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阿储最终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故事。
他初踏入繁华的人世,什么也不懂,甚至因为化形用了取巧的法子,连话都不会说。
在街上逛了一天后,他肚子饿的咕咕叫,可是大街上没有给他打猎的地方。
街边有热腾腾的包子,路人用叫做钱的东西去换。
他没有那东西,只能蹲在街边远远的看着。
“饿了吧?”一个鬓发花白的胖妇人递给他一袋包子。
他看看那胖夫人,拿过来就吃,然后他就晕倒了,再醒来时到了一个叫“怡红院”的地方。
这是个好地方,他只要每天笑一笑扭一扭就可以得到众人的喜爱,是个适合他的地方。
怡红院纸醉金迷,他很快被迷了眼。
白天醉生梦死,晚上莺歌燕舞,他凭借这姣好的皮囊和仅会的一点法术,在怡红院混得风生水起。
这天他喝多了,开窗吹风,正好看见街上提着针线篮的李秀莲。
她眼睛像夏天的湖水一样透彻。
“啪嗒。”
一个脂粉盒掉到李秀莲脚底下,她抬头,正好和窗边半依着的阿储对视上。
李秀莲痴痴的看着他,样子傻乎乎的,引得他咯咯咯笑。
李秀莲这才意识到自己看走了神。
“这是你的吧?”
她捡起地上的脂粉盒子问道。
“嗯。”阿储轻轻从鼻子里应了一声,就这么简单的一声都满是风情。
“你接着,我给你扔上来。”
“不必。”
说完,他关上了窗,独留李秀莲在楼下不明所以。
自那以后,她们似乎成了秘密的朋友。
他们偶尔也会一起吃饭聊天,月下对酌。
不过李秀莲不是个会喝酒的人,也不爱喝酒。
每次她喝酒,大概就是又有什么烦心事。
“我那丈夫又问我要钱。”李秀莲很无奈。
刚成婚三个月,陈大贵就本性暴露。
每天斗鸡走狗,家里的庄家就这么荒废了。
为了活下去,她被逼无奈出来赚钱的。
刚拿到点小钱,陈大贵就让她把钱上交,若她不肯,就是一顿打骂。
任谁摊上这么个好逸恶劳的丈夫,都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阿储大多时候只是静静的听着。大多是情况下,李秀莲都能自己排解愁闷。
但这次不同,李秀莲喝醉了。
她趴在桌上,她脖颈处划过的眼泪在月光下反射着银白色的光。
阿储也别无去除,只能偷偷带着李秀莲进了怡红院他的住处。
他大概也醉了,当李秀莲在梦中哭泣时,他忍不住想靠近,想抱紧她,想给她擦干眼泪……
明明她还这么年轻,就受了这么多苦难,可怜的女孩儿。
那一夜,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第二日,醉意渐消,李秀莲才微微转醒。
“你……你是男人!”
无论是眼前的场景还是身体的感觉,无一不在告诉她,她以为的好姐妹是个男人,她还和这个男人上-床了。
她惊恐的穿上衣服,头也不回的冲出房间。
任凭阿储怎么喊都不回头。
后来她就消失了,再出现在他面前时,身上满是伤痕。
“你能……借我些钱吗?我孩子生病了。”
李秀莲怀里抱着个孩子。
他取下腰间的荷包,里面不记得是那位顾客送他的金铸小狐狸。
因他本体是一只狐狸,所以一只放着。
“够吗?”
“谢谢。”
后来他没在怡红院干了,因为无聊。
而且也没什么值得他留念的东西。
他本打算回山里继续修炼的,走那天,他莫名其妙又想起了李秀莲。
这么想着,李秀莲真的来了。她满身伤痕,还带了酒,主动攀上了他的脖子。
就这样,他们生活在了一起。
他是妖,有办法在女人窝里混的风生水起而不被发现,自然也有其他办法赚到钱,给李秀莲的生活以保障。
李秀莲只每月回去看看自己的孩子,其余时间皆和他呆在一起。
他们像凡人夫妻一样生活。
李秀莲是个有想法的女子,在决定和阿储生活后,就去找陈大贵和离。
但是成大贵不愿意,还找到了阿储的住处,想敲诈。
可惜被他赶走了,他也没告诉李秀莲。
李秀莲这次就离开了他两天,再见时却已阴阳相隔。
“她不知道你是妖怪吧?”赵博玉插嘴问道。
“不知道。”
他陷入了沉默了。他不敢告诉李秀莲自己是妖怪。
妖与人终究是不一样的,若是李秀莲因此而憎恨他,他也理解。
但若是远离他,他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那天你为什么说害死李秀莲的是陈大贵?”
宋天吉打破沉默。
“他姿道喔是妖怪。还想得到窝滴财富。”
阿储脸色难看,说到陈大贵,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既然知道阿储是妖怪,为什么不直接拿他的身份作为把柄呢?
阿储不怕暴露,但是怕李秀莲知道知道他的身份啊。陈大贵若以此为把柄威胁阿储不是更容易拿到钱吗?
回到客栈后,宋天吉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若真是陈大贵害死的人,那么他是如何使出这般手段的。
在这之前,首先要知道陈大贵是不是真正的凶手。
“今晚或许会揭晓。”唐糖撑着小巴思考。
没想到她穿越了还有副本可以玩,挺有意思。
“去找赵博玉,今晚我们再去一次阿储家。”
“之前不还说赵兄不及我聪明吗,你为什么还老提起赵兄啊。”
宋天吉不满,明明是他和小精灵朝夕相处,她却开口闭口赵博玉。
“他有钱,跟着又安全感。”
宋天吉撇撇嘴,没再说什么。
晚上宋天吉直接拖着赵博玉来到了阿储家门外。
“宋兄,他真的回来吗?我可和县太爷说了。”
宋天吉之前已经和赵博玉说过自己的怀疑了,赵博玉仔细一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
于是找县太爷帮了个小忙。
若陈大贵果真是为了这房子和财产才杀害的李秀莲,那一定会来证实房子的真假。
“会来。”
说完,宋天吉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赵博玉侧耳一听,果然有浅浅的脚步声。
他们藏在草丛里,盯着进出房子的唯一一条小路,不一会儿,陈大贵就从路上窜了出来。
“玛德,这不是还在吗?贪官,想黑我的钱。”
陈大贵用手抚摸着柱子和墙壁。
他围着房子转了一圈,发现什么都没少,于是想打开门去里面看看。
门被锁锁起来了,他拿着锁观摩了一会儿,从衣兜里掏出一根铁丝,三两下就把门打开了。
“别动!”
陈大贵推开门,还没来得及高兴两秒,一群衙役突然从屋里冲出来将他团团围住。
“大人,误会,误会!”陈大贵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误会?误会什么了?”衙役顺着他的话说到。
陈大贵眼睛一转,开口哭诉。
“我没偷东西,大人,秀莲死了,我就是想来找找她的遗物,以解我相思之苦。”
任他如何哭诉,周围衙役都不为所动。
“你当然不是来偷东西的,你是与妖怪勾结,来转移妖怪的法宝的。”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衙役让出一条道,让宋天吉和赵博玉进来。
“说,那妖怪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赵博玉本就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这样说着无中生有的东西,倒有点想屈打成招的意思。
“我没有和妖怪勾结,大人,冤枉啊。”
同妖怪勾结,如同与凡人为敌,这个罪名他是万万担不起的。
“那你深更半夜不睡觉,来这偷偷摸摸的,干嘛?”赵博玉继续逼问。
“为了我的亡妻,我想她了。”陈大贵说完,干脆做到了地上。
“想她是假,你是想她的钱吧。”宋天吉打断了陈大贵的话。
不能再让赵博玉问话了,再瞎扯下去,一个晚上也没结果。
“她宁愿跟着妖怪也不愿跟着我,我知道是因为我穷。但是无论如何,孩子是我和她的孩子,我还是要想办法将小锦抚养长大的啊。”
“又不是所有人都想找大少爷一样含着金汤勺出身。我家小锦到现在连西瓜都没出过。我只是想让孩子能过得好一点,有错吗?”
陈大贵说得声泪俱下,周围衙役都有些同情这个可怜的男人。
他现在不仅死了老婆,老婆还有外遇,外遇对象还是个妖怪。
现在他却依然能无怨无悔的一心想着孩子,也是个可怜人。
“你真有那么爱你的老婆?”宋天吉反问。
“若你真这么爱她,怎么会逼得她独自进城工作?”
查到的信息里,陈大贵可不是表面上看着的深情可怜男。
“她非要进城,我有什么办法?或许进城就是为了那妖怪呢?”
陈大贵说完,又补充道:“我知道我不能给她想要的生活,我穷,但她若是愿意留在我身边,我有一口吃的,就绝对少不了她一口。”
“到这个时候还在装深情。”
赵博玉随口一句嘟囔,瞬间将陈大贵点炸了。
“你这是什么话?她是我的妻子,我有必要装吗?为了孩子,我才过来,我有必要装吗?你何必这样恶意揣测一个凡人?”
赵博玉听得不耐烦了,直接扔了一本册子到他脚下,上面记录的全是手下调查到的信息。
陈大贵是村里出了名的好吃懒作。就靠妻子每月送钱回来养活一家。
自李秀莲进城后,他还调戏过村里的张寡妇,被张寡妇的儿子脱了裤子挂在村头,他才消停。
“要不要我给你读一读?”赵博玉咧着嘴看他,像极了在恶作剧的小孩儿。
“你知道来这里的路,是因为你跟踪过李秀莲,因此还知道阿储就是狐狸精。你想得到他们的钱财,但有阿储在,你不敢造次,就想到了杀害李秀莲,嫁祸阿储,让官府出面抓住这妖精,对吧?”
宋天吉一点点分析给他听。
“那个女人不守妇,嫌我穷嫌我丑,还要去找个妖怪当丈夫。死了是她活该。”
证据就在眼前,陈大贵知道自己是跑不掉了,立刻换了副嘴脸。
“我杀她,是在维护正义,你们不去找那个死女人,反倒来刁难我。”
“你杀自己的结发妻子,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何必给自己披一层正义的假皮?”
宋天吉讥讽道。
衙役将陈大贵带走,这次算是终于结案了。
但阿储为什么会主动撩拨一个凡人女性?这其中恐怕还有许多他没说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