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反对声众
不过见面第一眼，刘元还是先关心他们的安危，等听到他们家人都安然无恙后，才放下心来。
“那就好，这次的地震……都怪我之前不听你们的劝告，这才耽误了宝贵的逃生时间……”
说起这件事，刘元心头一阵悔恨。
若是他当时肯听劝，当即下令撤退的话，说不定能多出几分钟的时间准备。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晏时已经看过刘元刚才的一番作为，对这位首长也充满敬佩，便安慰道：“刘首长不必自责，当时您的速度已经很快了，至于其他……这是天灾，非人力可挡。”
刘元点点头，然后才问他们来意。
“几位贵客，是专门来找我的？”
晏时点头，不过说话前，先看向广场上正在分发物资的场面。
“这是？”
刘元解释，“哦，这些是住在内城的旅客，很多人都打算冬季离去，也都准备好了远行物资，却没想到，一切计划都被这场地震破坏……”
“如今他们没有地方住，物资又被埋，与其留守这里，不如放他们早些离去……”
“我能做的，就算给他们一些资助，让他们能早日与家人团聚。”
其实刘元也知道，暴风雪不停，他们在物资匮乏的情况下，很难平安到家。
可他也没有办法，聚集区物资不够，等在这里早晚是死。
想到这里，刘元眉心处拢起一片愁苦，“是我的失误啊，才让聚集区陷入这样的困境。”
说完，猛地捶向自己胸口，把其他几人吓了一跳。
“别——”
晏时朝千盛使了个眼色，“其实我们这次，就是因为此事而来。”
接着，晏时便问了物资情况。
在得知大部分物资被埋，搬出的物资只有60000支火种、80000万斤食物和2000斤种子时，几人的表情都有些凝重。
虽然这次大地震后，聚集区人数从5万缩减至3万多，可即便如此，这点物资也不够！
更何况，还有漫长的逃荒之路……
这次千盛和晏时，是代表各自家族的，所以两人各自在心里权衡之后，便将数字稍微调整了一下。
所以，当他们说出援助物资时，刘元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你们是说，会送给我们……这么多物资？”
60000支火种，30000斤土豆，30000斤红薯，以及30000斤肉干。
哪怕他想到了他们可能会大发善心，但也没有想到，他们竟出手如此大方。
“没错，而且这次我们两家各出一份。”
也就是说，两家合在一起，刚才的数字，就再翻一倍。
刘元一听完，眼睛就红了，然后猛地张开双臂，朝千盛拥抱。
“多谢你们，愿意在这个时候出手相助，亚鹰聚集区会永远记住你们的恩情！”
抱完千盛，又抱晏时。
等到千闻跟前时，想如法炮制时，被千盛和晏时连忙拉住。
千闻：“……”
刘元收手，但语气依旧激动不已，“谢谢，真是太谢谢了……”
喋喋不休的刘元，完全没有印象中的威严。
但就是这样的刘元，却让人看到了他的坦诚，还有他对聚集区的这份赤心。
这也是他们愿意帮忙的原因。
而刘元也没有让人失望，更不愿让这种大义者寒心，他再三承诺：“诸位放心，我保证这些物资，将会全部用于救助灾民，保证不落下任何一个需要帮助的人！”
刘元是位有远见的首长，早就让人囤积了一定量的物资，就是防止大灾大难。
只可惜，这次地震出乎他的意料，很多物资没有来得及带出。
此时的刘元，还没有觉得，更大的灾难正在路上，而他的心里，还在筹划着重建聚集区的蓝图。
在他看来，有了这些贵客的物资帮助，他更有信心带领聚集区居民，度过这次的灾难。
更何况，如今已经是4月了，就算冬季延迟，也不会太远……
然而，下一秒，晏怀林的话，却打破了他的幻想。
“刘首长，聚集区的危机并没有解除，我昨夜往西边检查时发现，原本从山脉中躲避地震而逃出的狼群，已经全部返回山脉深处。不仅如此，它们几乎同样是‘逃’回深山的。”
“晏大药师的意思是？”
刘元对晏怀林印象深刻，因为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给人一种磅礴之压。
“若我猜的没错，此次之后，聚集区还将迎来一次更大的天灾。”
刘元倒抽一口气，“更大的天灾？您指的是……火山爆发？”
不是他不相信晏怀林的话，有地震警告在前，他已经后悔没有早点采纳他们的建议。
更何况，他们也说过，火山爆发的危机。
“有没有可能，火山爆发会晚点？或者，不是那么严重？毕竟，我们距离周边的火山，还是有很远的距离的……”
理智上，他觉得自己要接受现实，早作准备；可情感上，他无法想象再一次面临天灾的悲惨。
晏怀林直接打破他的幻想，“是否要离开这里，是你们的自由，我们只是好心提醒一下，毕竟南面的大火山，面积广，地下火山岩浆储存量巨大，一旦爆发，火山灰肯定会蔓延至此。”
“至于西部的盘龙山……”
虽然没有确认盘龙山的真实性，但他刚开口，刘元就露出惊恐之色。
晏怀林顿了下，“刘首长也知道那座火山？”
“是，不过……”
刘元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如实说出它的来历，“盘龙山，其实是我们亚鹰聚集区的发源地，不过那时它还叫做亚鹰部落……不过它已经沉寂了很久，如今鲜少有人还记得它了。”
就连刘元，也只从族中长辈那里，听到只言片语。
他只知道，曾经的盘龙山大发神威，差点颠覆了世界……
“晏大药师的意思是，盘龙山也有可能爆发？”
“我不能保证，不过你也见识到地震的威力了，你觉得它可有能力撼动火山稳定？”
“可是……”
刘元还想辩解，比如盘龙山距离这里很远，但这个希望，很快就被晏怀林掐灭。
“亚鹰聚集区，并非地震的中心地带。”
晏怀林语气严肃，“地震发生前，来自纽斯山脉深处的野狼群，就已经逃到了聚集区外，可见山里的地震等级比这里还要强得多。这么强的地震，你确定，盘龙山会安然无恙？”
刘元失语了，脸色也迅速灰败下来。
晏怀林又继续加码，“而且，那些野狼群又连夜逃回山脉，一路往北出发，看似离开聚集区，其实……它们真正要逃离的，可能是整个南大陆！”
话已至此，刘元不信也得信。
若只有南面火山爆发，倒是不足为惧，毕竟他们聚集区位处更高的地势，又北临海岸，有足够的逃生空间。
但若加上西部的盘龙火山，情况就瞬间反转，这里将成为最危险的受灾区！
“所以，我们也要准备了……”
刘元快速调整好自己，郑重向晏怀林求教，“请问，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这是要和他们一起？
“越快越好。”
晏怀林口吻严肃，虽然知道刘元一定有很多工作要安排，但他也不想让自家人冒着生命危险等候。
“最迟明天，我们就要出发了！”
晏怀林给出最后时间线，口气中的急切，别说刘元紧张了，就连晏时他们都有些惊讶。
这又是他临时决定的？
千闻也朝他看了一眼。
不过和其他人不同，她也有种不祥的预感，所以很理解他的话。
刘元再次确认时间后，不由深吸一口气，“好，我马上去安排！”
确定要逃荒，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事关整个聚集区居民。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征集民意。
也就是说，并不一定所有人都愿意离开。
对那些不愿意离开的人，他需要做好善后，以免人心溃散，做出失智行为；而那些愿意跟他一起离开的人，他同样需要做好安排，确保他们不会半路反悔，怨天尤人。
刘元心情沉重地走了，很快，护卫们来接收物资了。
千闻和晏怀林没有犹豫，各自取出两家的援助物资，放在护卫们抬来的板车上。
整整二十多车物资，每只木板车上，都堆得满满的，好像随时要掉下来一样。
为了避免物资倾洒，千闻他们拿出来的物资，要么都装在了兽皮袋里，要么装在竹筐里，连同里面的物资一起，全都送给了聚集区。
反正也不在乎这点东西了。
“哇……”
当物资全部搬出后，周围一片抽气声。
就连不远处，在废墟里抢挖物资的人，也都忍不住停下来围观，时不时投来羡慕的眼神。
“多谢信使大人！多谢药师大人！”
护卫们接收完物资，忍不住弯腰行礼，态度毕恭毕敬。
随后，他们拖着这些物资，前往广场中心的安置地。
一百多名护卫，全都持枪站在物资两侧，神色紧张地盯着不远处的人群，生怕有人来抢夺物资……
千闻等人离开后，也开始准备收拾行李。
这天傍晚时分，当暴风雪有愈演愈烈之势时，负责发布远行消息的护卫们，便开始挨个聚集群地通知了。
然而，对于举家搬离，居民们反应不一。
一些拖家带口，特别是家里有数名老人和孩子的家族，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人。
“凭什么要走？地震已经停了，首长难道不该想办法安置我们吗？”
“就是，我们的住宅，可是花了很多火种买来，现在家没了……难道聚集区退我们火种吗？”
“是啊，离开聚集区，他就不是首长了，我们凭什么还要听话……”
反对声一浪高过一浪，就连暴风雪都成了抵抗者的背景。
而最后统计的结果为：
不愿离开的人，竟有6成之多！
这么多的反对声，就连千闻也感到意外。
不过当她铺开精神力，看到整个聚集区最真实的境况后，忽然又有些明白过来。
昔日偌大的聚集区里，往日的辉煌，竟连一点痕迹都不复存在。
整齐干净的城墙街道没了，放眼望去，只有掺杂着褐色碎石的积雪，在寒夜中发出呜鸣之声；被翻得脏乱的积雪中，很多无家可归的人，就地蜷缩在某个隆起处，试图让自己温暖一点。
这些零零散散的人，曾经都是有家的人。
可如今，他们仅剩孑然一身。
这样的人，千闻最熟悉了。
看着他们麻木茫然的脸，麻木空洞的眼神，千闻便忍不住想到曾经的自己。
这样失去希望的人，任谁都能猜到：他们即便踏上逃亡之路，也不过是一具具行尸走肉！
所以，当护卫们统计离开人数时，他们连一丝反应都吝啬给予，更别说配合登记物资了。
统计工作陷入僵局，而另一边，抵触者已经发起暴乱。
“还我们火种！”
“还我们家园！”
“让他去死！”
绝望冷静后，希望再次破灭，愤怒之火燃烧在每个人的心头。
哪怕暴风雪，也无法让他们冷静下来，他们迫不及待要宣泄。
于是，在某个胆大者的带领下，激怒的幸存者们，开始发起对护卫们的反抗：
他们抢夺护卫们的枪支，从雪地里抓起碎石砸向护卫，又利用人数优势将护卫们围住，通过打砸狠狠发泄着他们心中的怒火。
冲动的结果，必然是双方的恶战。
最后，护卫们勉强赢了，而杂乱不堪的雪地里，也多了一具具惨不忍睹的尸体……
很快，只要天一亮，他们就会被埋在洁白的新雪下。
当整个聚集区里，都弥漫着这种绝望气息时，千闻感觉胸口很堵。
然而……
聚集区的公告，还是如约传出：
北上远行计划不变！
不过有了之前的反抗，这次的消息，明显有了一些温度。
比如，愿意跟随刘元北上的人，可以获得聚集区发放的“逃荒救助物资”，远行途中，大家也可以享受护卫们的免费保护。
而不愿意离开的人，则每人领取一份“安家资助”。
不过分量上，后者肯定没有前者多，这也是刘元的意思。
若是留下就是等死的话，他宁愿更多人，死在追求生存的路上……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让他们有个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