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
【？？】
【就这？？？】
【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直播间瞬间裂开。
四分五裂成几个不同的阵营。
吃瓜群众在【哈哈哈哈哈】、【笑不活了】、【为什么竟然很萌？】中反复获取快乐。
阴谋略者表现出极大的失望。
【以为她憋了什么大招，结果就这？】
黑粉群起而上，或嘲笑之。
【呐，就告诉你做人不要那么装逼啦——】
或蓄意抹黑。
【装的吧，我赌十包辣条，又是剧本了。】
【单板滑成这样，双板零基础？！我说我信了，你信吗？】
【加三包两倍辣火鸡面，要是这个不是剧本，我直播吃面。】
冷苒苒在雪地里抖擞抖擞、扑棱扑棱站了起来。
她薄唇轻抿，表情冰冷，有些懵。
被摔懵了。
她抬头看着头上嗡嗡盘旋的无人机。
长长的睫毛舒开，瑞凤眼睁大，缓慢地眨了眨。
她对无人机的认识还停留在两年前。
既不知道无人机在当今真人秀综艺中的广泛运用。
也压根不知道，会有这种观众打赏无人机的资本赚钱好手段。
她拧头看着人多的方向，快速提了提因为腰肥而往下掉的滑雪裤。
【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她真的以为没有镜头看她。】
【u1s1，不像剧本吧。她又不知道我们会临时打赏无人机……】
不止是冷苒苒，连幕后的导演组都没有想到。
热度如此之高的真人秀综艺，谁红起来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所以节目组需要格外留心嘉宾流量数据以及热度排名，以便安排更多镜头、后期剪辑更多的部分。
万万没想到，正式开播之后，节目的第一个爆点是冷苒苒，第一个热搜是冷苒苒，连第一次观众自发打赏付费无人机，也是冷苒苒。
她到底是红了还是没红呢？
导演组陷入沉思。
而此时，直播间已经吵起来了。
【不是吧不是吧，不过是牛小姐自导自演，竟然还真有人信？】
【笑死，不会有人真的相信她是真心实意冲下去救人的吧。】
但是，有人善于辨证思考，提出质疑。
【虽然但是，我们是不是该首先排除演技？】
黑粉：“……”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确实，首先排除演技。】
【果断+1，首先排除演技。】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辩证统一。
曾经冷苒苒的黑点，此刻变成了守护她的盾牌。
黑粉突然失去了话语权。
他们无法反驳，就只能沉默以待。
此时的冷苒苒又摔了一跤。
她此刻已经十分有经验，顺着滑行的方向蹲下，缓慢地摔了一个屁股墩。
风险预判性极高，完全了一个十分满分的新手避险动作。
【什么情况？冰山王者，竟是呆萌青铜。】
【她好像真的没有双板的基础。我新手第二次上雪都比她现在好。】
冷苒苒似乎被打击得想要摆烂。
她没有立刻爬起来。
而是就势在雪上摊开，肚皮超天，进入了短暂地贤者、呃不是、咸鱼时光。
像个雪团子，撞进雪地里，摊开成一团毛茸茸的雪花。
很快，显微镜女孩们把当天无人机录播视频拿来比对。
加以滑雪骨灰级爱好者们的深度解说，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虽然看不到表情近景，但是她开始滑雪的这个动作，身体基本垂直雪板，有基本基础而人都不会这样开场。】
【没错，你们看这个视频的第15秒和第24秒，她明显重心不稳开始摇晃，姿势是初学者很常见的错误姿势。】
【从35秒之后，她才逐渐掌握平衡，然后一路开挂。】
【35秒？从初学到高手，爽文都不敢这么写！】
弹幕出现一片叹气声。
大家被科学和反科学同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镜头中的冷苒苒经过短暂地摆烂，又爬起来开始练习滑雪。
她这次试图犁式前滑，膝盖弯曲协力，滑行一段距离之后，噗通再次进入雪里。
这个时候离正式比赛，大概还有两个小时。
【不是装的，确实是标标准准的新手水平。】
【先不不说别的，肌肉反应、骨骼记忆在跌倒的瞬间是很难伪装演出来的。】
【懂了，首先排除演技（指指点点）】
冷苒苒舒服地翻了个身，胳膊枕在脑后，半眯着眼睛，舒服地摊成了一只雪上咸鱼，似乎决定彻底摆烂。
一时间，整个直播间陷入沉默。
人的心理就是如此其妙。
当看见曾经以为的大佬正在面前牙牙学语，就会激发一种强大的母性。
这一刻所有人仿佛成了荆楚小乔，在心中大呼：“苒苒，加油，zan起来。”
冷苒苒倒在雪里。
她嫌阳光刺眼，半眯的眼皮撑不住耷拉下来，彻底躺平。
她摔倒了六七次。
每一次，她都试了一个不同的使力点。
试了一下双板的各个发力要点，她闭眼琢磨其中方法。
天下仙术武学，殊途同归都在一个“道”字。
无独有偶。
黄绿红老头儿苍劲有力的声音如隔空传音一般，在她的脑海里回荡——
“好好地不学，偏学过度前倾，雪板都弯了，啧，还怎么转弯。”
“搓得雪比滑得多，啧啧啧，这届年轻人越来越不行了，打牌打牌。”
“站姿速度过快，又不敢向下倒，犁式转平行都转不好，还来滑高级赛道，不知道被哪个教练坑了。”
……
如同武侠小说里误入洞穴得到武功绝学的菜鸡——
她脑海里头晕目眩，身体气血翻腾。
翻江倒海到了极致，冷苒苒突然感觉一阵神清气爽，全身经脉，四通八达。
她悟了！
她的眼睛倏地睁开，睫毛像两把小扇子扑扇两下。
面无表情，眼里有光。
【啊！！！看！她站起来了。】
【好耶！！！】
冷苒苒在千呼万唤中慢悠悠地站起来。
起身拍拍身上的雪渣，重新站在双板之上。
雪仗往后使力，她开始滑行起来。
开始只是犁式前滑，慢慢收住刹车。
试了两回之后，半犁式姿势，将一只脚的脚跟收起来，缓慢的完成了一个旋转。
果然，天下大道，汇于万物。
万变，不离其宗。
冷苒苒很快找到了滑行的感觉。
她试着在转弯的时，加入雪仗点地的动作，犁式半梨式交接，滑行二十多米，顺滑的转了三四道弯。
原来如此！
冷苒苒有感觉了。
和御剑虽然不同，但是和华山宗一派的凌云术竟然十分相似。
凌云术讲究的是将灵力化作云彩，脚蹬云彩飞行。
看上去仙气飘飘，很是酷炫，在修真界很是流行了一段时间。
冷苒苒意外穿进修真界，无名无派，只能做个散仙。
所以五门八派的功夫，她都多少知道一点。
下一个转弯时，她模仿踩云的动作，压住鞋子旋转。
两条滑板顿时形成了漂亮的平行线。
在两条平行的雪板之上，她的速度逐渐加快。
冷苒苒惯用脚实力，整个身体在呈180度转，利落地停下来。
雪板在雪坡上留下两条漂亮的平行切面。
【……我看到了什么？这才过了半个小时。】
【从犁式到点仗到平行再到平行刹车，竟然半个小时学会了，我当时学了整整三四天。】
【三四天已经是大神了，我学了差不多一个雪季。】
【怎么不算天赋呢？（颤抖）】
【无话可说，只能说努力在天赋面前一文不值。】
【我被魔幻到了。以为是个青铜，结果是个王者。又以为是个青铜，结果是个终极王者。】
弹幕里面一阵哭天抢地。
这个就好比。
你以为遇到一个学霸，结果是个学渣。
但是这个学渣半个小时学完了基础微积分。
求问：这到底是个学渣还是学霸呢？
反转反转又反转。
大家的心情都复杂起来。
而这个时候，冷苒苒已经在练习carving（走刃）。
她的动作还不是十分熟练。
单板和双板就是如此。
一个深入浅出，一个浅如深出。
单板入门难，但是走刃、换刃的难度较小。
而双板需要考虑两个板子之间的协调，入门简单，精通相对困难。
高山滑雪项目有固定的轨道和旗门。
即使不是为了赢得比赛，按照设计好的路线也是最安全可靠的。
路线的规划，可以有效防止运动员在apex点因误判导致压力过大而被弹飞的概率。
这就要求参赛者至少能灵活的控制脚下的路线。
冷苒苒只想被淘汰，不想摔骨折。
她目前的路线控制还不够熟练。
皱皱眉头，对自己的表现并不满意。
弹幕已经开始提前庆祝了。
大家的重点从“谁滑得更好”，秒变成了“冷苒苒还能滑多好”。
【之前不是说她车祸成了植物人，这么快就能恢复了吗？】
【我怀疑她身上有buff，虽然我没有证据。】
【别问，问就是《走进科学》！】
冷苒苒此刻不会想到，竟然换了一个综艺还是逃不过《走进科学》。
她此刻还无法娴熟的控制转弯，等到了真的赛场上，有摔下去的危险。
试了几次，都找不到要领——
红老头儿的话突然回响在她脑海里——
“啧，瞎拧什么板子，立刃不够怎么转。”
冷苒苒没有立刻去练习立刃。
她垂下眼帘，观察地上的雪道痕迹——
为什么要多立刃？
懂了。
是要减少垂直速度，提高雪槽阻力，才能完成雪板在雪槽顺势移动的侧滑，更容易快速转弯和控制路线[1]。
冷苒苒抿抿嘴唇，又踩上滑雪板。
一杵雪板，像只鸟似的飞了出去，在雪道上划出漂亮连贯的弧线。
她上半身轻盈，下半身运动幅度增大，小腿和雪面的夹角拉得极小，灵活快速地成s曲线在雪地穿梭。
这离她开始练习滑雪，只隔了两个小时。
直播间观众的心理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一个大佬只是一个大佬而已。
而参与一个从婴儿走步开始的选手的成长历程——
【啊！这就是养成的快乐吗！！！】
【我的天呐，怎会如此快乐！！！】
【呜呜呜呜呜，快到妈妈怀里来。】
直播间吐槽冷苒苒的声音变少，而看好她的声音反而逐渐增多。
黑粉不满意了，开始用陈年旧料刷屏。
【有的人私生追车，互联网是有记忆的。】
【蹭热度炒绯闻的事在我这一辈子洗不白。】
【夸学习能力的人是认真的吗？不会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牛小姐高中没毕业，就来娱乐圈炒绯闻吃人血馒头上位上星综艺了吧！】
黑粉的力量果然强大，连直播画面都看不清楚。
一时之间，黑料满天飞，直播间乌烟瘴气炒成一团。
冷苒苒此刻已经对自己的表现十分满意。
她估摸自己应该能走完赛道、安全地被淘汰。
她及时收手，找了快高地，靠着雪板一坐，悠闲地晒着冬日雪山上的太阳。
整个人冷清又恬淡，鼻头和眼尾带着被冷风吹出来的红，氤氲成一种独特的美感。
天上无人机嗡嗡嗡地飞来飞去。
好吵。
比乌鸦还吵。
她冷眼一扫无人机，手痒想拿石头扔它。
但是她知道自己不可以，因为会罚钱。
她眉眼间有片刻的杀伐之态。
但又很快被悻悻取代，变成一派漠然。
直播间的重点瞬间跑偏。
【她刚才是冷冷看了我们一眼吗？】
【妈妈，她在瞪我耶！（斯哈斯哈）】
【我的心脏扑通直跳，又冷又飒，太带感了。】
突然，有人嚎叫了一声。
【快！！！！！快去看噼里啪啦首页！！！！！】
一呼百应，大家浩浩荡荡冲进了p站首页。
两年前，凭借烂演技视频的血洗p站的冷苒苒又再一次地血洗p站。
有好（hao）事（xin）之（ren）徒做了一个冷苒苒的鬼畜视频。
取名为——《信仰一跃》
她出圈神图珠玉在前，雪道上驰骋的飒爽身姿在后。
不过，美不过三秒，随即画风一转，变成她各种在雪地摔的鬼畜卡点。
瑞凤眼半眯，年轻满是胶原蛋白的脸蛋嘟起，随着节奏一阵一晃。
“duang~duang~duang~”
在配上洗脑bgm，瞬间让人捧腹大笑，反差萌拉满。
一下午，就上了p站首页。
【本视频又名《神仙下凡，脸先着地》~】
【哈哈哈哈哈哈，这是谁，我要认识她！】
【指路《全明星冰雪运动会》直播间，两个小时学会双板的小姐姐了解一下。】
【出圈图我还以外是个清冷大美人，但是看着怎么这么小，又冷又……萌（？）】
【皮相和骨相不合是种什么体验？骨相：我高冷，皮相：不，你不是。】
【满脸的胶原蛋白，果然是别人家的十九岁。】
直播间涌入大量新的观众。
他们在勾选追踪摄影优化设置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勾了“冷苒苒”。
冷苒苒的实时热度流量再一次飞速攀升。
当然，也有很多人怀疑是场炒作。
但是他们已经被大数据记住了。
p站又自动推送了两年前冷苒苒的旧作。
看完，所有人不约而同地仰天长叹一口气——
首先，排除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