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反派师兄5
回到自己的住处，祁涟又猛然想起一个问题。
贺盛歆在悬崖底下拿到的天材地宝都是碧焱所给的。碧焱明明有钱，却不去外面另找房子，而是死乞白赖地都要留在这玉溪宗，和自己挤一间房子，该不会……
他觉得这似乎很符合他的设想，于是就问了碧焱一个问题，“主人。”
“怎么了？”
“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祁涟道：“你之所以想要留在玉溪宗内，是因为贺盛歆吗？”
魔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用不带感情的目光瞥了他一眼。
“不该问的不要问。”
看来就是。
如果不是，直接否认即可，只有羞于承认，才会显露出这种态度。
祁涟内心不知道作何感想。
贺盛歆的追求者未免也太多了。
……
第二天天未亮，祁涟就被小师妹叫了出去。
她说，师尊太久没有见他，想要见他一面。
祁涟有些奇怪。
因为自从他成了废人，那个眼里只有利益价值最大化的师尊就对他爱答不理，又怎么会在这时候突然找他？
可是师命难违，即使疑惑，祁涟还是必须得过去。
他们的师尊名叫谱弦，尊号“天璇”，是一个蒙着面纱，白衣出尘的美丽女子。
师尊终年待在一个阴冷幽暗的山洞里，四周寒气入体，也不知道她一个女子究竟是如何待下去的。
祁涟来时，师尊正在静心台上闭目打坐。
师妹将他带来这里，便对他说：“师兄，师尊只让我将你带来这里，我还有事在身，先行告退了。”
祁涟“嗯”了一声，便对她道：“去吧。”
山洞里只剩下师尊和祁涟两人，见谱弦久久没有动作，祁涟便上去行礼道：“弟子祁涟，见过师尊。”
谱弦没有回答他的话，态度冷淡，似乎是自己做了什么让他不高兴的事一般。
祁涟心头吊起，便踱步向那雕塑似的女子靠近，谁知下一刻她却睁开那寒玉似的肃杀的眼睛，放出一阵灵力，一下子把他掀翻在地。
祁涟被摔出十几米远，身上疼得厉害，靠着手肘勉强撑起半边身子，“师尊为何如此对我？可是我又做了什么事，惹师尊不开心了？”
谱弦站在远处，身姿挺拔，像是一座千年不化的寒冰。
她看自己的眼神很冷，全然没有像见贺盛歆时那样的温情。
“孽徒。”
她低声咒骂了一句，随后便问道：“我问你，先前歆儿坠崖那件事，可是你做的？”
祁涟冷汗涔涔，却也知道不能承认，装作镇定道：“子虚乌有的事，师尊何出此言呢？”
“那歆儿好好的在山顶采药，为何无缘无故会坠崖。”
“那我不得而知。”
“还敢狡辩！”
祁涟话一出口，就被他那好师尊抽了一鞭，鞭子打在身上，疼得他神魂五脏俱裂。
谱弦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道：“你无需再骗我，你将歆儿推下山崖这件事，是你师妹亲眼所见，并做了记录玉简呈报给我，此事你无法抵赖。”
说罢，谱弦就摔碎了一块记录玉简，里面存储的记忆顷刻间被释放出来，昔日他所作所为被事无巨细得呈现在面前。
是他趁贺盛歆不备，一把将他推落下山崖。
祁涟见此情节，不免有些嘲讽，“师尊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那又何必来问我？”
天璇真人乜斜他一眼，便道：“本座还来问你，原本是想给你一个主动认错的机会，可没想到你不仅死不承认，看上去也丝毫没有悔改之心。”
祁涟勉强从地上站了起来，他道：“我会如何做，师尊难道猜不出来吗。”
天璇真人一时默然，无语凝噎，冷漠背过身去，言语无情道：“无论如何，你残害同门是事实，念在贺盛歆安然无恙，你师妹又替你求情份上，从轻发落你。”
“何必？师尊要我一条命，直接拿去便是了。”祁涟喑喑怪笑起来。
“昔日我因贺盛歆筋脉尽废，也不见你如此袒护我。”
……
小师妹来时，祁涟两只手腕被锁链吊在房顶，腰部以下的身体被浸泡在装满半个屋子的水里，已经泡了两日。
因为残害同门，他被判罚关在水牢里面浸泡三日，还受了鞭刑，关完水牢之后还要被送去寒玉山洞禁闭思过十五日。
那地方终年白雪，比谱弦住的地方还要冷上数倍，祁涟如今凡人之躯，这一套流程下来，不死也去半条命。
小师妹见到祁涟如此惨状，不免有些骇然，双目渗出一些泪来，不知道自己将这件事告诉师尊，究竟是对是错。
她赶紧提起裙子，孤身涉水，走到祁涟面前。
“师兄，师兄，你怎么样了？别吓我。”
见祁涟面色惨白，唇纹干裂，小师妹心头一紧，赶紧喂了一些干净的水给他，又捏碎了几颗灵晶，吸收了灵晶里的灵气，祁涟的状态才好上一些，逐渐睁开了眼睛。
见到面前的人是小师妹，他不知作何感想，只是问了一句，“你来这里做什么？”
“师兄……”小师妹一句话未说，眼眶里却已经蓄满了泪水，面上直直落下泪来。
也难怪那日她将自己带到师尊那里就跑了，应该是她自己觉得心里有愧，不敢面对自己。
“我不是诚心想看你受罚，可是师兄你为什么……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对待贺师兄呢？”
听到女人在自己耳边哭哭啼啼，祁涟心中不免有些烦躁。
再加上这件事是小师妹告密，他心里难免对小师妹有些怨言。
但是小师妹对他们的很多事情都一无所知，现在去指摘她也没什么意义。
一口怨气，在他胸中千回百转，最终到了口中却戛然而止，因为即使是讲这些事告诉小师妹也没有什么意义，无非是多了一个人痛苦。
“倩儿，师兄这么做没有什么原因，只不过是出于嫉妒罢了，师兄嫉妒他修为强大，天资卓绝，他一个后来的弟子，锋芒毕露，无限风光，反观我，当年修为也算杰出，如今却沦为一届废人……”
师妹听了祁涟这些话，不免有些同情，抓着他的肩膀劝说道：“师兄，筋脉的事我和贺师兄都会帮你想办法的，出去后别再这样了，你这样只能是把自己逼上绝路的。”
“师兄，反正贺师兄也没有出什么事，反而因祸得福得了一堆天材地宝，我去和师尊说情，应该过不了几日，师尊就会放你出来了。”
小师妹有些依恋地环抱着他，似乎是对师尊放他出来这件事胸有成竹，很有信心。
祁涟却对此不抱什么希望，只是略有些敷衍地回应了一句，“嗯。”
……
几日后，当他被关押进寒玉山洞里瑟瑟发抖的时候，就知道小师妹的求情肯定是失败了。
这也是正常的，毕竟师尊从小的时候就格外偏爱贺盛歆。
得了什么灵丹妙药，珍宝法器，都是优先让贺盛歆先挑选，甚至唯一的小师妹都没有得到她的偏爱。
小时候也只以为是贺盛歆天资卓绝，修炼上太有天赋，所以谱弦身为老师才格外看重他。
但是自从他长大成人，见过太多贺盛歆的追求者之后，就有了一个设想：
师尊，会不会也对贺盛歆有什么非分之想？
他真的觉得很有可能。
山下的小姑娘喜欢看一些龙阳艳情话本，酸腐儒生则喜欢看男女情爱美女倒贴。
贺盛歆就像是这两种话本主角的结合体，男的女的都喜欢他，而自己则像是在里面一直扮丑，挑衅主角的反派。
反正被关在山洞里无事可做，祁涟的思绪就有些飘远了。
外面是大雪纷飞，寒玉山上是终年不化的白雪，山上的雪基本上就没有停过，但对于修真者来说，其实也不算太冷。
怪只怪，自己身上已经没有什么灵力了。
谱弦没有说直接杀了自己，而是把他关在这里，已经是给了他一线生机。
但是这里什么也没有，自己一个废人，大概率也是撑不过十五天的，祁涟的心像外面的天气一样冷，呼出一口白气，安静地缩在角落里。
寒玉山洞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死人，安静地躺在冰棺里。
因为害怕像捡到魔尊一样，又给自己捡来一个主子，祁涟没有轻举妄动，确认这个人已经凉透了，才放心地扒了他身上的衣服，穿到了自己身上。
此人估计是什么陨落的大能，但为什么把他的遗体放在这里，可能是低温保存尸体的效果要好一些吧。
大能身上的衣服的确是好东西，穿在身上，祁涟忽然觉得没那么冷了，他觉得有些疲惫，裹紧了从大能身上扒下来的斗篷，慢慢睡着了。
……
极寒的天气下，人醒着尚且不会怎么样，睡着了却是九死一生。
很多人冻死在冰冷的睡梦里。
贺盛歆找到祁涟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几乎化成了一座冰雕，眉梢上都覆盖着白霜。
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十分可怜的样子，就连贺盛歆跑过来抱他，他也丝毫没有察觉到。
“师兄，你感觉怎么样？”
祁涟却已经冷到失去了神智，听不进他说什么，只是颤抖着将手伸向他，本能地向热源靠近，索取温暖，“冷……好冷。”
祁涟的手掌贴在他的脸上，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脸传来，祁涟的手指冻到僵硬，已经有些发红了。
“好冷……能帮我取一下暖吗，我冷得快要死掉了。”
他似乎没认出贺盛歆是谁，只是出于本能的，希望这唯一的热源能给他一些温暖。
在这个空旷无物的山洞里，贺盛歆是唯一还散发着热气的存在，贺盛歆立刻意识到他需要什么，将祁涟以一个接近包裹的姿势拢到自己怀里，祁涟为了温暖，也下意识地紧紧回抱住了他。
随后贺盛歆自己背对着山洞，挡住了风雪寒气入侵的方向口。
他身上的灵力丰沛，其实不畏惧严寒。
有了人肉挡风屏障，再加上贺盛歆一直抓着他的手给他输送灵力，祁涟觉得好受很多，四周渐渐暖和起来，他的精神略微放松，因为长久的疲惫，闭上眼睛很快沉沉地入睡了。
因为害怕在睡梦中死掉，他这几日一直不敢长睡，总是睡一阵，又醒过来一阵。
他醒来时，发现贺盛歆正在闭目养神，而自己坐在他腿间，被他抱在怀里，抬头就可以看到对方安静的睡颜，顿时心里有些尴尬。
他想着从他身上下来，但是刚从对方的怀抱脱出，就感觉到四面八方扑面而来的阵阵冷意。
他在尊严和生命之间衡量了很久，最终还是选择……钻了回去。
在生死面前，都不算什么，活着才有资格谈论一切。
贺盛歆也没有沉睡很久，很快就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