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景澄宫的赵婕妤,名为依雪,是北祁太祝丞赵明正的嫡女。梁铭瀚登基之后,被选入宫。
“可有查了太医署的存档,是赵婕妤身体有不适?”沈乔溦吃下了自己手中最后一口萝卜酥饼。
青沅见沈乔溦已用完了早膳,奉上雨前龙井,清油漱口。
“娘娘,奴婢去看过太医署的行医簿,赵婕妤是患了轻微的风寒。”
“风寒?赵婕妤是着凉了吗?”沈乔溦弯头倚着,疑惑地问道。她与青沅也熟悉亲近了,于是,在青沅的面前,她也随性了。
青沅凑近了些,回禀沈乔溦道:“娘娘,赵婕妤请了太医之前后,皆去了内侍署要红箩炭,两次都未取到。”
“红箩炭?以赵婕妤的宫位,每月应该能够领足够量的红箩炭。何况这才是月中,赵婕妤不至于已经用完了红箩炭的份例吧。”难道赵婕妤她是想要将自己的景澄宫烧成一个火炉?可若是想要将景澄宫烧成一个大火炉,那么赵婕妤她也不至于得了风寒。
青沅轻瞄了外面花厅站立着的几个婢女,又凑近了一些,轻声同沈乔溦说道:“娘娘,奴婢多瞧了一眼内务署的录档簿。……赵婕妤她此月的红箩炭份例,尚未用完。”
沈乔溦听了青沅的回话,微微凝眉。尚未用完?可未取到。
“月贵妃那边,还未曾放手内庭大权,就是为了行这些事?”沈乔溦轻哼一声,略带几分笑意说道。
青沅鲜少见沈乔溦如此,立在一旁不敢多言。
“青沅,我们既然多行了一举,那便再多走几步吧。一会儿,去景澄宫看看赵婕妤,风寒养得如何了?”沈乔溦起身净了净手,与青沅讲道。
“是的,娘娘。”青沅点头说道。
今日阳光和暖,天气温晴。虽然是冬天,空气中还带着寒意,但却是极好的响晴天气。
“今日的天儿,可说是近月来最暖和的天了。”沈乔溦大多时候,不喜乘坐暖轿凤辇,更喜欢自己步行。
青沅也喜欢今日的极好天气,“是的,娘娘。这样的天,在外面走着,心情也是好的。”
“嗯。”沈乔溦也是愉悦地点点头,这一点青沅倒是同她想到一处去了。“这么好的天,桃夭闷在宫里给我们做三层玉带糕,等回去了我们要将她拖出来,晒晒太阳。”
青沅笑应着沈乔溦的话,是的,今天真的适合在阳光底下走走。
两个人边说着话,边往景澄宫的方向走着。景澄宫在内庭的西北边,边说着话边往那儿走着,倒也没有原本想象地那么远。越过一座假山,就见一排四间进的红墙琉璃瓦的宫殿,映入眼中。四间进的正殿前,还可见宫人在例行洒扫。
“娘娘,景澄宫这就到了。”青沅抬手指向面前的宫殿,提示沈乔溦。
沈乔溦与青沅主仆两个人走到景澄宫的殿前,洒扫的宫人们发现了今日前来的主仆二人。洒扫的宫人们也没有料想到素日里鲜有露面的皇后,竟然来到了景澄宫。洒扫的宫人们急忙放下手中洒扫的工具,行李请安。
沈乔溦让宫人们起了身,领着青沅两个人进了景澄宫的正殿内。
沈乔溦进了景澄宫的正殿内,发觉这景澄宫正殿内比殿外还要冷一些。今日外面阳光高照和暖,反而是比景澄宫的殿内温暖了许多。这景澄宫内,没有燃炭取暖?
赵婕妤不是得了风寒,正养着病呢,怎么还没有燃炭?就算没有了上好的红箩炭来烧燃取暖,普通的黑炭的份例也没了吗?
“皇后娘娘金安!”赵婕妤身边的贴身婢女如巧忙慌地从寝殿跑出来。
沈乔溦淡淡地瞥了如巧一眼,启唇道:“起身说话。”
“奴婢谢皇后娘娘。”
沈乔溦环视了一下景澄宫正殿花厅内,正殿内的两个铜炭火盆里面,果真是并没有烧炭。铜炭火盆上面,本应该搭着的铜炭火网罩,也被搁置在一旁。
“赵婕妤不是感了风寒吗,此时正在养病驱寒,怎么这宫里却不燃炭取暖?”沈乔溦随口问道,“若是赵婕妤的病养得慢了,你担地起吗?”
沈乔溦愠怒冷冰的声音,着实惊吓了到了如巧。
如巧“扑通”跪在地上,认罪道:“皇后娘娘恕罪,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冻着主子娘娘,不敢……”
“起身说话。”沈乔溦说道。
如巧跪着,没有起身。
沈乔溦见她执意跪着,也不再去计较这些了。
“回皇后娘娘,宫中之所以没有燃炭取暖,是因为……是因为…景澄宫这个月的炭火份例已经用完了。红箩炭与黑炭的份例,都已经用完了。”如巧跪在地上,详细地回禀道。
沈乔溦想了想,开口道:“以赵婕妤的位分,红箩炭与黑炭的份例皆足够一个月的取暖。这才刚到月中,怎么就已经用完了?”
如巧听了沈乔溦的问话,慌忙解释道:“皇后娘娘,我们宫中并未取到了足够份例的红箩炭,甚至黑炭的份例也是远远不够份例。”
“嗯?你且说清楚。”沈乔溦如同洁净玉盘般的面上,露出些许疑惑之色。
“皇后娘娘,自打入了冬,我们宫中的炭火份例一直都是远远不够应得的份例。去内务署取炭火的份例,内务署的人也不给。”如巧如实地将入冬以来,景澄宫所受的委屈,全与沈乔溦说了。
沈乔溦问了如巧这么久,再不进去寝殿去看看床榻上的赵婕妤也说不过去了。
沈乔溦本想要与如巧说“赵婕妤正睡着,本宫便不进去了”,话刚要说出口,就听见寝殿里面传出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沈乔溦余光看见了一抹湖蓝色,正是刚从床榻上起身,往外殿花厅走着的赵依雪。赵依雪体态瘦削,感了风寒之后,更加瘦弱了,面容煞白,难掩憔悴之色。
赵依雪也已看见了今日来景澄宫的沈乔溦,见着沈乔溦似乎是瞧见了自己,脚上的步子又看快了一些。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金安。”赵依雪人还未到沈乔溦面前,便已请安道。
沈乔溦偏转过身来,看见委身请安的赵依雪,上前走了两步,伸手将请安的赵依雪扶起。“赵婕妤还病着,不必行礼,快起身。”
“谢皇后娘娘。”赵依雪由着沈乔溦站直了身。
“赵婕妤,你身子还病着未好全,到寝殿床榻上坐着说话吧。”沈乔溦面容上含着笑意建议道。
赵依雪点头应道:“是的,娘娘。您这边走……”
沈乔溦随着赵依雪,往寝殿内去了。
如巧搀扶着赵依雪,重回了床榻,掀了被子,在床榻上靠好了。沈乔溦在床榻一侧的花梨木扶手背椅上坐下。
“赵婕妤,怎么突然感了风寒。太医是怎么说的?”沈乔溦微笑着关切地问道。
赵依雪颇为感激沈乔溦的关询,“周太医说臣妾是冻着,因而着了凉,染了风寒。”
“怎么会冻着了?是外出衣物着的不够,还是……”
赵婕妤没有回沈乔溦的话,如巧抢着回沈乔溦的话道:“娘娘,我们景澄宫……真的是太冷了。”
“嗯。”沈乔溦颔首。
“皇后娘娘……”如巧又是如同在正殿花厅那般“扑通”跪在地上,“内务署每个月都要克扣我们景澄宫的炭火份例,去要了也不给,可是这冬天怎么能够不燃炭呢。仅有的炭火烧完了之后,整个景澄宫只能挨冻。我们娘娘体弱畏寒,没有炭火取暖,因此染了风寒。”
沈乔溦倚靠着花梨木扶手背椅的椅背,细听着如巧的言辞。
“内务署为何克扣景澄宫的炭火份例,你们心中可否清楚?”沈乔溦淡然。
如巧听了沈乔溦的询问,眼神偏看向赵依雪,见赵依雪并没有要说的打算,便还是决定噤口不言。
沈乔溦留意到了如巧这细微的小动作,微微一笑。
“既然你们景澄宫自己都不知晓因果缘由,那本宫即使去查,怕是也查不到什么。本宫一向讲究一切随缘,不可苛求。若是查下去,什么都查不到,最终也只能就此罢休。……青沅,待会回到未央宫,从未央宫的炭火份例中,拨出部分,送到景澄宫来,虽说不多,至少能够赵婕妤养病时日所需。”
说着此番话,沈乔溦与从花梨木背椅上站起了身。
“不过……本宫也只能帮赵婕妤到此处了。青沅,咱们回宫吧。”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如巧焦急地喊沈乔溦。
沈乔溦停顿住了脚步。
“皇后娘娘,内务署之所以克扣我们景澄宫的炭火份例,是因为听了……”
“如巧!”赵婕妤急忙叫到如巧的名字。
“娘娘,您就让奴婢说吧。您身虚体弱,冬日里少不得炭火。咱们就同皇后娘娘说了吧。”如巧劝自家娘娘道。
赵依雪听了如巧的劝言,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让如巧说出了口。
得了赵依雪的答允,如巧立刻转向沈乔溦。
“皇后娘娘,内务署克扣我们景澄宫的炭火份例是受了……关雎宫月贵妃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