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格斗训练场的擂台上, 短发的少女额头上戴着吸汗头巾，一身军装，英姿飒爽, 和一台重型机甲直直地对视着。
沉默。
他们这样已经持续五分钟了。
祈天制作外骨骼选用的材质是锻造过的银甲。
由于祈天的设计理念追求极致轻盈，所以这套外骨骼在外形上也偏纤细, 穿戴在祈天身上不是很显眼。要是再套件宽大一点的外套, 估计都能藏到看不出来。
再加上祈天这个人也是个秀气玲珑的。
樊铠兴有点下不去手。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是欺负静香的胖虎、殴打小孩的恶霸……总之是个反派。
这跟他平时的行事准则相悖。
而祈天, 她要测试的是躲避能力，樊铠兴不动手, 她也只能干瞪眼。
又瞪了两分钟，樊铠兴败下阵来, 他泄气地说：“要不还是换小米来吧。”
艾小米不乐意了：“什么意思？看不起祈天还是看不起我们轻型机甲？”
樊铠兴只好看向游竺同学。
队长倒是十分正义，他说：“换我上也行, 明天开始作业加倍。”
樊铠兴立刻将头拧了回去。
祈天也知道自己这样上赶着找揍, 是有点强人所难，她提议：“你可以把我想象成你的仇人。 ”
“仇人？没有啊。”樊铠兴武力值不低，一般人不敢跟他结仇。他自己也大大咧咧地，不是会轻易跟人结仇的性子。
“那……当成你讨厌的人？”
说到讨厌的人，樊铠兴倒是想起来一个。
临办大学的顾方行！
即便已经转了学, 他还是忘不了被顾方行碾压的耻辱。
“可你长得也不像顾方行啊。”
樊铠兴挠挠头，怎么能把一个人当成是另一个来揍呢。
“顾方行？我学校那个？”
祈天是交换生, 算学籍她还是临办大学的学生。
祈天转了转眼珠, 想了个主意。她故意说道：“他不是我的手下败将吗？”
樊铠兴：“！”
祈天于是将她在临办大学
新生赛里的事情，着重描述了一番。
“你今天要是赢了我, 就相当于把你最讨厌的人打败了，怎么样？”
樊铠兴瞬间就来劲儿了！
他终于不再干瞪眼，攻了上去。
祈天现在装备了全套外骨骼, 整个身体的灵活性都相较之前提升了很多。
她像一只灵活的兔子蹦跶在擂台上，不停地翻腾跳跃躲闪，终于被樊铠兴逼退到一个角落里，祈天突然单手一撑地，腾跃而起，一个侧翻，双腿直接挂到了樊铠兴的机甲肩膀上去，又在樊铠兴的大掌来抓之前，整个人迅速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翻身站了起来。
她左跳右跳，甚至能以金鸡独立的姿势，在樊铠兴的肩膀上保持平衡。
樊铠兴左手来抓，她就跳到他的右肩，樊铠兴右手来抓，她就跳到他的左肩。
樊铠兴左抓右抓抓不到，像一只正在被犀牛鸟啄食血肉的大犀牛。
是真的被啄食！他开始感觉到祈天在掀他背部的甲片了！
樊铠兴重重一个背摔砸地，祈天迅速弹跳落地撤走。
樊铠兴开始认识到这个机甲师的危险所在了，不能跟她近战。
她刚刚是要拆他的机甲！
樊铠兴头皮发麻，迅速爬起来，心有余悸地后退了两大步，先跟祈天拉开距离再说。
刚刚开测前，他还大言不惭地说，这种擂台上使用光炮就是犯规，坚持不用装备武器。
想不到，这么快他就开始怀念他的老伙计了。
樊铠兴泪目。
“接着。”游竺舟将两匣训练用的无穿透光炮弹药扔上擂台，这种特殊弹药，不会对人造成真实伤害，是训练专用的。
艾小米立起暂停牌宣布测试暂停。
祈天过去帮樊铠兴把光炮装上。
测试继续。
因为是自己人搞测试，所以第二轮他们直接跳过胶着状态，让樊铠兴拉开距离，敞开了轰。
由于光炮自带闪光，祈天无法看着樊铠兴的方向做路径预判，这一轮开始吃力起来。
而另一边，樊铠兴站在原地轰击，以逸待劳，两人的差距越
拉越大。
第二轮测试以祈天的落败告终。
队长游竺舟全程关注着，他将整个测试过程录了下来，全队一起复盘。
祈天穿戴了外骨骼之后，就像是拥有了一具根骨奇佳的身体，可她毕竟不是单兵出身，没有太多格斗技巧，她在近战中表现出来的灵巧主要还是归功于她对力学的理解。
有点类似于……将自己的身体当成傀儡来控制了。
再加上速度加持，才在第一轮让她占据了优势。
但是要躲开光炮还是不够。
不过这才开始测试，外骨骼可提升的空间还很大。
游竺舟一个个画面暂停，侃侃而谈，给祈天分析了一大堆可以提升的地方。
艾小米和樊铠兴也加入进来。
祈天：“……”
虽然很感谢，但是……
头一次这么尴尬，她听不懂怎么办？
虽然能判断他们提供的信息应该是很有帮助的，可是他们说的那些格斗术语，她真的听不懂啊！
什么叫涮腰、拿鼎、十字固？
侧踹、侧踢和正蹬又有什么不同？
祈天难得呆呆地，将她的疑问问了出来。
那边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三个人一愣，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人是个机甲师！
游竺舟也有点尴尬。
祈天是个脆弱又强大的矛盾体，刚刚她跟樊铠兴的对战有来有往，一不小心就把她当成单兵了。
游竺舟现场给祈天演示了一遍他刚才说到的那些技巧部分。
虽然游竺舟的动作做得十分标准，但他与祈天的轻巧不同，同样的动作他做出来要刚猛许多。
游竺舟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又让艾小米给祈天示范了一遍。
艾小米的动作确实轻盈了不少，可依旧不是祈天那一挂的。
理论和实际呈现出来的完全不同。
他们终于认识到，术业有专攻。
单兵和机甲师之间有壁。
尽管祈天已经尽量从他们的动作中，分析转化出她自己能懂的力学、能量学知识，可那也只是部分。
这也怪不得祈天
，她本来兴趣就不在于此，而且射击、格斗……这些也是源远流长的，哪容得她一个外行，一朝一夕之间就把它们从里到外都窥破？
尤其他们还有很多，他们自己也解释不上来的条件反射。
你问游竺舟为什么闭着眼睛也能躲开光炮？
他大概只能回一句：“练多了吧。”
唯手熟尔。
问题就出在这个“练多了”。
受破军的自动闪避系统启发，祈天也给她的外骨骼搭载了记忆程序，甚至几天后他们确实这么尝试了，把外骨骼安在身手最好的游竺舟身上，采集他的数据，试图给外骨骼搭载一套人造的条件反射。
然而不适用。
单靠这么采集，数据量远远不够。
“小米，星网上有类似的数据库能调用吗？”游竺舟问道。
艾小米也不知道：“回去查查？”
众人点头同意。
由于艾小米的“查查”很有可能要用上某些非法手段，四个人最终决定，去游竺舟的住处行事安全点。
进了屋子，艾小米打开光脑，十指如飞地开始工作起来。
其他三个人也帮不上什么忙，樊铠兴开了饮料，游竺舟端来饼干，众人边吃边等。
艾小米那边看起来不太顺利，估计还要好久。祈天自顾自去里间翻看上回从星际海盗那里打劫来的培育资料。
当时杨舒突然上门，游竺舟在祈天打开门之前将那堆资料藏了起来。
那时候还不知道贺支川是杨舒的人，游竺舟做这些并没有瞒着他。
不过奇怪的是，杨舒到现在也没提过这堆资料的事。
不知道是贺支川没告诉她，还是这堆资料对她而言没什么价值。
游竺舟认为前者的可能性高点。
最后他们决定，就先把资料放游竺舟这里，这是目前最安全的。
现在祈天开始看资料，剩下樊铠兴也闲不住，他拉着游竺舟去开他家的模拟机，要跟他进入模拟系统对招。
游竺舟没有拒绝。
当初樊铠兴进队的条件之一，就是他得无限答应樊铠兴的挑战。
当然，是在合理的情况下。
就这样大概耗到半夜，艾小米那边终于传来动静。
众人瞬间进入状态。
游竺舟端上事先准备好的热水，樊铠兴递上一条热毛巾，祈天插不上手，只好站在原地问他：“怎么样？”
艾小米喝了热水擦了脸，精神状态恢复了一些。
他摇头道：“不太乐观。”
艾小米将光幕转过去给大家看，并说出他的结论：“目前还没有人做过这样的数据收集。勉强找到的这些，我看还不如这几天从队长身上采集的。”
众人凑过去看。
确实，找出来的大部分都是一些教学分解，非实战数据。难得能找到实战数据的，走的路线又跟祈天相差很远，没什么参考价值。剩下一些勉强能用的，数据量也远远不够。
四个人都有些失望，他们一起往后仰倒，躺平。
给外骨骼建立一个人造的条件反射或许是个很好的创想，但就目前的条件而言，仅凭他们几个人，难以实现。
或许将来有一天，祈天可以在联盟大力推广外骨骼，采集大数据慢慢做优化，可是就目前而言，这条路行不通。
再加上祈天的路数史无前例，根本不是单兵那一挂的。除非她自己上，否则恐怕没有人的动作招式能套用在她身上。
可是，这谈何容易呢？
“难受，总觉得就差一点。”艾小米疲惫地说道。
“正常，很多技术革新都是通过几代人的积累才完成的。”祈天没什么表情地说道。
“几代人？”樊铠兴惊讶地叫唤起来。
星际时代一切都追求高效快速，有的飞船一个跃迁点就是几亿光年，在他们的认知里，很难想象，还有什么东西是需要漫长积累的。
尤其是机甲单兵们。
他们十几岁就从军校毕业，大部分会被外派出去执行任务，除了宇宙的广阔，他们还会见识到生命的短暂。
这个时代，有人生如夏花，有人命如草芥，唯一相同的是，他们大部分人都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慢下来的事。
探索与传承，只是少部
分人的事。
祈天想了一会儿，给樊铠兴讲了一个老工匠的故事。
“听说旧世界有一种制作乐器的工匠，他们生前不停地生产创造，可是他们做的每一件作品，都要在100年后才能投入使用，也就是在他们死后。”
“但是这种技艺却没有断层，他们一代又一代地往下传承……”
“你的意思是，你这个外骨骼，要等你死了才能用？”樊铠兴大惊失色，他是个头脑简单的，他从祈天的故事里提炼出来的信息点就这一个。
他们一起努力到现在，所有人都希望祈天能早日成功。
这个故事对他的打击不能说不大。
此时，一直没说话的游竺舟却突然发言：“倒也不至于。”
所有人看向他。
队长有办法？
游竺舟思考问题的角度跟他们不一样，祈天是从机甲师的角度出发，樊铠兴和艾小米则是从单兵的角度出发。
而游竺舟，除了是单兵以外，他还是队长。所以，他还会从团队互补的角度去考虑这个问题。
祈天自己做不到的事，可以由队友弥补。
游竺舟将他的想法说了出来，众人深觉有戏。
当天夜里，小队四人讨论得热火朝天，彻夜不眠，连夜制定出几套合作方案。
幸好第二天是休沐日。
他们一觉睡到大下午，各自洗漱后，一起吃了饭，回到学校训练场进行第三轮测试。
作者有话要说： 距离日六越来越远了qaq，好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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