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护士进来换药了，二人只好向赵家铭道别。
“你俩有空再来看我啊，我一个人待在这很无聊的。”赵家铭朝门口伸长了脖子，委屈巴拉地挥手道。
李苏画笑着应许：“嗯，下次给你带一盒大富翁过来。”
坐电梯到一楼大堂，外面的天空已然染上了夜色，路灯沿长街的方向星星点点地亮着。临近饭点，外卖小哥在大门口和电梯处来回穿梭，空气里飘荡着诱人的香味。
李苏画嗅了嗅，食物的香气溜进肺腑，刚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竟然一下就饿了。
拌馄饨，炒米粉，炸酱面……想吃碳水了，什么都行。
“饿了吗？”
祝成真微微低下头问她，下颌角被头顶的灯光模糊出柔和的轮廓。
“啊、是有点饿。”
李苏画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神有些躲闪。
奇怪，刚刚祝成真问她的时候，她心脏莫名其妙地漏跳了一拍。
祝成真没注意到她的异状，又或许已经习惯了她的一惊一乍，平铺直叙道：“这附近有家汤粉店，挺好吃的，去吗？”
汤粉啊……也行。
“走吧。”
祝成真在前面带路，李苏画亦步亦趋地跟着，时不时东张西望。
街上凉风习习，撩起她挂在耳边的发丝，面颊微痒，没扫干净的落叶藏在地砖缝里，谁家的小狗从路边欢快跑过，项圈上系着铃铛。
“你好像对这附近很熟悉，从小就住在这边吗？”李苏画加快脚步，追上去问道。
祝成真回过头，端正的五官无需任何修饰便能入镜，昏沉的暮色像水彩一样溶入眼眸，又在一瞬间被头顶的路灯点亮。
他微微垂眸看着李苏画，“嗯，从小住在这附近。”
李苏画不觉愣住了，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
“我脸上有东西？”
“……我发现你好像不戴眼镜比较好看。”
“？”
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容易被误会，她赶紧找补一句，语速都快了些。
“没别的意思……就……单纯从审美的角度，你明白吧？”
“是吗，以前也有人这么说。”
祝成真好像浑不在意，若无其事地道。
李苏画在心里松了口气。
帅哥嘛，对别人的夸赞感到习以为常也不奇怪。
沿着医院外围走了几分钟就到了目的地，推开玻璃门，店内已经快坐满了。祝成真找了个干净的位置，招手问老板要了两碗招牌汤粉。
热气腾腾的汤粉端了上来，雪白的河粉浸在微黄的汤汁里，边上漂着据说很弹牙的手打牛肉丸，搭配绿油油的生菜，再撒上细碎的葱花，令人食指大动。
李苏画低头尝了一口，汤汁很鲜，是用牛骨熬的，米粉口感爽滑煮得恰到好处。
“加辣吗？”祝成真问她。
“啊，不了，我不太能吃辣。”
祝成真点点头，把调料罐放了回去。
“你是怎么知道这家店的？”李苏画夹起一筷子河粉，放进汤勺里吹了吹。
“……小时候，我爷爷常带我来。”
“啊，那这家店的历史应该挺长了吧。”
“嗯，有十几年了。”
缺了一角的瓷砖，泛黄折旧的海报，涂涂改改的菜单……岁月都藏在细节里。
李苏画兴致盎然地环顾四周，“我说呢，原来又是一家老字号，等放假了我也要带爸妈来附近逛逛。”
提起父母的时候她显然很开心，这种对亲人的依赖是自然流露、无需言明的。
她顺便问了一嘴：“对了，你爷爷身体还好吗？”
祝成真双手垂在碗侧，氤氲的蒸汽模糊了他本就不明显的面部表情。
“我爷爷去世了。”
精准踩雷。
李苏画简直想坐时光机回到一分钟前，把自己这张破嘴缝上。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祝成真的反应，也观察不出个所以然来，犹豫再三，只好吐出一句干巴巴的抱歉。
“没事。”
祝成真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他已经差不多走出来了。
“话说回来……赵家铭大概什么时候能出院？我看他现在状态挺好的。”为了避免他回忆起不开心的事情，李苏画迅速转移话题。
“他的话，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祝成真顿了顿。
“最快也要三个月以后。”
三个月。
对于高一高二的学生而言，这种时间跨度或许可以靠自学和补课来弥补，但对于一轮复习正进行到攻坚阶段的高三学子而言，要想追上大部队的脚步，需要付出比常人多出好几倍的努力。
李苏画虽然懒，但她懒得很有技巧，会想尽各种办法走捷径，向前人请教高明，也就不奇怪她清楚高三上半学期的大致情况了。
嗯……她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至于赵家铭到底生得什么病，他们二人谁也没说，李苏画也不打算再问了。
在家度过了无比咸鱼的一个周末，李苏画打着哈欠来参加周一早晨的升旗。
昨晚看小说看得上头，竟然梦见男主变成了祝成真，女主变成了赵家铭，赵家铭还给祝成真喂瓜子……离大谱。
“苏画，这边。”
见她晕头转向找不着班级，站在第一排的副班挥手招呼，李苏画往她的方向跑去，总算在升旗仪式开始前入了列。
“下面进行一则通报……上周天，也就是昨晚，有几名同学在校外聚众斗殴，给附近居民造成不必要的麻烦，现已处分停学，希望大家严于律己，引以为戒。”
听到“打架斗殴”、“停学处分”几个字眼，周围的同学纷纷炸开了锅，刚才唱国歌的时候还有气无力，听到八卦立马沸腾了起来。
“卧槽，三班的那几个人？”
“貌似是打群架，好几个学校的都参与了……”
周围陷入一片喧闹，李苏画站在喧闹的人群中央，初晨的暖阳让她有些昏昏欲睡。
“四中的混混可是出了名的喜欢惹是生非。”
“嘴欠人品差，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学校附近那条街我都不怎么去。”
隔壁班的女生恰好听见，讳莫如深地看了李苏画一眼。
然而知名混子李某人已经困得开始点头了，完全没注意自己身上多了道异样的目光，升旗仪式要是再磨叽一会，她还能顺便为祝成真和赵家铭的爱情故事梦个续集。
只可惜体育老师没给她做梦的机会，大手一挥让各班带队离场。等队伍散得差不多了，李苏画又溜去小卖部买了个三明治，顺便买了点零食，打算上去分着吃。
从小卖部到教学楼有一段距离，李苏画在路上吹了会风，困意也消散地差不多了，吧唧几口解决了巴掌大的三明治，优哉游哉地爬着已经不再拥挤的楼梯。
班里聊天的聊天，补觉的补觉，祝成真在座位上看书，安静得几乎可以让人忽略掉他的存在。
李苏画捎给他一盒格力高，“看什么呢？”
祝成真闻言转过头，淡淡扫了她一眼，把封面翻过来给她看。
看到熟悉的书名，李苏画微微一愣，这不是她转来第一天没能从图书馆的书架上拿下来的那本书吗。
怎么会在祝成真手里。
“看起来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嗯，看完可以借你。”
“好啊。”
李苏画顺势坐下，从抽屉里套出第一节课要用的课本，忽而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早上那个通报你听了吗？”
“怎么了？”祝成真翻回自己刚刚看到的页面。
“嗯……也没什么，就是想提醒你一句，上次书店里的那群人都是四中的，我怕他们会叫人堵……呃……找你茬。”
潘昊那群人是出了名的欺软怕硬，睚眦必报，借着两校学生之间的摩擦来找人来报复祝成真也不是没可能。
“是吗，我会注意的。”
祝成真的反应却一如往常，仿佛跟听到“周三要数学小测”、“食堂新开了一个窗口”没什么区别，任何能引起喧哗的事在他那都平淡得理所当然。
这样的气质在同龄人当中显得如此与众不同，连不怎么喜欢主动关心他人的李苏画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以前遇到这种角色，李苏画多半会觉得他是在装b，可奇妙的是，祝成真的一举一动明明都符合她心目中对b王的标准，可她偏偏不觉得他是。
也许是因为他人太好了。
李苏画努力为自己的双标找着借口。
而且长得还对她胃口。
……
果然是被美色蒙蔽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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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李苏画的高三生活也逐渐步上了正轨。
除了时不时地走神、犯困、吃零食、玩手机，有如一尾欢快的小鱼，在后排疯狂划水。
且不论就坐在旁边的祝成真，就是放眼整个班，她都显得格格不入。
于是，月考结束，预备出成绩的那个下午，李苏画正在津津有味地读小说，课桌冷不丁地被人敲了敲。
抬头一看，是班主任王雪女士。
“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王女士撂下话就走了，坐在前面的同学正在翻书包，闻声抬头，略显同情地看了她一眼。
李苏画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好奇探头道：“你也被这么叫过吗？”
“没有。”
前排的同学顿了顿。
“但是上一个被这么叫走的已经转班了。”
李苏画：“为什么？”
“听说王雪强迫她签协议，期中考如果还是拖班级后腿，要么领罚要么走人。”
“领罚的意思是……”
“一天一套数学试卷。”
李苏画：“……”
真够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