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从派出所回到学校要比刚刚从煎饼摊走的路更长一些，李清欢走在前面，姜闻书跟在后面，还是低着头。
一路上气氛有些尴尬，姜闻书也只是跟着李清欢走，走了一会儿才发现这不是去学校的路。
“到了，”李清欢停下脚步，“进去涂点药吧，指甲划脸可能会留疤的，还有肩上的上也去上点药。”
姜闻书在靠近左耳的地方有一小道伤口，是刚刚不知道被谁划出来的，她抬头看着面前的药房，踟蹰了一会儿才走进去。
药房开的位置挺偏僻安静，里面也只有两人坐着，一个阿姨见过她们的情况之后，拿了点药给姜闻书，不断交代她每天涂几次。
“要记得千万不能去挠它，结痂的时候是会有些痒的，忍一两天就没事了，洗澡洗脸时也尽量不要碰到，好好涂药不会留疤的。”
李清欢去付药膏的钱，姜闻书留在原地听阿姨的话，边听边不断点头。
十几分钟后两人走出药房，这回终于是走向学校的路了。
姜闻书感觉自己受了人家这么多好，到现在一句话也不说似乎有点过分，但一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时间点比刚刚司机送姜闻书过来时晚了一个多小时了，阳光也变成薄薄一层，路边种满树，树龄看着也挺大了，茂密的叶子遮住过往的行人，或热烈或温和的阳光都被一律挡在叶子外面。
姜闻书踢开脚边一颗石子，又看着那颗石子不断向前翻滚，在撞上某棵大树后往后稍稍退一点，接着彻底停下。
一路上有不少这样的石子，姜闻书也就踢了不少这样的石子去撞树，直到走至尽头，再往前就是学校大门了。
“谢谢你。”姜闻书低声说。
说完可能觉得自己这样没头没尾的三个字不诚恳，于是有稍微提高一点声音说道：“谢谢你今天在派出所帮我，还带我去药房，药钱我回学校还你，我以后一定不打架了。”
最后一句并不在姜闻书草稿范围内，顺口说完她也有些愣，但此时李清欢还是没回答她，骤然收回刚出口的话似乎更没诚意了。
三四秒的思考之后，姜闻书还是决定说就说了吧，大不了以后不去搭理那群人，有什么实在忍不了需要打架的就托人帮忙动手。
李清欢也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了：“今天是为什么打起来，其实你没打算打的，是他们先招惹你，对吗？”
姜闻书：“？”
这话题走向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而且李清欢的表情还是很平淡，也不见任何失望或者不解，就好像真的只是在问事情起因经过，和刚刚派出所那些民警一样。
把李清欢的话仔细品一遍后，姜闻书发现今天自己确实如话里所说的，于是点点头：“今天是这样的，但可能和之前的一些事情有关，有旧怨的。”
既然要交代，那姜闻书也不打算瞒着，今天自己确实不是主动，但以往主动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她没打算把自己洗白得单纯无辜。
李清欢听完却只是抓错重点了，开口问道：“是你之前帮我的那次和帮许雯雯的那次吗？”
姜闻书一愣，随即发现她误会了什么，连忙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那算什么，在那之前我和他们都不知道闹过多少次了，平时见面也不会有好脸色，在小巷砸个石头那算最小的事了。”
“所以你以前经常打架？”
前面也抖露得差不多了，不差这个一个，姜闻书硬着头皮点点头。
“每次都受伤？”
“那没有！”姜闻书迅速反驳，“我很少受伤的，你没看他们都怕我，打个架还要去外校叫一群人，这边就没一个能打的。”
虽然对话只有几句，但令李清欢迷惑的点实在太多了，以至于一时间她都没去问姜闻书这自豪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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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李航和体委罗舟也在步行回学校，两人家里距离不远，每周末经常一起出来打球，打完就收拾几本书回学校。
正赶上李二几人从派出所出来，五人的待遇显然不如姜闻书，在姜闻书走后，他们还被留下来写检讨，情节最严重的两个还被叫家长了，李二就是被叫家长的倒霉鬼之一，他妈妈过来训两句后又匆匆离开去工作了，只让他早点回学校。
一群人在派出所待了一个多小时，出来时个个垂着头，脸上的愤愤也消失得差不多，李二走在五人最后面，不想说话。
“也是真有意思，叫我们过来帮忙结果前因后果不说清楚，我他妈要知道你去勒索被人录音了那我会来？”
李二听完拢着眉，头似乎更低了，但还是没说话。
“怂得一批刚刚还不打算承认是吧，是不是还想把我们推出去背黑锅？”
“后来也承认了啊，罚不还是我被罚的最重？”李二也有些脾气，听两句后开口反驳了，“今天是倒霉碰到个爱多管闲事的找警察，谁也没想到会这样啊，现在还在谈这些有什么用？”
“你别在那转移话题，一开始就是你不想认，还打算把我们推出去！”
几人吵吵闹闹说个不停，刚刚在派出所写的检讨内容一点也没放在心里，说到最后甚至有开始动手的架势了。
“都有病是吧？还想再进去一次？”出来一个人凶了众人一句，之后才勉强安静下来。
李航和罗舟与这几人就隔了一堵墙，前面路口拐个弯就能看见彼此，自然也听到了几人刚刚说的话，大概猜出来是五人去打架闹事不成被反手送进派出所了。
李航罗舟撑着墙笑得腰都直不起来，笑够了才缓缓走出路口，走到五人面前打算再多损几句。
谁知道五人见了李航和罗舟后脸色都变了，个个低头迅速换个方向走路，速度之快以至于在离开过程中还有人差点被绊倒。
李航：“？？？”
罗舟：“？？？”
隔着不远两人似乎还能听到他们的讨论声：
“有病吧还叫人？”
“没完没了了是吗？真以为我们不敢和她打？”
“今天先别吧，这么快来了两个了，也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
“对对对，派出所还在这附近呢，今天先算了。”
“她不要脸我们还要脸。”
“他们以为我们是别人叫来的帮手？”罗舟问。
“听起来是这样了。”李航也有些懵，懵完便觉得更搞笑了，再一次笑到差点摔倒。
“太不要脸了还敢笑！”李二远远听见他们的笑声，气愤说道。
只可惜同伙的其他四人都在加快脚步，现在没人有时间理他。
罗舟和李航堵不到人，少了一项乐子，好在后面听见他们怂得不行的对话，也不算特别遗憾了，两人嘻嘻哈哈地回到学校，一边走还一边打赌今晚的夜修姜闻书会不会在教室。
罗舟凭借自己和姜闻书半年的交情大胆猜测不会，并且和李航打赌一根食堂一楼的烤肠。
结果一进教室就见到姜闻书坐在位置上，前面还坐着一个他们只看得到背影的人。
李航赢了烤肠，整个人笑得更加张狂灿烂了，跟姜闻书问好的同时还迫不及待把自己的快乐和她分享。
“老大你知道我们刚刚在外面碰到哪个傻逼了？三中的那群，绝了他们还进局子了！你说怎么就会有傻逼打架还把自己打进局子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派出所就在那附近结果他们在那里打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们一看到我和体委还就跑了，吓跑了哈哈哈哈哈！”
几句话之后，看着姜闻书丝毫不见开心甚至还有些凶意的眼神，以及姜闻书侧脸还渗着红色的伤痕，李航渐渐明白了什么，笑声也慢慢慢慢消音。
与姜闻书越来越阴沉的眼神对上，李航终于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答案，但还不敢面对，于是小心提问：“老大，和他们打架的那人是你啊？”
“你……还好吗？”
他原本想问“你是不是也进局子了”，但看到姜闻书的眼神后又觉得这属于哪壶不开提哪壶，于是明智又及时地选择换个问题。
姜闻书沉默几秒没回答，两人也走到了姜闻书附近，见到那个坐在姜闻书面前背对着教室门口的人。
“卧槽！高二那个学霸！”罗舟没忍住直接叫出来。
他这几天在忙着学校的篮球赛，挺长时间没和李航姜闻书一起吃饭了，因此也不知道其实这段时间来姜闻书特别遵规守纪，甚至好学。
李航却是隐约知道姜闻书和李清欢认识，连着几天的夜修姜闻书都上楼找李清欢，他福至心灵，觉得自己成败就在这一句话之间了，于是开口大声道：“老大你果然来自习了！我就知道你满心满眼都是学习！我和罗舟说时他还不信，还非要和我赌！”
罗舟：“？？？”
“我就知道我们老大是最好学的！这段时间来勤学苦练挑灯夜读悬梁刺股殚精竭虑，老大是不是他们非要招惹你的，怎么想你也不可能去打架啊！”
姜闻书脸色稍微舒缓了一点。
罗舟张张嘴似乎还想说点什么，被李航在桌子底下狠狠一掐，顿时脸色青得说不出话。
姜闻书开口道：“我最近真的没打架了，是他们招惹我的，而且我最近也经常来夜修，我一心向着学习。”
罗舟又想开口接话，接着又被李航一掐，同时接到他的眼神示意：不是在和你说话。
罗舟瞬间安静闭嘴了。
李清欢听到姜闻书的话后点点头，“没事，接下来几天记得涂药，我先回教室了，有问题随时上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