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口嗨成真
言贺靠在路牌下，目光随着指间转动的螺丝刀移动，从她离开食堂到现在，她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等人。
她也不是非要他们开门，随便一个理由打发她她也认了，可偏偏食堂里的人将冷漠毫不遮掩写在脸上，这让她有一种非常陌生的感觉。
一种不该出现在朝气蓬勃校园里的漠然隔阂。
“啪哒。”螺丝刀在她的一个失误中落地。
言贺蹲下去捡，却刚好与人冰凉的指间触上。
抬头，是黎念，
“你的小螺。”他说。
言贺笑着接过：“小螺跟着我受苦了。”
“刚刚和小螺配合得很好，都被唬住了。”
“那可不是，”言贺倒是毫不容气，“我都被唬住了。”
“要不是我仅存的一点意识告诉我，”
说到这她咳嗽了两声，将声线提高，用一种独属于少女的灵动嗓声说道，
“‘言贺不要冲动，不可以这样，你是新时代大学生，不和脑瘫一般见识’。”
这声音和她的外表特别般配，就是那种一看这个人就觉得她就该那么说话，或者是一听到这个声音，就能脑补出她现在的外貌。
纯纯的少女音。
不过这个声音没有持续多久，言贺就又立刻恢复了平时说话的声线，声音略带低沉，和她的长相截然不同：
“我他妈早上去给他们一人来一拳了。”
她倒说得慷慨激昂，转头就见黎念在她身边轻笑。
笑得爽朗不遮掩，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属于少年人的阳光大气。
像是……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
“你笑我？”言贺摇摇头连忙打消脑子里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
黎念笑着摇头，看着言贺有些无理取闹的样子，止不住地开心。
看他不说话就搁那里笑，言贺更觉得黎念在嘲讽她，越想越气，瞪了他一眼转过头，不想再看黎念，随后就和刚收了笑的童飞卓对上了眼。
言贺：“！”
童飞卓飞快地管理好自己的面部表情，给言贺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真帅！”
我可真是谢谢你。
她闭上嘴，没再说话，回想刚刚自己的角色扮演，就觉得一阵尴尬。
和黎念闹闹笑笑她觉得没什么，反正什么倒灶事他们都遇见过。
可童飞卓不一样。
言贺还不希望自己的直系学长觉得她是个傻逼。
趁着童飞卓还没开口，言贺当即剥夺他的权利：“不管他们，我们接下来怎说？还去食堂吗？”
“不去了。”来的路上童飞卓早就和崔筠商讨过了。
a食堂有人，别的食堂开也肯定有人。
与其一个个去碰壁，不如干脆直接放弃。
“先回寝。”崔筠道。
他说话就是不一样，言贺心中那股莫名火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消了下去，然后干脆利落地同意。
同意后之后又意识到她和他们不是一个宿舍的。
“各回各的？”她问。
当然不可能。
就算言贺想回，崔筠也不放心一个小姑娘自己回去。
“去我们寝室吧，寝室里有面包，先对付一下。”崔筠说。
十六个人的大部队就那么浩浩荡荡地往生活区走去。
生活区也是一片狼藉，虽说不上是横尸遍野但也绝对说不上干净。
教学楼有的，这里也是一样不少，
血污、残肢、寂静的绝望。
言贺抿了抿嘴唇，强忍腹中的不适。
身边的两位女生早已忍不住哭出了声。
她们俩也就经历了刚才的边缘观战，现在看到这种场景，也瞬间联想到了自己的同学们。
一片空旷的地区只剩她们的啜泣声回荡。
而原本熙熙攘攘的的生活区空无一人。
“19幢314。”崔筠报完自己的门牌号以后也就没再说话。
刚才你一言我一语走来他们早忘了这是危险的末世，当下无人应答，“末日来了”的现实才悄然浮上心头。
是啊，他们已经不再是之前无忧无虑的大学生了。
言贺慢慢地用纸巾擦拭皮肤上的血渍，跟在黎念身边一步步沉默地走着。
她能迅速接受事实，并且用相对乐观但不失理性的心态地去面对，可并不代表别人也可以。
新加入的这队情侣组或多或少都有人在哭泣，两个人手牵着手互相安慰倒也起了点稳定的作用。
可这也不够。
如果只是接受现实远远不足以让他们在末世中活下去。
“高兴点，”言贺试图活跃气氛，“起码不用早八了。”
可她这句话说了就跟没说一样，该哭的还在哭，该接受的也早就接受了。
只有孙进看无人应答，接了她的话：“我也就今天一天上早课。”
得了，言贺瞬间就觉得不公平，质问着为什么。
孙进摊摊手，但眼中是藏不住的炫耀，用言贺的话回她：“高兴点，起码不用早八了。”
“呵，是啊，”言贺撇嘴，“还不用画画了。”
孙进笑着附和：“也不用学高数了。”
听到高数，言贺就忍不住了，就差把得瑟两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我已无数学。”她说。
“为什么？”这下轮到孙进不服了。
比起早八，高数才最折磨人。
“我是艺术生，”言贺拉了下崔筠的衣角，还搁那边犯贱，“是吧？师兄？”
崔筠老早就在听他们的谈话了，现在被叫到也是笑着重复：“我已无数学。”
然后捅了一捅身边的童飞卓。
随后就是童飞卓等人应声。
前前后后是足足8句“我已无数学”。
孙进：“……”你们完全是没有自己的台词是吗？
孙进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兀自走在队伍最边缘，盘算着要不要退出小队，去找一群被高数折磨的同学组队。
队名他都想好了，就叫“高数补习班”。
“我也有数学。”孙进还在郁闷，就看到前面的黎念回头看了他一眼，并且附和了他一句。
紧接着，那边相依为命的两对情侣也纷纷表示对数学的痛恨。
虽然这次话题激起了有“数学党”和“无数学党”之间的对立。
但也好在大伙聊起来了，气氛比刚才好了太多，一路上大家也慢慢地开口畅想没有数学和早八的未来。
到了314后几人才按寝室分开，这两对小情侣也在童飞卓的邀请下去了他的寝室。
314里面也只剩下了崔筠的队员。
正好两个没数学，两个有数学，不至于打起来。
“你室友呢？”看着空荡荡的寝室，言贺不禁开口问道。
“我们寝室本来就两个人，还有一个是童飞卓那边的，这间宿舍应该就归我们了。”
崔筠翻出桌下的一箱面包给三人分掉。
还顺道拿出了一箱饮料。
言贺打量着宽敞的四人寝，再对比一下自己的寝室，一下子就高兴住了。
新家欸，谁不喜欢？
而且门锁是好的，不用修。
“我待会就去搬家。”
她比崔筠想象中的适应地快，人还在纠结“男女授受不亲”，这边就打算拎包入住了。
“不介意吗？”崔筠问，“我们都是男的。”
早在他们回寝的时候言贺就在做心理准备了，这支队伍只有她一个女生确实有些麻烦，可是大难临头，她更在乎的还是自己的小命。
如果能回自己的寝室她倒也乐意，可是大家一个小队，肯定是绑在一起的，到时候有什么紧急状况，集合都来不及。
更何况现在他们对这新世界还一无所知，没特殊必要，还是先不要分开。
而且他们看上去都挺靠谱，不至于有威胁。
如果有，言贺也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
对吧，小螺？
“这有什么，”所以她说，“一人一张床，刚刚好。”
“对啊，”孙进还附和了一句，“他们俩还是情侣，正好把另一边让给他们。”
“哦，是情侣啊，”崔筠听了来回打量两人，最后得出结论，“怪不得那么默契。”
“对啊，末世了还专门一起行动不离不弃。”
“哦哦难怪，感情真好。”
言贺听着他们有来有回的祝福，想要否认都不知怎么开口，只好去看黎念希望他做出解释，却被黎念躲开了目光，让她独自面对。
“你说话啊。”她压低声音恨铁不成钢地朝黎念说到。
黎念点头，抬头真诚地对两人说道：“谢谢。”
言贺：“……”你谢nm呢？
“我们已经……”言贺无奈只好出面澄清，话还没说完就被黎念打断。
“你还记得你之前说过的话吗？”他问。
“我说什么了？‘wcnm我们老死不相往来’？”言贺仔细回忆，脑子里好像出了分手时放的狠话就没别的了。
孙进、崔筠：“？”
孙进也不知道自己一句话怎么就诈出了两人的感情史，赶忙和崔筠躲到一边置身事外，还不忘给两人开了个空调。
“不止吧？”黎念说。
距离分手已经过去小半年了，这段时间言贺可以说是疯玩，分手时说的话还真不记得了。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就那德性，说来说去也就那么几句：“还有……我跟狗谈也不跟你谈？”
孙进听了对话一下子就脑补完了全部，悄悄地对崔筠说道：“黎念被她甩了？”
“应该。”崔筠点头。
“不是，是最后一句。”黎念耐着性子帮她回忆。
“最后一句？”言贺皱紧眉头，一句一句地往外蹦，“很烦你，b事多，再和你复合我就是狗，除非……”
回忆至此，言贺立马收了声，不可思议地瞪着黎念：“你当真了你还？”
“你自己说的，不是吗？”黎念问。
孙进也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迷，这会儿正和崔筠吐槽着言贺不识好歹，这么聪明的男朋友说甩就甩。
“那我哪能想到啊？我就纯纯口嗨你也信啊？”言贺有点崩溃了，这会儿已经控制不住地提高了音量。
却见黎念一本正经地点头：“我信。”
“你他妈……”言贺深吸一口气，刚要骂人却发现也没什么好骂的，只能在一边无能地重复，“卧槽……我他妈，你这也信？”
孙进看着言贺想说又说不出口的样子一阵难受，好奇心趋势着他开口加入群聊：“你说什么了？我来评评理。”
言贺：“我说除非世界末日，不然别想着复合。”
孙进：“……”您可真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