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克莱因智商都仿佛随着这一巴掌回流了，握着他的手，捧在自己胸前像大猫守护着珍宝似的，小心翼翼道：“别再说意外，下个月…结婚。”
“可是…”
“没有可是！”端羽跨坐在他腿上，又抽了他一耳光。
克莱因被推得脸整个侧过去，说是抽其实高高扬起的手臂，落在他脸上就收了力气变成了推，他转回头来，想了想谨慎道：“但是…”
“没有但是！”端羽又把他脸推过去，这几个巴掌用的力气或许不大，但他的火气可不小。
克莱因明显也看出来了，把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拉下来捧在手心里，珍惜地轻轻吻了一下。
端羽怒火顿时灭了一大半。
克莱因见缝插针，垂首道：“可是一生太长了，我不知道你想清楚了么，是不是真的想跟我在一起，还是为了躲开你父亲…”
星际时代，寿命被延长到五百年，成长期和衰老期不变，中间的几百年都是年富力强的壮年期，以他和端羽的年纪，最美好的时光刚刚拉开序幕。
端羽现在决定他未来的选择，是否言之过早。未见过朝阳，怎知阳光洒落在身上的暖煦。
端羽怒极反笑，反讽道：“我带着全部家当和你偷越边境，放弃身份做星际黑户，就是为了好玩？我放着舒服的日子不过，跟你挤穿梭舰是为了好玩？”
“还躲他？他都恶心我那么多年了，你看我像是想躲开的模样么。”端羽连珠炮一样道。
他已经受够了克莱因的不确定，也不想再哄着他慢慢来了。脾气一上头，靠在克莱因怀里板着脸不说话了。
克莱因握着他因为生气变得微冷的手给他取暖，心却很温暖，端羽虽然自诩是个看得通透甚至凉薄的人，但在他看来是个很天真的omega。
比如他认为做错事的人一定会有某些特定的力量来惩罚；人和人之间真心能换来真心；又比如他认为假如他出卖一些东西，就能得到相应的回馈，全然没想过有拿东西不办事这回事。
如果是架天平，他割下最珍贵的部分换取需要的东西，以为天平不是朝自己这边倾斜就是朝另一边倾斜，却没想过天平刀秤是卡死的，从开始就是个骗局。
他想要学会凉薄，却还是相信世间有善意，这还不够天真么？
他从没想过端羽能说出这番话来，克莱因给他搓着手，低声问道：“那以后我们还是这么穷怎么办？”
“随便啦。”端羽靠在他胸膛前，无所谓道，“一天三顿营养剂又不贵，穿梭舰我也能住，贫民区小平层租金应该也很便宜。”
再说他画画也能赚钱，赚得还不少呢，能养他们俩，端羽骄傲挺起胸膛，不过这个暂时还不能告诉克莱因，因为他的画还没卖出去。
“不过有二十万星币存款前，我们不能要孩子。”端羽想了想，打了个补丁。
他可以陪着克莱因吃营养剂，孩子显然是没这个肠胃消化能力的。
克莱因哂然一笑，眼眶却有点泛红，孔雀翎羽似的法翠眸底有什么东西缓缓的流动了起来，抱紧了端羽什么也没说。
他总觉得恋人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天真纯稚没有定性，也不敢跟他谈得太远，心里想得都是偷来的幸福。
如果有一天他想回去，他还要送端羽回到正常的轨道上。站在他身后，他会猜测背对自己，面向光明的端羽唇角是带着灿烂笑容的，那就够了。
没想到端羽像个诗人一样，他以诗意的视角来看待生活，看待困境，贫穷困顿的苦厄也能被他轻易化解。
“在命运之书里，我们同在一行字之间。”克莱因忽然想到从古地球诗篇里看到的词句。
须臾间，他忽腾起一种他们不会再分开的意识，这种意识很轻、很浅，却根植在他意识之海里，再也未曾散去。
克莱因抱着端羽，俯身轻吻他的脖颈，顺着他天鹅般优美纤长的脖颈投下一片细碎的吻，端羽怕痒似得轻笑，仰起脖颈躲避他，却只是让脖颈极力的伸展开去，愈发显得精致脆弱。
克莱因俯身再次吻住端羽嫣红的唇瓣，端羽唇角噙着柔情的笑，单手抚着爱人的脸颊，投入与他接吻。
唇齿相交，缠绵悱恻。
时光之沙仿佛凝滞在半空中，分秒变得极慢，动人的情愫包裹着两人，无形的缎带缠绕在两人身边，形成一方小天地。静可落针，彼此的心跳互相映靠，融为一体。
一吻终了，端羽靠在克莱因怀里摆弄着他的大手，犹带轻喘道：“两周前我注射过一次抑制剂，但这段时间我们都在一起，我觉得可能影响抑制剂效果了。”
克莱因年轻力壮，以他长时间单人操纵穿梭舰来看，估计精神力也很强，
他本就正处于alpha信息素高释放量的时候，更别提他面对自己时不由自主会释放出大量信息素。他们同处一艘小小穿梭舰，自己在他的信息素下根本无处躲藏，这样估计很快就要引起信息素回应了。
飞船自动在地面空间港驳接，克莱因低声道：“我去给你拿治疗仪？”
端羽轻轻点头，松开他的手。
克莱因从医疗舱里取出治疗仪回到驾驶舱，端羽伸出手来，克莱因犹豫道：“可能有点痛。”
端羽笑吟吟道：“没关系的。”
治疗仪圆头探出一个针头来，瞬间刺破端羽指腹，一滴血珠渗出落在治疗仪下端的验血口上分析血样。
“嗯，你得补充抑制剂了，只剩下一周效力了。”端羽用的是四周补一次的抑制剂，这支抑制剂本应还有两周抑制omega信息素效果，但他们长时间共处同一艘穿梭舰，抑制剂的效果被加速代谢出他身体。
克莱因读着血液样本里的分析读数与一旁闪现的提醒，抬起头问道，“你带omega抑制剂了么？”
“这是限制药物，要验证omega终端里的id才能每个季度领到三支。”端羽摇头，“我手里没有了，而且我觉得也用不上了…”
毕竟自己alpha就在身边！
克莱因这次竟然没有否认，反而笑着用拇指抚过端羽被吻得微微肿起，愈发艳丽的唇瓣。
“傻样。”端羽嗔怒着拍开他的大手，自己也忍不住跟着他笑了起来，双腿自然垂着轻轻摇晃。
气氛静好，两人心底的温柔皆如水般漾起浅浅涟漪。
飞船停泊后空间港甲板闭合，衔接时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穿梭舰身轻轻摇晃，端羽望向窗外，一派热闹景象尽收眼底：“我们现在起飞？”
他们的目的地是凯兰星，从ur9号星进入艾克联邦，只是因为这边靠近私酒贩子黑航线出口，行星边境管理也较为宽松。
“不着急，飞船要补充一次能源，我先预约空间港能源站给飞船补充能源。“克莱因发送申请，瞟了眼全息屏幕预约列表抬起头来，又道，“前面还有几艘飞船，我们下去逛逛吧。”
ur9号行星上有很多小型集市，他们逛完集市差不多能源也加好了，主星星轨上就有星际跳跃点，他们可以通过星际跳跃点节省航行时间，三天内就能抵达凯兰星。
“好呀。”端羽回去换了身休闲打扮，白色上衣搭浅灰色的裤子，干净清爽，剪裁合理的下装紧贴着腰身衬出一段姣好曲线。
舷梯打开，克莱因站在门口半靠着门等他，端羽走出来克莱因把手里的墨镜架在他鼻梁上，动作轻柔的调整了两下角度：“外面紫外线强。”
端羽笑吟吟勾下墨镜一点，从墨镜与双瞳的缝隙里望出去，洒落在船弦外斑驳跳跃静静摇晃的明媚阳光，衬着慵懒晨曦，颇有焕然一新的感觉，端羽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感叹道：“真美。”
他声音里充满了对新生活的满意与期待，满是朝气。
端羽推上墨镜，勾着克莱因的手走下舷梯。
他们已经离开g2行星，莫克子爵和杨志成也不能以自己“未发生的逃婚”通缉他吧，他已经是个自由人了。
街面熙熙攘攘，附近的穿梭舰打开货仓，卸货工人操纵着机械一趟趟往返于舢板和路面间，穿梭舰主人在舢板上站着，大声呼喝着让他们轻拿轻放，清点货物数量。
“小心。”端羽站在路中间，微微一迟疑，克莱因带着他的腰将他往路边一揽，身后拖货悬浮车呼啸而过。
“好险。”端羽头靠在克莱因怀里，却不禁笑道，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有生活气息的地方了。
克莱因不敢再放开他的手，用双头人id租了辆小悬浮车去附近的露天集市。
端羽侧首望着窗外的景色，前世他从一个房间踏进另一个房间，窗外的景色再美始终是小小的一方天地。
后来与克莱因重逢，但那时的克莱因一面对抗着莫克子爵一面带着自己勉强求生，为了几枚星币疲于奔命，也没有精力带自己领略外面的世界。
此刻方知天高海阔，鱼跃自由。
端羽倏地腾起满腔豪情，新鲜空气随着深呼吸涌进胸腔，洗去多日来接连航行的疲惫。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几座大山被移开了，呼吸都变得前所未有的畅快。
“一会儿进了市场，跟在我身边，不要多说话。喜欢什么跟我说，不要伸手去碰。”克莱因谨慎的叮嘱他。
”我知道啦。“端羽软软糯糯的回答他，他虽然脾气大但也不是没脑子。
他没怎么旅行过，几乎常年住在g2行星，跟到处跑航线运送货物的克莱因比起来，当然是克莱因见多识广一些，他的计划就是跟在克莱因身边，让他当向导。
克莱因又推了一下他的墨镜，他的脸盘不大，硕大的墨镜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点洁白雪腻的皮肤。
ur9号伴星是艾克联邦的货运中转站，贵重物品都不经过这里，运送的尽是私人处理的大件不值钱的货物。
例如跨星际搬家的实木家具、父母给身在异星孩子整箱打包的衣物。
除了正经的货物，还有很多千奇百怪的东西，比如整箱螺狮粉、十几缸腌咸菜、几十轮活蛆奶酪等等只要付款到位，小型穿梭舰的主人就愿意把这些东西也也塞在货舱缝隙里。
ur9号行星边检不堪其扰，看着货单望而却步，即使他们想仔细检查也因为空间港口／吞／吐量大、货物繁杂，无力对每一架起落穿梭舰、空间船做精细扫描。在这种情况下，很多货主都会偷偷夹带私货…
违禁品、终端病毒、智力低但相貌绝美的类人生物，只要你付得起价钱，在ur9伴星上都能找到。
克莱因把端羽的手揣在自己口袋里，带他从露天市场隐蔽的大门处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