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行程有变，寒潮逃荒
余震时有发生，这让救援更加困难。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加入到救援当中……
但依旧杯水车薪。
废墟救援一段时间后，护卫队经过调整，也加入救人行列。
然而，更多的人，还是在等待救援中，失去了生命。
活着的人，成为抢救的目标，而那些冰冷的身体，则大多只能继续压在废墟下。
一些幸运的人，会被他们活着的家人安置好；另一些不幸的人，甚至连最后一个家人都没有剩下，他们哪怕至死都无法得知，他们的家人就躺在他们不远处……
而这段期间，原本云彩幻化的天空中，忽然又开始飘雪了。
没有风的吹拂，大片的雪花，像完全绽放开的白色花朵，一片片悄然落在满目疮痍的废墟上。
褐色的残垣，红色的鲜血，白色的雪花……
一切都让人触目惊心。
千闻忙活了很久，脚下的碎片，在掺入了雪花后，也开始变得滑脚。
“哗啦啦……”
一团碎石被踩下，发出刺耳的声响。
站在不远处的千雪，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担忧地看着她疲倦的神情。
“千闻，你已经忙了很长时间了，先休息一下吧……”
不只是千雪，其他人也都劝千闻休息。
“护卫队已经来了，能救的也救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给他们吧！”
千盛看了眼周围，暴雪让废墟变得更为清凉，无孔不入的寒气也蚕食着人们仅剩不多的意志。
渐渐地，除了护卫们遵守命令，不得不留下来“清理”废墟外，只有少数居民还在寻找自己的家人。而大部分居民，都已经接受了残酷现实，在更致命的夜幕来临前，带着活下来的家人们离开。
而千闻他们的帮忙，也只是给一些受难者，一点最后的尊严罢了。
但余震还在继续，一旦夜幕降临，这里就会变得更危险。
站在这里久了，千闻的鼻子里，充满了一股寒气逼人的血腥味，夹杂着各种尘土、杂物、动物排泄物的味道，令人作呕的同时，胸口也感觉越来越闷。
加上之前的头晕，千闻终于没忍住。
“呕……”
千雪连忙扶住她，“好孩子，走吧……”
这样的环境，任谁都待不了多久。
“走，我们先到撤离点去看看，休息一下再说吧。”
晏时大手一挥，沉重地做出大家一起撤离的决定。
于是，晏时带着儿子，以及千新在前面赶着动物，其他人跟在后面走。
这些动物们刚受惊，加上周围血腥弥漫，路上行人的呻吟声也不断传入耳中，它们走路的时候，四肢都有些不协调。为避免余震让它们再次受惊，晏时特意选择稍微平坦一点的路，免得它们受惊乱窜。
一路往前走，其他住宅区，同样惨状惊人。
和他们同行的人不少，但每个人身上都挂着彩，步履蹒跚，双眼无神，哪怕被亲人抱在怀里的孩子，身上也暮气沉沉，没有任何生气的样子。
千闻和他们擦肩而过，心情也格外沉重。
来到管理层指定的撤离点，但这里放眼望去，都是一片攒动的人头。
灾难发生前，靠近城墙的外围住宅区居民，最先撤离到安全地带，所以是损失最小的一批。
此刻，随着前几个住宅区受难者，陆续撤离到这里后，最先来的人们，反而开始警惕新加入者，仿佛他们要来和自己抢东西一样。
晏时走在最前面，刚要走到一片人群聚集处，就见一些人走上前，悄然占据了他们看好的位置。
“……”
晏时气得想数落几句，但看着那些神色惶恐的人，又叹了口气。
“我们就在这边吧——”
晏时说着，就指着城墙下，如今已经变成废墟的那块布满碎石的地，带着动物们走过去。
昔日高大坚固的城墙，是聚集区人们共同劳动的心血，也是他们心中最安全的骄傲。但如今，它就像一块不堪一击的豆腐，碎成了渣渣散了一地，只剩下隆起的地基，成了人们最嫌弃的地方。
晏时选择这里，是因为这里相对安静。
而且，城墙还有一人高的石墙部分，因为梯形的地基，而没有彻底震碎。只要清理一下，就可以成为临时避风场所。
“你们先到平地处站一会儿，我让犸象帮忙清理一下。”
稍微大点的石块，普通人可能不容易搬动，但威武强壮的犸象可以。
晏时从儿子空间里拿出青草，给几头犸象喂了点，“来，先吃点东西，然后再帮个小忙……”
犸象们身材庞大，也是最先从惊恐中走出来的，所以吃了新鲜青草后就开始干活。
以城墙根为中心，很快被清理出一大片空地。
“好了，阿辰，过来帮我搭下帐篷！”
无视周围人的目光，晏时让大儿子帮忙搭帐篷。
天快黑了，这暴雪看样子一时半会也停不了，半夜里说不定还会再次降温，所以必须搭建好帐篷，不能让孩子们冻着。
帐篷很快搭好。
管理层自顾不暇，居民们只能自给自足。
在晏时他们忙碌的时候，一些聪明的人也开始动手搭建他们的临时小窝，不过很多人逃跑时没有来得及带上动物，再加上并不是人人家里都有犸象，所以不少人都羡慕地看着它们。
“哐哐哐……当当当……”
城墙空地处，不停传来敲击声，还夹杂着劈柴声。
这些柴木，都是从倒塌的房屋废墟中，挑拣出来的。
木柴可是好东西，所以哪怕现在天已经黑了，还是有不少孩子们，站在废墟上挑挑拣拣，等着用这些碎木生火取暖。
“呼……呜呜……”
不知从何时起，风又刮起来了，在经过这片断壁残垣时，发出令人伤感的呜咽声。
有人忍不住触景伤情，也开始对着残破的家园，哭了起来。
很快，哭声响成一片……
趁着搭帐篷、做饭的功夫，千雪拎着一些食物出去了，说是去看看曾经收养过一段时间的小女孩方圆。
等再回来时，手上的东西不在了，但脸上也明显多了几分放松。
应该是小女孩安全。
千闻也为姑姑感到开心，但很快，就被身后的痛苦呻吟声打断。
“嗯……”
胡老头受伤，而且还很严重。
为了救孙女小小，他被门框上方的一块长石头砸中了脑袋，鲜血直淋。
若不是当时，他的身体已经跨出了门，只怕就出不来了！
帐篷里，胡老头的孙女小小，紧紧地抓着爷爷的袖子不肯放手，眼泪模糊了小脸，嘴里却不停地喊着：“爷爷，呜呜……你不要死，我以后都乖乖听话，不乱跑好不好……”
任谁劝，她都不肯离开，哪怕眼前的血腥，已经快超出了她的承受。
胡老头已经疼得意识模糊了，却不敢倒下，怕吓到了孙女。
其他人心情也很沉重。
胡老头本就年纪大了，这一砸或许会伤及根本，更何况他还拖着这样的身体，坚持了一路……
临到这里时，背上还有一篓物资，那是留给孙女的。
晏怀林虽然在为他处理伤口，但神色却有些凝重，而胡老头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什么，意识模糊之际也始终不肯睁开眼。
或许，眼中的一片死气，才是最让人绝望的。
小小不知道爷爷会离开自己，年纪小小的她，此刻乖巧无比地坐在爷爷身边。看着温柔的大哥哥在给爷爷包扎，嘴里还不停地说着“谢谢”，让人格外心疼。
“谢谢大哥哥！”
胡老头的伤包扎好了，小小连忙站起身，鞠躬道谢。
“唉……”
晏时叹了口气，“大家，先吃点东西吧。”
小小不肯和大家一起坐，坚持陪在爷爷身边。
可胡老头现在的情况，根本吃不进任何东西……
这顿饭，吃得众人心情沉沉，就连原本计划好的行程，也不得不做出改变。
“还是大家一起走吧！”
这个时候，晏时不放心任何人留下。
“……现在聚集区变成这样，管理层应该也无暇他顾，而且现在又下暴雪了，这个冬季估计又要延迟了……按照目前的情况，聚集区很难在短时间内重建好……”
不仅如此，聚集区外还有群狼的威胁。
在灾难面前，人和动物间的冲突，总是会变得更为严峻。
至于胡老头和小小，晏时的意思是，不如带上一起走。
“……她一个小孩子，也吃不了多少……”
对于他们的队伍来说，也不过是添双筷子而已。
他们刻意放低讨论声，而年幼的小小，全副的心思都放在了爷爷身上，根本没有听到关于她的安排。
这个提议，没有人反对。
晏怀希小朋友，因为多了一个朋友同行，反而成了最开心的那个。
小孩子的世界总是缺乏共情，不知人在大自然灾难面前的渺小，那种面对亲人离去的无力感和绝望。
在最初的惊吓后，他的心情已经在家人的安抚下，在温暖安逸的环境中，慢慢平息下来，只剩下对于离开这里的期待……
但若是就这么走了，大家心里也会不安。
晏时思考再三，还是提出了一个建议。
“要不这样吧？明天我先去看看那位刘首长，问问是否需要帮忙，毕竟这次是天灾，我们身为同胞，也应该尽点绵薄之力。”
晏时他们的遵旨，是从来不勉强自己，但也不能无动于衷。
这个提议，再一次获得支持，这几乎是两家人之间的默契。
千盛叹气，“应该的，否则我们修撰史书时，都不好意思下笔……”
这次的大灾难，当然要记入史册。
千盛已经拿出本子，在上面写写画画，“上次的病毒危机，聚集区的死亡人数，管理层的举措，包括病毒的传播路径以及发展，我都已经整理好了，加上这次的地震灾害……”
他一边说一边对照记录，在写下“大地震”时，笔尖稍顿。
“或许，我们可以稍微停留两天，看看聚集区如何安置灾民？”
千家记载的史书上，有不少历史大灾难的后续，让千盛对聚集区安置灾民的能力有些怀疑。
“一般在发生这样家园尽毁的大灾难时，当地资源遭破坏，人们无以为继。他们在找不到活路的情况下，往往会选择离开故土，也就是所谓的‘逃荒’，但……”
逃荒之路谈何容易？饿殍遍野，九死一生，才是真实写照。
哪怕知道这一幕会很残忍，千盛也无法拒绝自己身上的使命。
更何况，这场大地震如此之强，恐怕波及范围也甚广……
“就算我们现在就走，恐怕路上的情景，也不会比这里好多少。”
无人反驳。
然后，大家一起看向晏怀林，欲言又止。
“我用精神力探一探吧！”
晏怀林捏了捏眉心，精神力反噬的后果刚有缓解，似乎又要工作了。
千盛有些过意不去，“要不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等明天我先去搜集下信息，然后你再……”
“没事，已经好多了，而且我正好要看看那些狼群。”
晏怀林说话间，已经站了起来，准备往外走。
众人拦不住他，加上他脸色已经恢复红润，便稍稍放心。
千闻看着他的背影，投以十分同情。
但下一秒，晏怀林忽然扭头，含笑的目光朝她看来：
“表妹，过来帮我照个亮吧？”
千闻：“……”
众目睽睽下，被抓丁的千闻，只好笑着起身。
“好啊。”
其他人并没有阻止，谁都知道晏怀林对她的照顾，而且就在不远处，并不觉得会有什么危险。
千盛甚至还催促她，“那你们就快去快回吧！”
可千闻望向晏怀林，对方眼中的深意，可不像他说的那样简单。
果不其然！
两人一走出帐篷，晏怀林就带着她走向犸象。
“狼群在聚集区另一头，走吧，我们骑犸象过去看看！”
带着精神力的话，让人不容置疑。
千闻默了默，乖觉地爬上犸象背。
晏怀林轻轻一笑，也爬上另一头犸象的背，“走吧！”
话音落，两头犸象就乖乖地跨过破败的城墙，往外走去。
就连闻讯而出的亲人，都只能看着他们的背影，喊着他们“听不见”的话。
晏怀林直接无视，离开他们的视线后，便直接对她发号施令：
“表妹，用你的精神力，好好工作哦！”
“也让我看看，你的精神力，现在修炼得怎么样了。”
“对了，你的狼犬也跟来了……”
风在吹，雪在飘，都不及耳旁的喋喋不休。
千闻忍不住仰头长叹。
“我知道了……”
然而，当她目光顺着云影重重的天空，望向北方那片开阔清澈的天边时，神色忽然顿了一下。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