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小六，昨日你在家宴上喊了哥哥，那也学着喊喊额娘可好？来，跟着额娘念，额……娘。”
胤祚就知道，他叹了一口气，倒不是他不愿意学，只不过他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小了，发出的声音有些羞耻，可面对额娘如此期待的眼神，他又实在无法拒绝。
柔菀见面前的小家伙讷讷不言，也不看她，反而两只小手不安地抠来抠去，便知道他是不太乐意了。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有些失落地说：“看来是小六不喜欢额娘，心里只有哥哥，就连喊额娘一声都不肯，诶。”
说完从衣襟处取下自己的手帕，作势擦了擦眼角。
胤祚再怎么也不过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见到额娘这个架势顿时就愧疚的不得了，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矫情了，额娘十月怀胎生下自己，又每日精心照顾自己，自己却为了一点儿所谓的面子让额娘伤心，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他上前扒拉着额娘的衣裳，抬起小脑袋，望着额娘，奶乎乎地唤了一声。
“鹅……凉~”
尽管小家伙这句额娘说的并不准确，间隔的时间也有些长，不过这已经很让人难以置信了，柔菀猛地扭头看着面前的小家伙。
“小六你方才唤额娘了是不是？”
胤祚瞧着面前欣喜若狂的额娘咧嘴一笑，点点小脑袋，可把额娘给哄高兴了，真好~
“额娘的小六怎么这么聪明呢！快让额娘亲一亲。”
说完柔菀就将小家伙抱了起来，先是亲了亲他左边的小脸蛋，亲完还觉得不够，又亲了亲他右边的小脸蛋。
“咯咯咯~”胤祚也很喜欢这种亲密的亲子交互，谁还不是被额娘疼爱的小宝贝了。
“方才额娘没听清，小六再叫一次，好不好？”
胤祚点了点小脑袋，同意了。
他像个小大人似的咳嗽了一下，然后才张开嘴唤人。
“鹅……凉~”
尽管两个字说出来的时候，还是分的特别开，不过终究还是说出来了。
“额娘的小心肝儿啊！怎么这么聪明呢！”
柔菀恨不得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太招人爱了这孩子。
接下来的日子，柔菀每日最大的乐趣便是教小六说话，尽管这孩子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学着说，不过到底比从前咿咿呀呀谁也听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的好。
除了“鹅凉”，胤祚还学会喊“阿玛”了，皇阿玛太难，阿玛这两个字就容易的多，至于别的，却是任由他额娘怎么也教不会了。
无论额娘如何威逼利诱，胤祚要不咧嘴傻笑，要不就不集中注意力，左顾右盼，更甚者，直接就用假哭来逃避。
他可不愿意表现的太过聪明，私下里哄哄额娘跟皇阿玛高兴就行了，若是表现的太过瞩目，岂不是自找麻烦？
胤祚望着踩在梯子上，正在给殿门口挂大红色灯笼的宫人们，真喜庆啊，一个月的时间就这么被他给混过去了。
抱着他的程嬷嬷顺着他的视线抬头望去，笑着对他说：“这是灯笼，今日是除夕，晚上六阿哥还得跟着德嫔娘娘去太和殿参加夜宴呢。”
这个胤祚不用想也知道，逢年过节的，必定是要大家在一起聚一聚的，希望这次没有人再为难他这个柔弱可欺的小孩子了。
才跨入殿内，就听见额娘温柔带笑的声音了。
“小六来了？今日得早些过去，除夕宴上可不能耽搁，若是去晚了，那可就不好了，程嬷嬷，你去给小六换一顶红色的虎头帽来，前几日新做好的那个嵌着两颗大珍珠的就很好。”
“是，奴婢这就去取。”程嬷嬷把六阿哥交给德嫔抱着之后，转身去了侧殿给六阿哥取帽子去了。
红色的虎头帽戴在头上，愈发显得小六皮肤白皙了，一眼便叫人注意到了他那双清澈水汪的大眼睛。
“咱们六阿哥可真好看啊。”莲心忍不住感慨道。
庆姑姑也点了点头。
“奴婢在宫里十几年了，还从未见过哪个皇子公主长得有六阿哥这般出挑的，不过归根结底，还是咱们娘娘好看，小阿哥这双灵动的眼睛便是像极了娘娘。”
“他哥哥像皇上多一些，小六这个做弟弟的倒是像本宫多一些。”
主仆几人调笑了几句，便乘着轿撵从永和宫出发了。
这次胤祚没有再睡着，一直兴致勃勃地盯着周围的景色瞧，不过抬头看到最多的还是那红墙绿瓦四方的天，虽然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地界，不过说实在的，也挺无趣的。
今日德嫔母子到的早，便被惠嫔荣嫔她们拉着闲聊，左右最尊贵的那几位还都没到，不必太过规矩。
还是跟上次冬至夜宴一样，程嬷嬷抱着胤祚往他的位子走去，不曾想，今日却出了一点儿意料之外的小插曲，太子身边的小太监站在过道上将他们拦下了。
程嬷嬷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六阿哥，面露警惕。
“六弟可还记得孤？孤是你的太子哥哥。”
胤祚眨巴眨巴眼睛，自然是记得的，但是他还是装作懵懂无知的模样，好似不认识面前这个人一样。
“你是六阿哥的乳母吧，孤记得在御花园的水池边见过你一次。”
程嬷嬷赶紧跪下，道：“奴婢给太子殿下请安，太子殿下好记性，奴婢正是侍奉六阿哥的。”
“起来吧，孤许久不见六弟了，孤抱抱他，嬷嬷把他递给孤吧。”
程嬷嬷下意识往德嫔娘娘的方向看了一眼，只可惜这会儿娘娘正跟其他人说着话，没注意到这头，不过大庭广众的，想来太子应该也不会对六阿哥做什么不好的事。
最终胤祚还是被程嬷嬷递到了太子的怀里。
太子抱着怀里的小家伙坐回自己的位置。
“孤还是头一次抱小孩子呢，六弟抱着可真软。”
胤祚心想难怪呢，被他抱着这么不舒服。
“六弟上次冬至的时候，叫了一声哥哥，小四是你的哥哥，孤也是你的哥哥，小六也叫孤一次可好？”
小家伙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两圈，没有说话，他内心是拒绝的，太子给他的印象并不好，在太子面前能不说话他坚决不说，避免引起他对自己更大的兴趣。
太子挑眉，他记得小六好像是能听懂大人说话的，这是在跟他装傻呢。
“孤记得你喜欢鱼，冬日里鱼不好养活，你若是开口叫孤一声，孤给你送两只鳖如何？”
鳖？乌龟？胤祚心动了，在永和宫里成日不是吃就是睡，除了每天可以看看鱼，也没有多余的东西可以打发时间，而且他喜欢有生命的东西，本来还打算等自己长大了，养些小动物，花花草草什么的呢。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太子，一句哥哥换两只小乌龟回去养着玩儿，还挺划算的，更重要的是，太子这样的人，若是什么想要的东西没能得到，必定会一直记挂着，将来保不齐还会特意关注自己，胤祚可不希望被他过分关注着，于是他点点小脑袋。
“鸽鸽~”软软地唤了一句。
却不曾想，这句哥哥正好被太子后边坐着的胤禛给听了个正着，胤祚他顿时就皱起了眉头，心里不是很痛快，小六也只喊过他一次罢了。
“小六乖，你可还记得跟孤的约定？孤说过了，你可以叫孤二哥，当然叫太子哥哥亦可，等你学会走路了，孤叫人去永和宫接你到毓庆宫玩儿，孤那儿养了好些有意思的小东西，你一定会喜欢的。”
胤禛一听这话，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原来胤祚并非第一次与太子相见，且他们私下还有了约定，小六与自己都没有什么约定呢。
看来自己并非小六最放在心上的那个人，他是小六的哥哥不假，可他自小被养在承乾宫，在小六眼里，恐怕他这个哥哥跟太子这个哥哥也没有什么区别吧。
更何况太子还知道小六的喜好，而他竟从不知小六喜欢鱼……
胤禛到了这副壳子里，不自觉的情绪也变得更像一个孩子，他此时满脑子都是方才胤祚对着太子喊那句哥哥的声音，心中嫉妒与不满交杂着，十分复杂。
太子抱了一会儿，估摸着也快要到开宴的时辰了，便把胤祚交还给了他的乳母。
胤祚这才放松了身子，两只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哥哥的方向，把方才的太子给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只是……哥哥怎么一直低下头不看他呢？哥哥是不舒服吗？
等程嬷嬷抱着胤祚路过，胤禛听见程嬷嬷坐下的动静之后，才缓缓抬起头，他方才是故意的，不想这时候看见那个轻易去喊旁人哥哥的小家伙。
胤祚却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哥哥生自己的气了。
他还跟上次一样，伸出手指去够哥哥的后背，想要哥哥回头看自己，要是哥哥能够再像上次一样，喂自己吃东西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惜这次胤祚努力够了好几次，都不见哥哥回头，就在这时候，太皇太后、太后还有皇上都到了，众人起身行礼问安。
皇上身为一国之君也是一家之主，这会儿正在上头说着勉励众人的场面话。
胤禛听见身后的小家伙一直在小声地偷偷呼唤着：“鸽鸽~”
“鸽~鸽~~”
胤禛心里突然就由阴雨绵绵逐渐变成雨过天晴，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嘴角正往上翘着，内心十分享受小六喊他哥哥，心里早就不生气了，这下不转身，不过是想再多听他喊几声罢了。
倒是程嬷嬷有些紧张，捂住了六阿哥的小嘴。
“六阿哥噤声，皇上在说话呢，可不能瞎喊。”
胤禛抿着唇，他的快乐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