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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定不负,相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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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弘宣帝这边暂时应该不会再难为她,虽然看起来她站进了皇帝的阵营,但实际上她不过是天子手中一颗棋子。

    如若没有价值,就会被随时丢弃,变成飘散在山川大河间的一捧骨灰。

    想要报仇,她就要往上走,走到足以让他们忌惮的高度。

    沈娆出了午门,见高珠驾着马车已经等在外面,长长舒口气,挥了挥手,脸上浮现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灿烂笑容:“走,咱们回家吃大餐。”

    高珠欲言又止,看着她走过来时,指了指车里面,浑身上下绷紧很是防备。

    沈娆发现她脸色不对,掀开帘子就见谢槿端坐在里面,她挑了挑眉,然后拍拍高珠的肩膀示意没事,走上马车进去,关上门,说:“大人怎么亲自来接我?”

    谢槿粗粝的掌心摩挲着她的脸颊,“陛下怎么说?”

    沈娆把他腰带上挂着的玉佩拿下来,触手温热,搓了几下,就给他挂回去,“算是默认我投靠他,却未必有信任。”

    “皇帝作为至高无上的掌权者,很难将信任给别人,现在就已经很好。”谢槿双臂环抱在身前,头靠着,淡淡地道:“陛下早晚会处置了长公主,现下不过是祸患还不够大。”

    “既然陛下对长公主如此忌惮,那他对瑞王呢?他们二人走的那么近,陛下应该不能……”沈娆坐起来,与他对视,心里隐隐有着不安。

    谢槿知道她在想什么,目光晦暗不明,沉默了片刻,说:“你还是担心太子。”

    “他是我弟弟,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

    最亲的人?谢槿对此不置可否,心里还有点吃味,“以后如何我不知道,但是你要记住现在大宁皇帝是弘宣帝,不是你的太子表弟,不要对他表现太多关心,让人觉得你们是一党。”

    沈娆沉声道:“可我是他表姐,就算我们不来往,旁人也把我们视为一党。”

    “你是打定主意支持太子?”

    “这是我必须做的。”

    沈娆话出口后,看着眼前的人脸色阴晴不定,她心里猛地一惊。

    她对他不设防,太信任他,竟忘记眼前这个人是锦衣卫指挥使,当朝皇帝的心腹亲卫,他从不参加党派之争,更对所有心寸异心的人欲除之而后快。

    她妄言了。

    沈娆下意识攥紧拳头,脸上恢复淡然,“说到底,咱们效忠的只有陛下,无论是谁登大宝,我都一视同仁。”

    谢槿看着她把对别人那套样子搬出来,神情阴郁,“你不用对我说假话。”

    “我怎么会说假话呢,我……”她还没说完,就见对方抬起手,随意抬了抬手指,示意她别再说了。

    沈娆缄默不语。

    谢槿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最后往后一靠,沉声道:“我不想让你站队,是让你明哲保身,就算太子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也未必稳妥。他现在鞭长莫及,若是京城发了什么事,他完全无能为力。”

    对此沈娆无话可说。

    谢槿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况且,你若是全心全意去帮太子,你让我对你袖手旁观?”

    沈娆怔住。

    “还是你觉得,你的死活我真不在意?”他眉眼间皆是戾气。

    沈娆脑中仔细想过利害,的确是此事对他有害而无利,刚准备开口就被他牢牢抱住。

    谢槿体内激荡的真气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满脸煞气,“你个没心肝的,就念着别人。”

    “我——”

    “没想到老子居然比你有良心。”谢槿哼哼两声,在她腰上轻掐了下,“你爱做什么就去做,我还能把你圈起来不成?”

    “我总不可能替你去迈步。”他第一次因为和人志不同而颇为苦恼。

    谢槿无力地说:“你若还活着我就捞你一把,若你没撑住死了,我就把你烧成灰,揣在身上带你去看——”

    他向她伸出手,颇为轻松笑了一下,“去看看这世间有没有天道好轮回。”

    沈娆身体里那颗早就沉寂的心,猛然一跳,酸涩又亏欠:“谢槿。”

    他握着她的手,想着趁热打铁,赶紧得寸进尺,说:“我已经二十六至今未娶妻,到现在也没人喊过我一声相公。”

    “能不能……满足下我这个心愿。”

    以往沈娆听见只是嗤之以鼻,还会砸他个枕头过去,如今听了,却心生迟疑,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有些局促,而后深吸口气,声音又轻又柔:“相公。”

    谢槿内心一阵悸动,将人按倒就吻了起来,手逐渐探向她的腰间。

    “这里不行。”她略吃惊。

    谢槿一心想做的事,怎会容易更改,“怎么不行?让外面的滚远点。”

    “谢槿。”沈娆攥着他手不放,蹙眉说:“你不要脸我还要呢,快起来。”

    突然他又倾过来,沈娆觉得嘴里一苦,险些想吐出去,在谢槿的严厉眼神下被迫咽了下去,“这什么东西?”

    “你上次不是急火攻心吐了血吗?调养的药。”谢槿又给她塞了一块糖,连带着把那瓶药给她。

    沈娆说:“我没事。”

    “一天一粒。”他起身,说:“好好吃药,或者让我喂你?”

    沈娆无奈耸耸肩,只好答应。

    她收好药,含着糖说:“今晚跟我回去吃饭?”

    谢槿狐疑,“你……会做饭吗?”

    “谁说我做,去集市买一头小羔羊,烤了吃。”若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她信手捏来。可做饭,她根本不通。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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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玉开门就看见穿着宝蓝色曳撒的谢槿,下意识绷紧身体,“姑娘,他……哪位?”

    “同僚,好友。”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形容了。

    沈娆径直走向主屋,“今晚吃烤全羊,你去做,我先回房换衣服。”

    高玉应了一声,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姑娘进去后,那个同僚也跟着进去了。

    人家姑娘家换衣服,他方便吗?

    她见房门关上,目瞪口呆地说:“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高珠想想说:“很……亲近。”

    她是这样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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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样直接进来,会把玉他们坏。”沈娆脱了官袍,取了件淡青色直袖罗裙换上。

    谢槿无所谓地笑笑,将腰间绣春刀放在桌子上,然后过去,从后面抱住她,蹭了蹭她脸颊。

    她叹气,“青天白日,你想做什么?”

    “你家那两个还醒着,我能对你做什么?”谢槿觉得她家还是太小了,想想说:“你何时搬家?”

    沈娆:“再等等。”

    “我可是将你那房子好好布置了下,你到现在也不来。”谢槿按照她喜好布置的卧房,还造了水榭莲池连廊花园,连戏台子都有。

    沈娆挑挑眉,抽出两张银票,塞给他,“三百两,多了不用退,少了我也不补。”

    谢槿:“这些是你外公留给你的?”

    沈娆说:“我身为朝廷命官不能做生意,那些铺面都是依旧由外公家原来的旧仆打理,我只负责看账收钱。”

    “难怪原来户部那些老大人都说你精明能干,算账又快又准,原来是家传的本事。”谢槿越来越觉得自己真是找到了个宝。

    沈娆眼中略有得意,朝着他微微扬了一下下巴,“我会的可多着呢。”

    谢槿坐在她妆台的圆凳上,饶有兴味地说:“琴棋书画我知道,说点我不知道的。”

    他好像越了解她更多,越觉得和她贴的更近。

    “跳舞?”

    “你会跳舞?”他略讶异。

    沈娆回忆了下,说:“我从小就学过,但是我爹说自古以舞悦人身份大多低下,家里人不让我给外人跳。”

    “学这么多,不累?”他觉得她好像什么都会。

    “歌舞乐器这些的只是学的多,但是并不精通。我母亲说这些毕竟都只是消遣,只让我会,而不是精,什么都会点,就够了。”

    谢槿一本正经赞同:“岳母说的甚是有理。”

    “谁是你岳母,你这人好生……不害臊。”沈娆刮了他一眼。

    “反正现在你是我的,我就把你母亲当我岳母,不行?”他欺身过去,亲了她一下。

    “你离我远点。”

    “我不,改天私下给我跳下。”

    “那么多跳得好的舞姬你不找,非找我,离我远点。”她往床里躲,结果被他抓住脚踝。

    谢槿眼中略有异色,“娆娆。”

    “你控制一点。”她抬起手,试图把人退开。

    “控制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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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娆被高玉叫出去的时候腰酸背痛,看见谢槿就没什么好脾气,一碗一碗给他灌酒,大有不把他灌懵就不罢休的气势。

    结果大半坛入腹,人家愣是半点反应没有。沈娆怀疑这不是酒,拿起他的碗喝了一口,险些被呛到。

    “真酒……咳咳。”她从来滴酒不沾,就算这几年偶有喝酒,也不过是浅尝辄止。

    哪次都没有刚才的酒多。

    谢槿拍拍她后背,“好喝吗?”

    “好辣。”她呛得人只咳嗽,气都喘不匀。

    高玉好心提醒:“谢大人,我们家姑娘极少饮酒,喝多些就会醉的。”

    醉?

    谢槿突然找到了新乐子,好心去给她倒碗水。沈娆看都没看就喝了,结果辛辣灌入喉咙,脸顿时涨得通红,“这是什么?”

    “酒水。”酒兑水。

    沈娆怼了他一下,“谢槿你做什么?”

    “我不是故意的,我重新给你倒。”他赔笑两声,又去倒水。

    沈娆接过水的时候见是透明色,直接喝了,顿时迷蒙的感觉直冲天灵盖,她捏捏眉头,咬牙切齿地说:“混蛋,这还是酒。”

    怎么感觉这酒劲更大了。

    “奴婢还是给您和姑娘送些酒肉进房间吧。”高玉算是看出来了,这俩人是一对。

    要不然姑娘那个孤傲清冷的性子,哪能让别的男人和她这么亲近。

    她送佛送到西,把这俩送进房里吧,实在是打情骂俏,影响她吃饭!

    谢槿非常满意她的眼力劲,把沈娆连哄带骗带回了房间,然后把她扶到罗汉榻上坐着,“还清醒吗?”

    她尽量保持淡定,冷笑,“你以为我酒量如此不堪?”

    “哦,沈大人酒量如此好,不如和卑职比比。”他坐到另一侧,隔着桌子在瞧她。

    “……行啊。”她喝酒喝的脑子也不灵光了,他这样一说,她就来劲了。

    高玉将酒肉送进来,就把门关好。

    “来,沈大人请。”

    一杯一杯哄着沈娆入了肚,看着人都快坐不稳了,直打晃,扶着桌子才勉强坐着。谢槿忍俊不禁,指间掐着酒杯,说:“大人还喝不喝了?”

    “喝什么喝,谢槿你个混蛋,坏的很。”她难受的晃了晃脑袋。

    他微微一笑问:“我是谁?”

    “谢太岁。”

    “不是这个。”

    “王八蛋,嘿嘿嘿。”姑娘笑的怪傻。

    谢槿翻白眼,耐着心说:“我是你相公。”

    “我还没成亲呢,哪来的相公。”她打了个酒嗝。

    谢槿正经地说:“你我早就成亲了,我是你相公。”

    沈娆觉得哪里不对,就是反应不过来,略显疑惑地点头,“相公。”

    “真乖。”他心情愉悦,继续诱哄着问:“娆娆,你喜欢我吗?”

    “你哪位……来的?”又傻了。

    谢槿把酒杯放下,身子往前探,一字一顿地说:“我是你相公,谢槿。”

    “喜欢啊。”

    他心中悸动,艰难咽了下口水:“多喜欢。”

    姑娘瞧着他,脸上映着灯光,语笑嫣然:“君当作磐石,妾当做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谢大人读书不多,听不懂:“你在说啥?”

    沈娆拿起团扇,摇了摇,站起身,向他走过去,目光灼灼,声音很轻,但吐字清晰:“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与君好?这个听懂了!

    “只愿君心似我心——”她还没说完,人就慢慢一头栽在他怀里,昏睡了过去。

    谢槿下意识接住人,像是捧住珍贵的宝物似的,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一头黑发,呢喃:“定不负,相思意。”

    她是酒后吐真言,还是酒后胡言?

    若是真言,是不是代表,他们是两情相悦,不止他一个人在动心。

    “娆娆,别让我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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