎么不穿鞋就跑过来了？脏不脏？”
云珞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白楚把她牵回床边坐下，默念了句净身咒，不仅云珞的衣裙装束瞬间变得干干净净，她脚上方才踩地沾的灰尘也没有了。
这一串变化看得小云珞目瞪口呆，她跳下来穿上鞋，拉着裙摆连连称道:“大哥，你好厉害!”
白楚轻轻笑了笑，认真地对云珞说道：“珞儿昨日不是问我，以后去哪里吗？”
云珞点点头。
“来。”白楚牵着云珞出了屋子。
清澄如洗的碧空下，连绵不断的绿野青山。林叶无边，花海如浪，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云霞般绚烂旖丽的色彩。
“大哥，这是哪里？好漂亮！”云珞雀跃地向四周看去，眼底盛满了好奇与惊喜。
走过青石桥时足底发出清脆的细响，她欢喜地来回跳了跳。
白楚上前拍拍她的肩背，俯身说道:“珞儿，你瞧这里漂亮，以后可想就住在这里？”
“我想！”云路开心地点点头，眉眼弯起来。
白楚微笑着抚了抚她的头。
“醒了么？”
突然他们侧前方传过来一道苍老的声音，云珞循声看去，是一个正缓步走来的玄衣老者。他已是双鬓斑白的年纪，雪白的发一丝不乱地束在了脑后。
云珞抓住白楚的一方衣角，朝白楚身台缩了缩，只探出半颗头来偷看着老者。
老者的双眼明亮，透着朗意。风度卓然，气概不凡，让云珞想起书里写的仙风道骨的老先生。
老者已走到白楚面前，眸中含笑，颔了颔首。
白楚同样点头相应，扶着云珞的背，将她引到两人之间站住，对云珞道:“珞儿，这位长辈是这处山谷的主人，你若是想留在这里，得去问一问他的意见。”
有白楚在身后，云珞便不害怕，仰头乖巧地望着老人，细声询道:“老先生，我叫云珞。请问，我以后可以住在这里吗？”
老人微笑颔首，道:“可以。不过珞儿，你可愿拜于我门下，承我学术，学习灵法呢？”
“学了灵法就像大哥一样厉害了吗？”云珞回首望向白楚。
白楚笑着朝她点头。
“我愿意！”云珞认真地回答。
老者又道:“唤我苍师父便可。”
云珞恭敬地行了个敬礼，唤道:“苍师父。”
苍师父会心一笑，道:“乖巧的孩子。”
“珞儿。”这时白楚拍拍云珞的肩膀，引她回头说:“看。”
云珞的视线便落到白楚掌心中的剔透玲珑的七彩琉璃片上，她惊奇地看向白楚，“大哥，这是什么”
“这是大哥前些年炼化的灵兽，凝汇了苍岚山上许多灵气，对你学习灵法会很有助益。”白楚将琉璃传给云珞，语重心长地对她道:“最重要的是它可以很好地保护你。”
白楚轻拍了拍她的肩，又说:“当然，你现在是它的主人了，你也要好好护着它。”
云珞伸双手小心接过，惊喜又意外地道：“我是它的主人？”
白楚点点头，掌中汇出气流导向琉璃。
接收到灵流的琉璃慢慢升向空中，它周围浮动着的清白色流气渐渐散开，重又形成凤凰的形态。
白楚道:“它叫云凰。”
云凰轻扇翅膀，回到云珞身前。
云珞开心极了，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云凰洁白的翅膀，它的羽毛软得像空中蓬柔的云朵。
云凰也抬起羽翅在云路脸颊前亲昵地挥了挥，软绒绒的羽毛得她脸畔痒痒，忍不住缩着脸笑起来。
白楚见她欢喜，也扬了扬唇，说道:“你带着小云凰去玩，我和前辈再说些事。”
“好。”云珞与白楚和苍师父作别，高兴地领着云凰往前去了。
云珞走出几步，又停下来转回身问道:“大哥，我等会儿该去哪里找你呀？”
白楚笑容和暖，朝她挥了挥手道:“大哥会来找你的，不用担心。”
林道间蓊郁葱茏，青石路上铺了一层落英，云珞和云凰穿过小道，看见一间雅舍。
云珞站在舍前敲了敲门没人应，她们就推门走了进去。
屋子收拾得很干净，物件摆的不多，但看起来十分精巧，都整齐地放着。
云凰沿着这里打量了一圈，欢悦地问道：“主人，以后我们就可以住在这座山谷里了吗？”
起先听见小凤凰会说话时，可把云珞吓了一跳，不过这时就好了，她笑对云凰说道：“当然可以了，我拜了师父呢，而且大哥也说我们可以住在这里，你叫我云珞就好啦。”
“太好了，这里的灵气极为充沛，是难得的聚灵地，要是修炼好了，没准再过几年我就可以化成人形了！”云凰偎着云珞，很开心地说。
云珞听得张大了嘴巴，惊讶道:“你还能变成人形啊？”
云凰自豪地说道:“那是自然，我可是灵凰呢，除了最末层的纸凰和地凰，都是可以修炼成人的。”
正当她们说得兴致盎然时，乍然一道愤怒的声者从屋门口传来:“哪里来的小贼？竟敢跑到我屋里偷东西！”
云珞和云凰顺着声音声望过去，是个和云珞差不多大的男孩子，气冲冲地站在门口，抬了一只手指向她们。
云珞还来不及答话，男孩子已快步走了过来，他围着云珞和云凰转了一圈，摊了右手在云珞脸前，很不高兴地说道:“不管你拿了什么，现在给我还回来，我尚且不与你计较，也不告诉师父。”
云珞讶异地看着他，被他一席话搞得莫名其妙，“我没拿什么呀……”
君琛生气地打断了云珞的话:“还不承认！如果你不是来偷东西的，怎么会无缘无故闯进我屋子里来？还一直东瞧西瞧的。再说了，谷里从没有外人进来过，你定是溜进来偷东西的！”
听他这样说自己，云珞也不免有些生气，说道：“我只是见这里漂亮才进来看看的，这个我可以道歉，但是没有偷东西！”
君琛朝她“哼”了一声，像是笃定了云珞偷了东西，鄙夷地说道：“既然你说没有偷东西，那我就查一直房中的物件，若是少了，你就得和我道歉，还要自沉莲池，在水下呆一个时辰!”
云珞同样扬脸望他，不服气道:“好，可若是没少呢”
“若是没少，便换我同你道歉，在池底呆一个时辰！”
“好！”
说完，君琛就在房中查找起来，他找得极为仔细，不放过任何一个小角落。
就在君琛小心翼翼打开放在他寝卧最里头的一个小锦盒时，他先是惊讶得愣了一愣，而后火急火燎地跳下榻冲到云珞面前。
男孩清澈明亮的眼睛里冒着怒火，因为疾速奔跑而有些气喘，脸也红起来。君琛直直地瞪着云珞，一副愤怒至极的模样。
“少了我的蓝羽末荷折扇！那是我的宝贝啊！”他将空荡荡的锦盒举到云珞眼前，怒道:“你自己看！你自己看！”
云珞也皱起了眉头，同样着急起来，不可思议地说:“不可能啊我们没有拿过的……”
“骗子！！”君琛急怒地叫道。
云珞原本也生气，但抬眼看见君琛的表情都快要哭出来了，又将语气放软了些说：“我们确实没有拿过你的东西，我们都没有进过里面的房间，你再找一找吧？兴许是遗落在哪里了？”
云凰也担忧地说道:“是啊，你再找找吧，扇子不在盒子里头也可能是你放去其它地方了，不能单凭这样就说是我们偷的。”
“不可能！”君琛坚决地否定道：“我的扇子就是放在这个盒子里头。”他红着眼睛瞪着云珞，吼道:“就是你们偷的！偷了东西还不认！小贼！小贼！骗子！”
云珞也被他激怒了，大声反驳道:“我说没有偷就是没有偷！你诬赖我们！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不讲道理的男孩子！我讨厌你！”
“你才不讲道理！我也讨厌你！你偷东西，下莲池去！下莲池去！”
“不要！”
云珞不想再和这个男孩纠缠，转身就要走，谁知君琛一把抓住她后领，将她悬空拎了起来。
云珞更加生气，但看见自己已经离地面有一段距离了，声线中也夹杂了一丝紧张：“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君琛还是问:“你承不承认你偷东西？”
云珞大叫道:“我没有！”
君琛气的不语了，直接拎着她出了屋子飞到莲池上方，恐吓道：“我看你还装模作样，你要再不承认，我就把你扔下去！”
云珞看着下面的一大池水，虽然十分害怕，但还是边挣扎边大声反驳道：“我没有我没有！你这样欺负我，叫我大哥知道，看我大哥……”
话语未完，君琛手一松，就将她从半空中扔了下去。
“云珞！”
云凰刚化身法力低，跟不上已经学会飞的君琛，她才追上来，就望见云珞被君琛扔了下去，她飞起来想去接云珞，但已经晚了。
云凰急忙追到莲池边，正准备入水去救云珞，却被君琛先一步施法定住了。
“你！”云凰愤恨地盯向君琛，可君琛只朝它吐了下舌头就扭头走了。
云珞在荷塘里惊恐地呼救，君琛本不打算理她，但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其实在放手的那一下他是有点后悔，他原本只是打算吓吓她，却不想她到了这个地步都不敢认。
他转念又一想，准让她偷东西还不承认呢？偷东西就该受罚，更何况那还是他最宝贵的扇子。
况且她能入灵幽，肯定也会术法的，一个莲池又能把她怎么样？等过一会儿把她捞上来，再问她扇子的下落。
这么一想，君琛心里豁达多了，看了一眼还在水中扑腾着的云珞，转身走了。
刚走几步，君琛又不安起来，她怎么不叫了？
正在这时，他前方传来知末的唤声:“君琛哥哥！”
君琛抬头一看，知末就站在不远处，手里还拿着他的蓝羽末荷折扇在向他挥手。
君琛连忙跑到知末面前，诧异地指着扇子问:“这……这、我的蓝羽末荷折扇！”
知末笑着道:“是啊，我特别喜欢这把扇子，向你讨你又不给，便想着去仿一把。我来时你不在，又赶着时间，只好先取走了。”
知末见他表情奇怪，又问道:“你不介意的吧？”
君琛眼前浮现出云珞被抓在空中时害怕又委屈的模样，心中一紧，忙跑回去飞身跃入池中。
知末更疑惑了。
幸好一入水就找着了晕过去的云珞，君琛忙游过去拉了她将她从水中往上拖。
终于再回到地面，两人狼狈不已地摔在草地上。君琛匆匆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着急地去摇云珞，云珞却不见苏醒。
同时间又听见话语声，他抬头，望见师父和青衣的大哥哥正着急地朝这边走过来。
君琛知道自己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