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第 241 章
似乎是看出来了杜梅娘的心思。高理落整理着手中的扇子, 道:“梅娘，你若是嫌我穷，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毕竟, 外人眼中我只是上门提了亲，咱们俩之间圆房的事还被传出去, 别人也不知道你是我的人。回头取消了婚约, 你还能再嫁。”
杜梅娘哑然。
“我没想过离开你。”
“那就好。”高理落抬眼看她:“我为了你付出了许多，连世子之位都不要，背弃了爹娘，还抛妻弃子……”
杜梅娘听得心中胆寒, 男人为她付出这么多，她并不觉得高兴，反而觉得沉重。
“这会不会对你的仕途有影响？”
高理落认真想了下:“应该不会。慧娘善解人意，哪怕是为了孩子, 也不会害我没了官职。至于我爹娘就更不可能了，再恨铁不成钢, 我也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定然做不出亲手毁了我前程的事。”
他强调:“外人眼中, 就是我带着你住了出来而已, 最多说几句闲话，不会对我们俩的日子有影响。”
杜梅娘心头咯噔一声:“那……伯爷什么时候原谅你？”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 住在伯府, 走出来都得人尊重。而住在这个破院子里, 只会被人笑话。
“我爹就我一个儿子，若我要死皮赖脸带着你回去住，他不会撵我出来。”高理落话锋一转:“但我不会那么做。我忤逆他非要和你在一起，已经是不孝, 实在不能再强迫他接受你。”
杜梅娘脸色苍白:“难道我们就一直住在外头？”
“不好吗？”高理落一脸疑惑:“我也是为你着想啊！真住回了伯府，你得受我母亲管着，还得看慧娘的脸色行事，这些都罢了，我爹很不喜欢你，底下人看人下菜碟，定会为难你。万一他容不下你，你就危险了。而住在这里，咱们俩除了清贫一些，日子艰难一些，不用受任何委屈。”
杜梅娘张了张口:“你的意思是，住出来是为了我好？”
“对啊！”高理落一本正经。
杜梅娘半晌说不出话来:“可我不愿意让你为我付出这么多，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受点委屈不要紧。”所以，还是搬回伯府去住吧！
至于河安伯杀她……她是成安伯府的闺秀，除非河安伯疯了，否则绝不会做这种事。
“这不是委屈的事。”高理落面色严肃:“之前你说会丢命，我才带你住出来的。梅娘，为了你的安危，咱们不能回去！”
杜梅娘:“……”
“姐姐她不会杀人。”
“万一呢？”高理落一脸沉重:“我忍受不了没有你的日子，接受不了万一。如果你出了事，我也活不成了，为了你的安危和我的小命，咱们就忍一忍。再有，我的俸禄虽然不能让我们过得富贵，至少也能保证温饱，梅娘，都说有情饮水饱，我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心满意足，你觉着呢？”
杜梅娘一时间无法回答。
她本意不是这样的。
可她又实在说不出自己想过富贵日子的实话，在他期待的目光中，她只得点头。
高夫人实在担忧儿子，想瞒着自家伯爷给儿子送点东西过去。儿子从小到大吃的用的都是珍品……她一猜就知道，儿子住在外头一定不习惯。
但男人正生儿子的气呢，如果她敢送东西，回头一定会被斥骂。她不想和男人闹僵。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高夫人很快就有了主意，派人去叫了儿媳过来。
胡妍美已经彻底好转，除了面色还有点苍白，与常人也没什么不同。
“母亲，您找我？”
高夫人看着她的眼神还算温和:“慧娘，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胡妍美点了点头，坐在了椅子上，一副准备认真聆听的模样。
高夫人早就打算好了让儿媳跑这一趟，但这话到了嘴边，有些说不出口。
胡妍美看她迟疑，也不着急。
这话再难说出口，高夫人也要说:“理落住在外头肯定不习惯，我想让你帮他送点东西过去。”她偷瞄儿媳的神情:“我知道，他对不起你，你心里肯定也恼着……这男人嘛，很容易在女色上迷失，但只要他看清楚了外头女人的真面目，定然会回头。说到底，你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又有两个孩子在，只看孩子的份上，你也不能对他不管不顾。”
“东西呢？”胡妍美一点都不为难。
高夫人愣了一下，随即惊喜问:“你愿意去送？”
胡妍美直言:“顺手就送了啊！”
不为难就行，高夫人转而开始夸赞:“当初我挑儿媳的时候，看到你，我就觉得我们俩有缘。”
这些话胡妍美只当做耳旁风，看着高夫人准备好的三个大箱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母亲，送东西可以，但我有条件，但凡送过去的只能他一个人用，梅娘不许沾染半分。”
“行。”高夫人催促:“快去快回，我等你回来用膳。”
胡妍美带着一马车的东西，直接去了外城高理落的小院子。因为要安顿下来，加上高理落手头的活计并不忙，或者说，他的活本身也不甚要紧，就是个半年不去都无所谓的闲职。
在胡妍美看来，这纯粹是看在高河面上分给他的。也正因为高理落太闲，所以才有空跟杜梅娘风花雪月。
华贵的马车在这条街上很惹眼，几乎是马车一到，杜梅娘就听到外面的惊呼声。高理落上前去开门，看见胡妍美后，他面色复杂:“慧娘，你怎么来了？”
胡妍美利落地跳下马车，丝毫不见虚弱之态，甚至比以前还活泼了些。她一把掀开身后的马车帘子:“这是母亲让我送来的东西，赶紧让人抬进去吧！”
高理落并未动弹:“爹知道么？”
“母亲偷偷准备的。”胡妍美看了一眼他身后的杜梅娘:“我来的时候，母亲特意嘱咐过，这些东西只能你一个人用，旁人不得染指。就比如这棉被，只能你一个人盖！所以，你们得分房睡。”
当下的棉花产量很少，非达官贵人不得用。还得是家底丰厚的人才买得起。
杜梅娘面色微变:“姐姐，你为何要针对我？”
“针对？”胡妍美笑了笑，缓步上前，忽然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杜梅娘尖叫一声。
高理落变了脸色:“慧娘，不要打人。”
“我打她，是看得起她。”胡妍美吹了一下手指:“抢我男人，针对你不是应该的么？”
杜梅娘捂着脸强调:“我和世子之间是有婚约的。我是他的人。”
胡妍美扬眉:“今天父亲不在府里，就是去成安伯府退亲了。就凭你，压根儿不值两间风华街的铺子。”她笑了笑:“忘了跟你们说一声，如果婚事退了你们俩还住在一起，那就是无媒苟合，官员如此作为，比狎妓的罪名还重点。世子，你头上的乌纱要保不住了，这世子之位也留不住。”
高理落皱了皱眉:“慧娘，你非要这么狠么？”
胡妍美好笑:“我可什么都没干呢。要退亲的是你爹，你却跑来怪我，柿子捡软的捏么？你就算捏我一百下，把我捏成了柿子酱，也改变不了你爹要收拾你的真相。”她笑吟吟道:“早前父亲已经说了，等伯府没了世子……”
高理落接话:“父亲只得我一个儿子，立不了别人。”
“可以立世孙。”胡妍美鄙视他:“当真以为伯府非你不可？”
高理落脸色都变了，当即转身就要去换衣:“我要去见爹！”
而杜梅娘的脸色也变成了惨白，她浑身都在发抖:“伯爷不会这么做的。世子是他的亲生儿子，他怎能毁了亲生儿子的前程？还有你，你是世子发妻，不应该在这里看我们的笑话，该劝着点伯爷才对。”
“男人不忠，还留着做甚？”胡妍美不客气地道:“这世上靠得住的男人没几个，与其指望男人的感情，不如指望儿子。反正，不管他是不是世子，我都是世子的娘。”
杜梅娘瞪着她:“你说这种话，未免也太凉薄了。”
胡妍美不看她，只看着高理落的背影:“你们俩的所作所为比我可狠太多了。跟你们比起来，这算什么凉薄？”
高理落很着急，半刻钟不到，他就已经换了一身衣衫出来，因为他出门时什么都没带，此刻连马车都没有，左右观望后，干脆走到胡妍美面前:“我搭你的马车回府！”
话音未落，人就开始往马车上爬。
“你可真是一点都不客气。”胡妍美抱臂嘲讽道:“高理落，我不欠你的，相反是你欠了我。你哪里来的底气认为我一定会带你？”
高理落头也不回:“我有急事，这不是耍脾气的时候。慧娘，你是我的妻子，咱们夫妻一体，我好了你才能好。”
“你错了！”胡妍美也跟着上了马车，伸手就去拽他，猛一用力直接将人推了下去，冷笑道:“我儿子很快就会变成世子，到时我就是世子夫人。无论你好不好，我是一定能好的。高理落，你做的那些事，我心里一直都记着，我在床上挣扎求生，你跟杜梅娘你侬我侬私定终身。这种仇恨，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高理落摔倒在地上颇为狼狈，他瞪着面前女人:“你别闹。”
“我闹什么了？”胡妍美居高临下，看了一眼围过来的百姓:“我偏不带你，对了，这不是你们伯府的马车，是我的陪嫁。你若还要强上，我还推你下去。不信你试试。”
高理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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