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只是过了片刻，那种感觉就消失了，而这样仿佛陷入幻觉的体验，秋识序并非头一次经历。因而他神色不变，泰然自若地站在原地，只是眼神有片刻的恍惚，而这时，石千澜已经和他刚刚契约的穷奇吵了起来。
石千澜虽然感恩秋识序两次搭救，但他心中自有一套是非观念，认为穷奇是妖邪，杀害了游虚子。
对此，穷奇愤怒万分，它野性难驯，辩解的同时恼怒地一口朝石千澜咬过去，结果反受契约反噬，蔫蔫摔在地上。现在她连石千澜都打不过，更不敢去招惹秋识序，只得老老实实交代缘由。
原来正清观观主游虚子数日前已经寿终正寝，他生前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修士，死后由皇帝亲自扶棺下葬，风光无限，谁知道被凶兽穷奇看重他灵光未散的躯体，偷入墓中剥了他的皮子，穿戴上后远离京都招摇撞骗，六名弟子当中五名是鸭子变的，由穷奇亲自操控，算是它的耳目，只有那名青年道士是正经道观弟子，被穷奇蛊惑住心神，为它效命。
穷奇受制于契约，被迫讲完这段经历后便跳到地上，接着小小的躯体抽长变形，最后化作了一个身着黑衣、皮肤雪白、神情冰冷的小姑娘。
[特效好棒！]
[卧槽卧槽！穷奇化形好可爱！难怪石千澜上厕所她不跟着，那五个鸭子也不跟着，原来穷奇是女生啊哈哈哈！前面说埋伏笔翻车的尴尬不？]
[天呐长得好可爱，她一定是女主！]
[诶？秋识序在干什么？]
[哈哈哈我倒退回去看了，石千澜和穷奇在说话，大佬把扇子从人皮里拔了出来，然后一脸嫌弃地盯着哈哈哈。]
[突然有种反差萌。]
[大佬不愧是大佬，当个背景板也这么抢镜！]
秋识序现在能看见镜头了。
那是几个黑色圆形虚影，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会随着人物表现自动变换位置，当他将穷奇交到男主手里时，其中两个对准他的镜头立刻转移方向，全都围着石千澜和穷奇去了。
从一开始，石千澜身边就至少围绕着三个镜头，果然很受钟爱。
故事有自己的发展逻辑，镜头显然对此也很敏感。观众现在对他的讨论度高过男主，并不代表观众就不喜欢男主了，假使抢戏抢过了火，就喧宾夺主了。
于是这段男主和女二的对手戏，秋识序完全不打算参与进去。
他蹲下身捡起折扇，单手打开，就看见扇面上沾了点奇怪的黏液。
秋识序：……
好脏。
他想，刘导又抠又横，该找个什么法子让他主动把这脏扇子丢了再换个新道具。
另一旁，男主和琼七的对话还在继续。
两人正在争执穷奇是不是妖邪的问题，石千澜坚持穷奇剥人皮骗人，她肯定是妖邪！
琼七则理直气壮地辩解她是神兽秋识序才是妖邪！“况且我又没有杀人，我是等他死了以后才去剥皮的！”
在中国神话传说当中，穷奇是一种赏恶罚善的凶兽，它惩罚做善事的人，却对行恶者施加奖赏。而这个世界的穷奇在设定上则更加具体，也更加势力，它只偏向历史的胜者，无论战争双方是善是恶，无论战争起因是为了正义还是为了掠夺，它只对胜者亲近赞扬，而对败者大肆侮辱贬低。
明明从形态上看，琼七更加偏向妖族，然而五百年前那场人族与妖族的大战中，妖族败了，于是妖族在琼七口中就变成了邪魔外道，见了就要喊打喊杀，人族反倒成了琼七眼中可以亲近的善类，她从不伤人性命。
而且穷奇需要依靠大气运者的气运熏陶才能成长，因而在发现石千澜气运惊人后立刻扑了过来，没想到偷鸡不成还把自己赔了进去，琼七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
两人争执间，秋识序忽然发现围绕着石千澜的镜头渐渐虚幻起来，仿佛就要消失了。
下一刻，石千澜眼睛一闭晕倒过去，原来他今日消耗太过，这会儿已经难以支撑了，而在他晕倒的同时，镜头果然也消失了。
秋识序合起扇子，心里皱眉，已经第三集了，看来镜头果然很难打动。
“三二一，起！”
秋识序一顿，惊愕一抬眼，就看见十几个人围在石千澜身边，小心翼翼将他抬了起来。刘导还在旁边热情地指挥，“稳点稳点再稳点，最好让主角看起来像是平移过去，不能掉咱们小秋总逼格！”
秋识序：……
除了主角石千澜，就连只能算个龙套的青年道士也难逃剧组众人魔掌，大家把这晕倒的两个人当做他们辅助抢戏的道具，争着抢着往他们身边挤。他们托着这两人，就算拖着两尊大宝贝，手指能挨到一根头发丝儿，都要露出幸福的微笑，仿佛已经看到了入手的积分。
秋识序看着他们努力的样子，压了压嘴角，决定暂时不告诉他们镜头已经离开的事，苍天在上，他可不是恶作剧，只是想让他们的这份快乐多维持一段时间！
左手隐隐作痛，秋识序抬脚往前走，忽然听见徐女士小声冲他叨叨，“小秋总，注意仪态，也许镜头正拍着呢！”
秋识序：……
他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错觉。只好说：“镜头已经离开了。”
还是武指王老师意识到不对，他注意到秋识序左袖微微发颤，几步过去拉起秋识序的袖子一看，嘶了一声，“小秋总你这手都肿起来了！”
秋识序因为用力过度，手臂肌肉拉伤，肌腱受损，左臂肿起来老高一块，瞧着格外骇人。众人这下也懒得围着主角转了，全都聚到一起盯着小秋总的伤口瞧。
刘导：“哎，这一看就是抓琼七的时候弄的，小秋总你这胆子忒大，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凶兽！你怎么就直直冲上去了呢！”
小吴：“虽然还是只幼崽，但又不是啥猫猫狗狗，它连人皮都敢剥，你说万一有个好歹……”小吴说着说着眼睛都红了，“您叫我们咱们这些人可怎么办啊！”
王老师给秋识序上药按摩伤口，头一次抱怨他，“虽然app有演员保护机制，但它只能保住你不被原住民打死，可不能保你自己作死啊！手不行你就赶紧松开，这次幸好只是受伤，万一有生命危险怎么办？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剧组这些人虽然只能依靠秋识序抢戏回家，可他们这时候流露出来的关心和担忧，却绝不仅仅出于利益考量。秋识序的目光从他们面上掠过，又垂下眼眸，从容接受心中因此产生的些许动容和温暖，“我知道这是有些冒险的举动，我很抱歉，没有提前通知大家。但如果没有这次试验，我们就永远只能受app牵制。”
听出了秋识序话里隐含的东西，众人慢半拍激动起来，徐女士更是大声道：“小秋总，难道你已经获得了和app谈判的机会。”
迎着众人期盼的视线，秋识序嘴角微微一翘，突然就有了几分少年气，“更准确地说，谈判已经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