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庄思齐的家果然不远，走了不到十分钟，庄思齐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前停下来，而后他抬起头，神色紧张地看着我：“我家……到了。”

    我看了一眼楼道的方向，黑漆漆的一片，像是会吃人的怪物深不见底的嘴巴，走进去就会把人吞噬。

    我突然觉得有些恐惧，好像庄思齐走进去就会被这个巨大的怪物吃掉，再也出不来了。

    我的脑子一热，一句话不经思考就脱口而出，“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庄思齐瞪大了眼睛，甚至惊讶得连嘴巴也张开了，我有些后悔了，正想找个借口收回刚刚的话，庄思齐开口了，“要……要上去坐坐吗？可能有点乱。”

    小心翼翼，带着期盼。

    好吧。

    我环视着这间小屋子的结构和布置，第一印象是：太黑了。如果不开灯的话，就算是在艳阳高照的大白天，这儿也会是黑漆漆的一片。

    庄思齐一开始开的是最大的那一盏灯，可是灯没亮，他带着歉意和窘迫：“非迟，对不起，这盏灯太久没开，可能坏掉了。”

    说完又快速开了旁边一盏昏暗的小灯，又哒哒哒跑到另外一头，把这间屋子里所有能开的灯都打开了，屋子里终于亮了不少。

    庄思齐又道：“我去给你倒水。”

    走出去两步又折返，“非迟，你先坐着，坐一会儿，别站着。”

    当庄思齐端着一杯白开水过来，给我并排，坐在沙发的另一头时，气氛十分诡异，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庄思齐不敢看我，一直低着头，绞着自己的衣摆。

    为了打破这尴尬的局面，我只能主动找话题。

    “你一个人住吗？”我问他。

    “嗯……我爸爸妈妈离婚了，我和爸爸住，去年爸爸生病去世了……所以就剩下我一个人住了。”

    “……抱歉。”我从来没有想过庄思齐会是这样家庭的情况。

    因为庄思齐很乐观，很爱笑，而且死皮赖脸，我以为他至少生在有钱幸福的家庭。现在看起来，庄思齐的家庭，有钱和幸福这两样一样都不沾。

    “没关系！”庄思齐笑着看向我，“我觉得自己这辈子过得还挺开心的。”

    这辈子……庄思齐一个不到二十岁的人，只剩下不到两个月的生命，他觉得自己已经过完了这一辈子。

    “你的病……是什么情况？”看到庄思齐突然愣住的笑，我又补充：“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我父亲有个朋友是医院院长，或许……”

    “不用了，非迟，我已经知足了，我已经很开心了。”庄思齐打断了我的话，脸上绽出了一个释怀的笑，“至少在我生命最后的时光，你能给我一个拥抱，陪我回家，现在还愿意坐在这里跟我说话。”

    “如果还有治愈的可能，我希望你不要放弃。”我十分认真地看着他。

    我向来是个珍爱生命的人，我不希望庄思齐就这么定了自己的死期，觉得自己的一生就这么过去了，至少……再争取一下，或许还有延长生命的可能。

    庄思齐叹了口气，起身进了房间，不一会儿他拿着一叠文件出来了，他把那一叠纸放到我的面前，那是他的病历报告。

    我一张一张地看完了，心情异常沉重，庄思齐的情况实在没有一点儿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