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冷苒苒急速下降，大脑暂时性一片空白。
她修道养成温吞性子，时常神游发呆。
又加上现在的身体是原装的，身法却不是，大脑反应跟不上身体速度，容易出现慢半拍的懵忡表情，像个木头娃娃。
好在她眼力出色，很快就找准了苏梓萱的位置。
转头看见教练对她做了个大拇指朝上的手势——
翻译过来就是：“你行你上。”
冷苒苒来不及感慨，瞬间被灌入一阵冷风。
耳边是苏梓萱的声声尖叫，声嘶力竭。
冷苒苒：“……”
淦，心好累。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救人！
修仙身法让她的身体反应速度比常人敏捷。
即使不会滑雪，她在速降的过程中，也没有失衡连人带雪板滚下山去。
稳住心神，她先试着感受滑雪板的位置。
此刻阳光洋洋洒洒地摊在雪面上。
本该折射出一粒粒如细碎钻石般的光芒，却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水光。
不好。
这个赛道不是初级赛道，而是高山滑雪的速度赛道，上面浇注了水，形成冰面。
对于速度比拼来说，如虎添翼，但是对于初级菜鸟来说，就是一条通天的死亡赛道。
没有头盔，也没有护目镜。
冷风在她脸上狂拍，眼睛被茫茫的雪照地生疼。
她用双脚感受滑雪板的力道，主动控制滑板。
右脚一切，左脚一压。
身形晃动两下，稳住了。
这感觉好熟悉——
她又试着往侧面堆雪，再拉回来，再次稳住身形。
肩部松弛再来，手臂张开，上身微曲贴向大腿，重心往后脚移动。
这就对了。
单板在脚下的感觉，和御剑十分类似。
只不过云雾变成了实感的雪。
冷苒苒很快找回了主场。
重心放低，上身不动，下身如钟摆般摆动切力，控制滑板。
很快她开始切弯道，垂直速降有了减速点，速度肉眼可见地降下来。
但是，苏梓萱的速度却丝毫没有改变。
一般初学者，在紧张地情况下，双腿会自然内八，整个人犁式前栽，自然停下。
但苏梓萱半灌水的滑雪基础使她可以自然平行前滑，却又无法自如控制刹车，速度一发不可控制。
她的前面，一眼看不见路，极有可能是悬崖弯道。
“重心往后！卸力！”
但是惊慌中的苏梓萱完全不受控制。
她几乎垂直地站在双板板上，重心极高，随时可能前翻或是后仰。
直播间还在茫然吃瓜。
直播镜头关闭，只有设定好跟踪程序的无人机还在拍摄。
【卧槽，萱萱子滑到好快。但是，为什么只有无人机镜头能看了？】
【不过，牛皮糖冲下来干什么？好烦哦，我想看无牛皮糖版直播。】
很快，大家就知道冷苒苒想干什么。
冷苒苒在速度已经控制下来的情况下，又放弃了蜿蜒前进，重新开始速降。
她特意选了结冰的雪面，减少过弯，整个人脱缰一般，直直速降，几乎要冲下山崖。
【等一下，她、她好像想去救苏梓萱！】
【救？！公主难道不是？？？】
【卧槽！！！】
弹幕里这么惊天一声叫唤，所有人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但是无人机角度有限，只能看到两个疾驰的身影。
冷苒苒一身简易白色滑雪服，没有别的任何护具。
发绳在剧烈晃动中松散下来，松松散散绑住乌黑的长发，在风中摇曳。
无人机几乎跟不上她的速度。
她一袭白衣，在雪道飞驰，体态悠然，翩翩如翥凤翔鸾。
【她好像御剑的仙人啊——】
弹幕中飘来这么孤零零的一句。
【不会说话就别说！闭麦！！！祈福！！！】
野生纪律委员跳出来嚎了一句。
所有人屏息闭麦，祈祷祝福。
心里却同时不由自主地回荡着一个声音：“她好像御剑的仙人啊——”
此时，随着过快的滑行速度，苏梓萱的滑雪板开始轻轻震颤起来。
来不及了。
冷苒苒在兜里摸出两颗石子，手指用力——
“啪啪”两下，精准地击打在苏梓萱的旋盖后方的腘窝处。
苏梓萱两腿一软，两腿并拢，侧着倒向一旁的雪地，在雪地上拖滑。
冷苒苒加速从右方超过她，往左侧身急刹。
顺势俯身双手抵住苏梓萱翘起的雪板，单板倾斜推坡。
在雪道上搓出一道长长的雪痕——
二人终于停下来了。
此时已经是下午四五点。
冬日夕阳的薄红，洒在冷苒苒的侧脸上。
一面是冰如凉玉，一面又是温如暖玉。
脸上唯独没有笑容。
冷冷清清。
苏梓萱半跪半扒在雪地里，吓得魂飞魄散。
她背光中，看不清楚冷苒苒的正脸，只见一个高挑的身形，亭亭而立在山巅，发丝被夕阳染成金黄色，朝她伸出手。
她被吓傻了，竟然恍惚中有那么一刻，认为自己看到了天上的仙人。
伸手紧紧抓住冷苒苒的手，“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冷苒苒惊得身形一震：吓死个人。
啊喂，该哭的是我好吗？
此刻，她的身后是万丈深渊。
她伸出手，本想让苏梓萱拉她一把。
但是对方好像会错了意，拉着她的手又拽又推，让她整个人像是悬崖上的峭石，摇摇欲坠。
冷苒苒：“……”
她的嘴抿得更紧了，眼睛轻轻闭上，一动也不敢动。
虽然她御剑厉害，却从飞升之日起，一直有严重的悬崖恐惧症。
于是，教练、雪上摄影等工作人员组成的马后炮小组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冷苒苒伫立在雪山之巅，前面是紧紧握住她的手，抽抽搭搭的苏梓萱。
她低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轻颤，嫌弃苏梓萱似的，看着格外凉薄。
夕阳照得她的皮肤几乎透明。
在高挺的鼻梁上晕染出一层柔和的金圈。
头发顺滑地轻绑在身后。
唯独靠近额头的地方，生出一些细碎的软发。
细密的汗珠折射着水光，冰肌玉骨，有一种破碎的美感。
在场的工作人员都怔住了。
连摄影师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明明是如此凉薄的一张厌世脸，但、但——
她刚刚才救了一个人。
直播间里。
骂过冷苒苒和没有骂过冷苒苒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骂过冷苒苒的人一时被这极富冲击性的画面搞得心情复杂。
他们不愿打自己的脸，于是只能哑口词穷。
至于，没有骂过冷苒苒的人……
哦，没有没有骂过冷苒苒的人。
听到工作人员的脚步，冷苒苒睫毛轻抬，露出黑白分明的清亮眸子。
眉目清淡，薄唇紧抿，眼尾染着一抹淡粉。
耳后的发绳经过激烈地一场生死追逐终于撑不住了，“啪嗒”一声闷响——
长发如墨一般散开。
在满天的风雪中纷飞成一幅墨画。
直播间的众人，心脏也“啪嗒”猛颤一下。
终于，弹幕缓缓飘来一句话，打破冗长的沉默。
【请问是走程序，还是直接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