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一夜暴雪满城寂
千雪的出现，让现场安静下来。
很多人都认得千雪，有人还喊了出来：
“是景月的女掌柜！”
景月店铺在聚集区很有名，而千雪的凶悍之名，也早就被外界知晓。
不过，景月当铺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很多人对她虽是又爱又恨。
眼下见她主动站住来指责男子，虽然不明白她是纯属“打抱不平”，还是看这个男子不爽。
但围观群众，还是看热闹居多。
于是，很多人都看向男子，面露狐疑。
尤其是排在男子后面的人，因为他耽误了太长时间，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一看氛围不对劲，男子脸色急转变差。
为了挽回点面子，他故意挺直了脊背，试图用高声来掩盖自己的心虚。
“别以为你是掌柜我就怕了你，是她故意克扣我的价格，我可以去投诉她！”
聚集区确实有规定，若是卖方恶意用各种理由压价，可以去商会投诉。
一旦罪名成立，卖方就要受到严惩。
但他拿出来的兽皮，无论品相还是完整度，都只值这个价。
“那你去啊！”
千雪刚才听伙计说了事情原委，还以为有人欺负了自家侄女儿，等过来一看，就看到那张熟悉到令人厌恶的面孔。
此人名为岩山，早就是聚集区的“老赖”了，经常以撒泼耍横的方式，搅和得交易区的掌柜们头疼不已。
别的不说，就光是在她店里，就多次试图以次充好。
千雪走到摊位前，看着上面熟悉的熊皮，明艳的脸上勾出几抹嘲讽，“你这张熊皮，已经配合你表演了很多次了，真要是你兄弟拿命换的，那你反复折腾它们，难道不是对你兄弟的亵渎？”
周围哗然。
男子被她一席话揭穿老底，恼羞成怒，“你胡说！”
被怼到无言以对的他，似乎只会说这一个词了。
千雪却理也不理她，拉着千闻的手担忧地问道，“没吓到你吧？”
千闻摇摇头，“你认识他？”
声音不大，但足够周围人听到。
千雪十分配合地点头，“当然，这人经常拿着一些残次破旧品，去我的当铺换火种。只要火种数量不合他的心意，就要躺在店铺门口撒泼耍横，影响我店铺的生意。”
“对了，不止是我，隆兴也被他坑了好几次，还有一些摊主。”
“不过这人聪明的很，总是隔几天才出现一次，而且还专挑不同的伙计站店时出现……”
“不仅如此，他每次几乎都用相同的方式：先是哭诉兄弟惨死、族人殆尽的悲惨生事，若是这套卖惨方法行不通，接下来就会威逼利诱，再不行就撒泼耍横，好像多要一支火种都行。”
随着千雪的描述，一个无赖的形象浮现在众人眼前。
千雪趁热打铁，“所以我都怀疑，这样的人，原先是不是因为作恶多了，才被人从部落里赶了出来……”
众人的眼神，瞬间从同情、复杂，到鄙夷、嘲讽，而男子仿佛被人踩痛了尾巴。
“你胡说！”
“咦……”
这次不等千雪反驳，周围就发出一片轻嘲声。
千雪笑了，指着不远处的护卫，“需要我帮你叫护卫来吗？”
而不远处的护卫，在听到有人喊话后，真的停下巡逻，并且往这边走了过来。
男子明显急了，想跑但又拉不下脸，梗着脖子怒吼：“你以为我怕你吗……”
说完，用一种凶狠的眼神瞪着她，似乎想要教训她。
千闻的精神力，已经暗中准备好了。
不过，千雪带来的2名伙计也不是吃素的，个个人高马大，光是往那一站就让人不敢靠前。
男子气红了眼，就是不敢靠近。
千雪脸上的嘲讽，就变得越发明显了，“岩山，你的名字已经上了聚集区的‘黑名单’，你觉得，还有人会相信你的话吗？”
下一秒，她的话就变成了，“护卫来了哦——”
这次，她话未落音，男子就跑了。
临走前，还恶狠狠地抓走他的兽皮，留下一句：“你们等着！”
那眼神中，满是亡命之徒的狠戾。
但千雪可不怕他，更别说千闻了。
谁也没注意到，千闻看向岩山时，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眼神。
而这时，护卫也拨开人群，走了进来。
“这里发生什么了？”
2名护卫走进来，狐疑地看着众人，最后目光落在千雪身上。
“千雪信使，刚才是你呼救？”
大概是认识千雪的身份，护卫的态度还算客气。
千雪也瞬间变化态度，“麻烦你们了，刚才确实有一个无赖闹事，大概是看在我店里没占到便宜，就跑来我侄女这里故伎重施，不过已经被我赶走了……”
“耽误两位时间，这是一点补偿。”
千雪一人送了几支火种，还笑着说道，“那人你们也认识，就是之前被挂黑名单的岩山。我怕他今日记仇，以后还会来惹是生非，而我侄女年纪小，不经吓，所以麻烦你们日后多看着点……”
护卫们推搡着收下火种，又看到千闻摊位前的火种标志，态度更是谦虚几分。
“信使您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然后态度恭敬地看向千闻，“千闻信使，您日后遇到危险，或者一些无赖之徒纠缠，只需要大喊一声就行，我们就在这附近巡逻，负责这一片交易区的安全。”
千闻连忙谢过，在千雪的眼神示意下，也拿出几支火种递给他们。
2名护卫客气一番，最终收下，“那我们就不打扰您了！”
随后，在周围人羡慕的眼神中离去，继续巡逻街区。
经过这件小风波，再也没有人出来闹事，即便有人想多换点火种，也不会多做纠缠，最多抱怨几声。
毕竟在这样严寒的天气下，在室外站一会儿就感觉冻得受不了，谁也不想多耽误时间，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护卫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而且谁也不想得罪信使大人。
千雪回店里了，临走，还嘱咐千闻穿上披风，免得被冻了。
但千闻脑子里想的，却是那个名叫“岩山”的人，不就是虎鲸部落的叛徒吗？
所以，他们离开虎鲸部落后，来到了亚鹰聚集区？
如此一来，其实刚才姑姑说的没错，这个岩山确实是做了“丧尽天良”的事，而那些染血的熊皮也是从部落抢走的，而并非岩山本人所有……
可能是在虎鲸部落时，那位岩章首领给自己的感觉还算不错，剩下的部落人也都淳朴善良。
加上这个岩山一罩面，就给自己来了这么一出无赖行径，所以千闻本能地不喜欢岩山。
更何况，岩山离开的眼神，给人一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这种内里藏奸小人，若是被他记仇了，那是十分麻烦的。
所以，千闻的精神力便悄悄跟了过去，直到他大摇大摆地走进一家“明日之火”的小旅馆，才渐渐收回精神力。
位置确定就好，现在她还要交易火种，只能等晚一点再收拾他……
不过千闻没想到，到了傍晚的时候，摊位前排队的人不仅没有少，反而也来越多。
而这时，她旁边的摊主们，因为库存的火种都没了，早就准备离开了。
有些同行临走前，还不忘酸溜溜地说上几句，诸如“能者多劳”之类的恭维，也有类似她是不靠家人，纯属出来“体验生活”的调侃。不过大家都是体面人，不至于上升到嫉妒恨的地步。
对此，千闻但笑不语，耐心地和其他人交易。
现在，只有她手里的火种充足了。
尽管如此，排在队伍后面的人，也担心她会因为天黑而收摊。
“快点啊，这天又沉了，说不定晚上又有大暴雪，我的孩子们还等着我换火种回去呢！”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怀里抱着两只麻布袋子，不时伸头看看前方的队伍，又吃力的仰头看天，眼中神色焦灼。
而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是啊，只希望老天爷睁睁眼，别把我们赶尽杀绝啊！”
前段时间的病毒扩散，很多人都没能幸免，而即便药材半价，很多普通人也吃不消。
尤其是那些一家十几口人的家庭，哪怕再省着点喝药，也少不了买上三五副药。
光是喝药，就要花上好几百支火种，这还是看诊免费的情况下……
本以为病情过去了就好，但没想到气温日渐下降，这几日更是降到了罕见的零下60c。
甚至，还有继续下降的可能！
要知道，亚鹰聚集区可是距离赤道不远！
几乎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们会在失去一个暖和的冬季后，又迎来一个极寒隆冬。
于是，一些冬储不足的人，要面临的可就不仅是缩衣节食了。
比如眼前这位老人，她住在住宅e区，全家一共13口人，都挤在100平米的房子里，且全部不幸感染了可怕的病毒。
而且她的大儿子，感染病毒的时间比较早。在药材半价优惠之前，他们就花费了700多支火种了，结果病没治好，反而把家里其他人也感染上了。
所以，这次光是治病，前后就花费了1500支火种。
这几乎掏空了她的家底。
雪上加霜的是，由于火种不够，晚上哪怕一大家人都挤在一起睡，也扛不住零下几十度的低温。
冰冷的石屋，虽然挡住了夜晚的寒风，却挡不住从地下渗透而来的寒气。
她的小孙子，快要冻坏了……
这不，这位老人就抱着给明年预留的麦种，出来换火种了。
毕竟麦种价格更高，一般人家是舍不得吃的，不如换成火种换其他便宜的食物……
但现在，老人又要担心，今天还能不能换到火种？
队伍里的催促声、祈祷声越来越大，千闻不得不暂时放下对岩山的计划，先把眼前这些人的问题解决掉。
“不要着急，我的火种数量充足，保证每人都能换到……”
但很快，老天似乎诚心要给人们一些考验，原本鹅毛般的大雪开始急剧变大，在狂风的加持下越卷越猛。
巴掌大的雪花，砸在脸上，就像巴掌狠狠地扇过来……
连千闻都感觉脸上又疼又冷，更别说其他人了。
“大暴雪来了……”
有人呢喃一声，随后便是一阵哀嚎。
很快，漫天的雪花越来越密集，不一会儿就迷了人们的视线。
这时，队伍里的人情绪开始分化。
有人急着能不能换到火种回家，有人抱着双臂希望自己能多撑一会儿，而更多的人则忧愁着盯着怀中物资，盘算着这点东西换到的火种可以撑到什么时候？
千闻拉上兽皮帽，手中的动作加快。
这个时候，说话已经没有意义了，哪怕只隔着两三个人，他们也都听不到……
人群安静下来后，只听到如魔鬼般呼啸而过的风声。
不远处，还有物体吹落后，砸出的“哐当”巨响。
天已经黑了，街道两旁的火种亮了起来。
但风实在太大，橘黄的火苗不停晃动着，加上雪雾笼罩、人影憧憧，让整个交易区都多了股说不上的阴森感。
千闻抬头一看，仅凭肉眼的话，已经看不见队伍中间的人了……
千闻皱了下眉，一挥手，又点燃了数支火种。
这些没有精神力加持的火种，火苗同样微微晃动着，只不过由于异能用的足，所以火光较其他火种更为明亮。
周围确实亮了不少。
交易还在进行。
然而，为了交易区的安全，护卫们已经开始逐个劝退。
店铺的门，纷纷关闭。
摊位这边，更是仅剩千闻一人坚守。
队伍中的人，肉眼可见地急了起来。
“求求你们，让我们再坚持一下吧……”
“是啊，我们家里火种都不够了，若是这场雪半个月停不了，我们就要冻死啊！”
在漫长的隆冬季，谁也不知道暴风雪什么时候停，连续两三个月的暴风雪，也是时有发生的。
情急之下的人们，开始聚拢过来，很快队形就散了。
“信使大人，求求您，先给我换一点火种吧！”
“先给我换！”
雪花飞舞，一张张冻到乌紫、裹着白霜的脸，挤到千闻跟前，露出同一副祈求的目光。
而不远处，已经关门的千雪，也来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