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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画堂春 第45章: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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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奕峥收到大理寺内死了一个受审官员的消息时,倒也未显讶异。

    皇帝给他的密信中只交代了让他稍安勿躁。他想也许过不了几日,朝廷全面调查广王涉嫌刺杀贪腐官员的消息就会传至西南军。广王动手,父皇是不担心的;他不动手,朝廷倒是要忌惮忌惮。

    他近几日一有空就拉着徐永胜吃酒谈心,西南军中已经传遍恒王殿下与徐副帅私交甚好,日日商议军中大事的说法,当然这也是他暗中让军中眼线散发消息的效果。

    广王府派来的人已于前两日返程,赵信问他,是否要拦截,或是也换一下信件什么的。

    萧奕峥淡然道:“我可不会模仿徐永胜的字迹。九叔的字也是因为我自小看多了。”他摆了摆手:“徐永胜信里不管写了什么,都不打紧。单向的信息传送掀不起什么风浪。再说,你以为我这几日的酒白喝的,那日的诗白念的?放那个人回去,借他的口告诉九叔所见所闻,你说九叔会不会也犯嘀咕,他的副将为何与我走的如此之近?”

    赵信肃然道:“殿下英明。”

    萧奕峥笑着斜了他一眼,叹了一声:“咱们也得进军营转转了。”

    所以,接下来,恒王殿下一改此前悠闲之态,身着军装进驻了西南军主营,连日来更是马不停蹄的视察了各大营,组织高级将领开了好几次议事会。这前后反差,更是引起了议论纷纷。大家不仅感叹穿上军装的恒王是真有上马指挥千军,纵横沙场的气质;更惊讶于他对于军中事务的了解程度及谈吐间透露出内行专业的深不可测。

    当然还有一种认定是:恒王殿下前后差别如此之大应该是从与徐永胜副帅频繁交往脱不了关系。难不成这两人达成了什么共识?

    徐永胜亦是满脑门的吃惊与无奈。自从萧奕峥进入西南军以来,他也是派人紧密观察其动向,但瞧着都是整日里会友交际,便也放松了警惕。怎么这前后还判若两人了?此时的他是真正恍然大悟:恒王殿下绝非泛泛之辈。这心中还真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之感。不过西南军的事务,他虽洞若观火,但真正想插手掌控却不容易,这点自信他徐永胜还是有的,否则广王爷也不会放心将西南军交给他。只是这周遭不知什么时候传起他与恒王过从甚密,已连成一线的谣言,这是怎么回事?好几个手下将领都来旁敲侧击过传言的真实性,可他越是斩钉截铁的否认,对方越露出疑糊的表情。这么长此以往下去,军中人心不齐,相互猜忌,可不利于统领带兵。

    不日,京中传来了广王因卷入贪腐案再被调查的消息。

    军中人心浮动。

    萧奕峥第一时间以主帅的身份召集高级将领开会,郑重的说了如下的话:“本王离京时,父皇再三叮嘱我要告知西南诸将士,朝廷对你们忠君爱国之心从无怀疑。将士们浴血沙场,保家卫国,该拥有那份尊敬与荣誉。九皇叔乃我皇族中人,皇族之人更是要克己奉公,奉献天下,故若是九叔真有触发国朝法度之行为,天下苍生,悠悠众口,便是想袒护也袒护不得。各位是为我国朝子民戍卫西南边境,朝廷不会忘,百姓不会忘;诚然不利于百姓天下之事,朝廷不允许,百姓也自然唾弃。”

    萧奕峥本就有着皇家的威严庄重气质,平日里不大以此语气态度与人交往,但此刻难得显露的这一面反倒是令众人肃然恭敬,不敢轻易造次。

    而他这一番话,细细品来,也是敲山震虎之意。这前后一联想,大家心里都有了自己的盘算。

    徐永胜表面不显,心里也是有些慌张。广王爷在西南贪了多少钱财,或许没人比他更了解,更何况他自己也没少拿,还有经他们手中提拔上来的高级将领也有那么几个不清白。

    在恒王来西南之前,他对此并不担心,他相信京中有广王爷,西南军有他坐镇,西南的天翻不了。但自从恒王来了西南军,这军中的氛围发生了潜移默化的变化。他自以为与手下之间坚不可摧的关系发生了动摇,更为令人担忧的是广王爷那头的态度亦是蹊跷不明。若是朝廷真的将如今身在尚都的广王爷控制定罪,那么他自己也就是死路一条。暂且不说没了广王爷的一声令下,他即便拼死一搏,军中是否会上下一心跟随;就是他连拼死一搏的像样借口都没有!

    他私下召集了几个亲信商讨了半天,也没得出个可以快刀斩乱麻一锤定音的对策。大家只说对于恒王在西南军的行事还是要有人盯紧了,也不能让其掌握住什么实权。另一方面,再暗中派心腹前往尚都设法联系王爷。

    虽然西南军中暗波汹涌,但日常军务依然有条不紊。按照计划进行的军中大演习即将开始。

    赵信问萧奕峥:“明日军演,殿下有何安排?”

    萧奕峥正在看着军演的各项安排简报,他指了指其中的一个名字:“林远,昭武校尉,年轻有为,能吃苦肯担当,在军中颇受拥戴,不过脾气执拗,性情耿直,九叔和徐永胜都不太喜欢他。明日军演,他带领的军队被安排的任务完成难度高,但地理位置却不太理想。我倒要看看这个人是否有真本事。”

    经他这么一说,赵信也来了兴致。“殿下是否对其寄予厚望?”

    萧奕峥未抬头,只是淡淡道:“我来西南军,不仅仅是要瓦解九叔对西南军的影响,更重要的是让这支军队继续强大,保卫国土家园。”

    他这语气却清淡,却让赵信听着觉得心里似也有一团热血。

    这团热血待看到西南军沙场军演时更是沸腾。

    他与萧奕峥站在了城外地势开阔的某一山坡的最高处,身边站着徐永胜。

    徐永胜手持令棋,不时挥舞,给出不同命令。山下几路军马纵横交错,布阵周旋,人声鼎沸,战马嘶鸣。

    萧奕峥一身戎装,手持一柄长剑,迎风而立,俯瞰全局,自有天地英雄气。

    他特别注意到林远带领的左路军全员骁勇,行动有速,作风顽强,虽开局不利,但演习行至一半,已然扭转了不利局面。而林远本人也一直身先士卒,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也没耽误他指挥队伍,根据实际变化做出迅速而正确的战术调整。

    萧奕峥嘴角弯度逐渐扩大,心道林远却是个人才。

    演习临近尾声,从抢夺的得胜点来看,林远带领的左路军明显略胜一筹。

    就在徐永胜准备举旗发出演习结束的指令时,林远的坐骑却突然发狂起来,四蹄乱踢,周边的士兵都被踢倒在地受了伤。而马背上的林远似乎对爱马发狂也始料未及,迅速试图控制住自己的马,但皆无济于事。

    这匹马像发了狂似踢到周边之人,向前奔去。而林远却没有弃马而去,一直在马背上做着各种尝试。

    所有人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都应对不急。

    而那匹马奔向的方向是悬崖峭壁。

    萧奕峥眼神一凛,利落转身,跨上追尘,便从高坡之上直冲而下,奔向了林远的方向。

    “殿下!”徐永胜与赵信俱是一声惊呼。

    旋即,赵信也跨马去追。徐永胜则立即举旗,停止了演习。

    追尘之所以叫追尘,正是因为其速度之快,四蹄扬起的尘土也让来人追赶不上。故而,萧奕峥一路冲出军队阵营,迅速拉近与林远坐骑的距离。

    西南军众将士都睁大了眼睛看到恒王殿下如一阵风般的勃发英姿,其一袭白色铠甲在太阳的照耀下闪出耀眼的光,何等出众不凡。这一幕,绝对难忘。

    “林校尉,快快弃马,前面没有路了!”萧奕峥大呵。

    而林远抬眸一看,举起长刀试图将其大力扎进脚下沙土之中已增加阻力,迫使马匹减速,但马的速度实在太快,几次尝试都是徒劳。

    “林校尉,弃马,这是军令!”萧奕峥怒道。

    此时,追尘与林远坐骑的距离已只有半个马身。

    林远却咬着后槽牙做着最后的尝试。他用尽全是力气将长刀刺进了前方的沙土之中。这次,他成功了。

    与此同时,萧奕峥跃马而起,一个纵身,抬拳稳准狠的击向了林远坐骑马脖子的某一处,只听到马儿一声长鸣,应声倒地。

    而就在一瞬间,萧奕峥整个人也甩了出去,右臂刚巧划过林远刺入沙土的长刀刀刃。刀刃锋利,透过其护臂,划开了一道深口,鲜血淋淋。他顾不上疼痛之感,慌忙抬身,只见林远也被重重甩在了不远处,而身后正是悬崖。

    他深深呼了一气,这心跳也慢慢平稳下来。他捂着伤口起身,拍了拍上前亲昵他的追尘,看着不远处惊慌而来的赵信及身后跟着的军马。

    他以为他只是为了救人而受了伤,却不想这伤让远在尚都的清溪兵行险着,也经历一次惊险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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