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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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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宜安和闻人决在纪王府用过晚膳才回府, 马车里一片寂静,两个人话都不多, 因此显得有些冷清。

    若是以往,闻人决很可能没话找话逗逗她,但今天他刚听说了沈宜安在宫里的遭遇,面对她再生不起任何玩笑的心思。他现在看着这个坐在马车里依旧脊背挺直,端庄优雅的女人,脑子里想的却是那个失去母亲被人欺凌,躲起来偷偷抹泪的小女孩,于是就只剩下心疼了。

    沈宜安觉得这辆熟悉的马车怎么都不对劲, 一开始她觉得坐垫不够舒适,然后又觉得车厢太狭窄了, 偶有一阵凉风吹进来,她又觉得快要入夏了,这车上的厚帘子需要换一换, 不然总是太闷热了。

    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在脑海里想了一遍,她不免觉得好笑, 其实也没什么反常的,无非是她身边坐了一个闻人决,而闻人决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罢了。

    他究竟为何要这样看着自己?沈宜安尽量保持着目视前方,但余光仍然忍不住向身边的人飘去, 从他们坐上回都督府的马车起,闻人决便时不时用那种深沉的目光望向她,甚至还能听见他些微的叹息。

    难道是因为今日在纪王府时, 沈瑾挤兑了他几句,沈宜安不认为闻人决会这般小心眼,但万一他真的心有芥蒂……

    算了, 总是沈瑾的礼数欠缺了些。

    这样想着,沈宜安斟酌开口:“将军,沈瑾心直口快,他若是说了什么让你不快,我替他道歉。”

    道歉?闻人决恍惚飘着的那颗心一下子沉下去,他现在最听不得这两个字,一听见就想捂心口,若他做的那个梦是真的,他们两人之间真正有所亏欠的,必不会是沈宜安。

    “道什么歉?我与世子早有交情,说那些话都是因为彼此之间太熟络,你不用忧心这个。”

    闻人决握了握拳,言语解释总是不那么令人信服的,于是他抓住了沈宜安的手,很认真的说道:“他是你的兄长,即便从前有什么恩怨,我也该敬着的。”

    沈宜安眼眸微微睁大,如果她没理解错,闻人决这是在向沈瑾低头,他一个战功无数的兵马大都督向沈瑾这样一个纨绔低头。

    虽然不想承认,但沈瑾一向自由放纵,在京都众多子弟中确实算是个纨绔。

    沈宜安惊讶过后,不知该说些什么,甚至都有些替闻人决委屈了。幸而闻人决也没打算让她回应什么,很快就松开手坐直了身体。

    这番话之后,沈宜安觉得马车里的气氛更不对了,她将车窗旁的帘子稍稍掀开一点,吹着夜风,终于静下心来。

    此时傍晚刚过,经过市集,不少小贩刚刚出摊,马车行过一段路,一阵甜香顺着夜风飘来,沈宜安忍不住放慢了呼吸,桃花眼微微眯起,嘴角弯起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弧度。

    她总是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喜好藏起来,不让人发现,但闻人决这一路上都在暗暗关注她,自然没有错过她这一瞬的神情。

    闻人决向窗外望去,看见了一家新开的点心铺子,名叫一品斋,再回想一下两人少有的几次同桌吃饭的情景,闻人决悟了,沈宜安很喜欢吃甜的。

    他想了想,撩开车帘,叫了一声:“贺时。”

    贺时就骑马跟在马车后头,听到闻人决叫他,赶紧下马上前,问道:“大都督,怎么了?”

    闻人决让他靠近点,然后低声对他说了一句话,贺时听完,表情有一瞬的迷茫,反应过来之后,神情就更是古怪了,但当他一眼瞥见马车里的沈宜安,立刻就明白了。

    “属下马上就去。”

    贺时小跑着离开,车帘放下,沈宜安也没再关注,马车继续前行,过了一会儿,贺时追上来,敲了敲马车,闻人决伸手出去,拿了一个纸包进来。

    沈宜安愣了愣,不明白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熟悉的甜香味很快就车厢里散开,沈宜安怔忡之间,闻人决已经把那包点心放在了她手中。

    “你喜欢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沈宜安恍惚了一瞬,自从母妃去世,她习惯于隐藏自己所有的情绪,这许多年过去,已经很少有人能从那一点微末反应之中看穿她的所思所想,但今日,偏偏闻人决做到了。

    她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回答,诸多纷乱念头闪过,男人认真的带着一丝紧绷的声音一直在她心里徘徊不去。

    沈宜安低头看了看冒着香甜气息的糕点,笑意清浅,缓缓地道了一声:“谢谢。”

    闻人决也跟着她笑了,看起来冷漠倨傲的人,笑声中却带了点憨气。

    之后的一路上,两人即便沉默着,马车里的气氛也融洽了不少。

    赶在天黑之前,闻人决和沈宜安回到了都督府,沈宜安自然要回蘅芜院,闻人决则要去敛风院等邹诚的消息,两人顺路,就一道慢慢走着,结果穿过花园的时候,正好碰见了闻人太夫人和萧然迎面走来。

    闻人太夫人见到他们面色一沉,沈宜安正要开口,手腕却忽然一紧,闻人决不知犯什么毛病,一把将她拉到了身后,然后自己淡淡开口:“您有什么不满都冲我来,公主什么都不知道,一切与她无关。”

    闻人太夫人看见儿子这般态度,只觉得满腹委屈,激动道:“公主公主,你只知道公主,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亲娘了?”

    老太太哭起来,闻人决眉头紧皱,他不善于处理这样的状况,一时只觉头皮发麻。

    沈宜安想出声,奈何闻人决紧紧地攥着她的手,不让她上前一步,僵持中,萧然在闻人太夫人身边温声劝哄:“干娘,快别哭了,方才散步的时候,你不是说好几日没看见大哥,想他了吗,怎么一见到人就说不出口啦?”

    他哄完太夫人,转头又对闻人决说道:“大哥,你也是的,怎么好几日不见人影,干娘就你这一个儿子,你该多陪陪她才是。”

    闻人决和太夫人从前也总是闹矛盾,那时萧然也像这般,在中间说和,只是曾经他做的一切,不掺杂别的心思,现在却未必。

    闻人决审视着这个弟弟,心里越来越冷,闻人太夫人还在低声哭着,到底是亲娘,说完全无动于衷也是不可能的。

    “娘,我知道因为姨母和钟家表妹的事,您怨我,但宜安与此事无关,我做的决定她也改变不了,有什么气您尽可以往我身上撒,只一点,别去找她的麻烦。”

    这番话理智极了,问题就是太直接了,这在闻人太夫人听来,便是儿子完全把她这个当娘的推开了,站在了媳妇那一边。

    闻人太夫人哭得伤心:“没良心,我怎么就生了你这样的儿子,大不了我就……”

    沈宜安本来不想管这事,但眼看着母子俩就要彻底闹翻,她心头总有些不安,许是今日去看了纪王妃,多少勾起些年幼时与母妃在一起的回忆,她竟是有些心软了。

    这份心软不是对着闻人太夫人,而是对着一个母亲,于是在太夫人说出绝情的话之前,沈宜安先开了口:“母亲,你真的以为,留下钟姑娘是一件好事吗?”

    小孟氏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闻人太夫人现在心里唯一的坎,应是她那个从小带大的外甥女钟月荷,遮遮掩掩的更让她怀疑不安,索性就摊开了说。

    闻人太夫人停止了抽泣,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闻人决知道自家娘亲的性子,就想先把沈宜安送回去,免得闻人太夫人发疯,不过沈宜安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背,示意他稍安勿躁。

    “钟夫人已经死于漠北暗探之手,钟姑娘曾亲眼见过漠北暗探与他母亲联络,也就是说她也是漠北暗探要除掉的目标,毒死钟夫人的凶手先前就潜藏在都督府里,尚不知他在府里还有没有同伙,钟姑娘多待一日就危险一分,大都督命人将她送回扬州,再好生派人保护,岂不是要安全得多。”

    沈宜安这一番话闻人太夫人多少听进去了些,但她还有些糊涂:“可是,荷儿她一个人在扬州,也没个依靠……”

    她话里话外,显然还打着让闻人决照顾钟月荷的主意。

    沈宜安轻轻一笑,道:“我方才还没说另一个必须送走钟姑娘的缘由,若是真有暗探还藏在府中,他们势必要再次无声无息的杀了钟姑娘,用之前的毒自然效果最好,那毒药见血封喉,便是神仙也难救,都知道钟姑娘与您亲厚,若是暗探找不到单独杀死钟姑娘的机会,会不会干脆不做不休将您……”

    沈宜安隐下了后半句话没有说,闻人太夫人不是个傻子,想明白之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她说得对,荷儿整天跟在自己身边,吃住都在一起,万一那凶手真的下毒,自己岂不是会像妹妹那般惨死。

    闻人太夫人到底惜命,连忙摆手:“你别说了,既然如此,你就让人在扬州多照应荷儿,再怎么说也是你表妹。”

    她折腾了这么久,也觉得累了,自从儿子失忆之后,就跟她生分了,大多是因为儿子真的不喜欢荷儿,刚才她若是用断绝母子之情来要挟,还真不知儿子会作何选择。

    闻人太夫人心里一阵后怕,是她冲动了,外甥女是她带大的,也确实亲如母女,但毕竟不是亲女儿,只有儿子才是她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的,亲疏有别,她还是分得清楚的。

    说起来还多亏沈宜安及时阻止,不然她气头上就把话说出来了,儿子现在一头栽在了这公主儿媳身上,若是再跟她拧巴下去,怕是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闻人太夫人鼻子一酸,想着以后要向沈宜安低头,她仍是有些委屈。

    沈宜安见她又要抹泪,也开始觉得头疼,想了想,她轻轻一扯闻人决的衣袖,说道:“夜里风凉,大都督先送母亲回去吧。”

    闻人决犹豫了一下,没有动,沈宜安推他,小声道:“快去。”

    闻人决这才不紧不慢地走向太夫人。

    太夫人已经悔悟,也不想把事情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于是有了这个台阶,她自然就下了,让闻人决搀扶着她回青槐院。

    闻人决走了几步,脚下倏然一顿,看向一直沉默站在旁边的萧然,问道:“你还有事?”

    萧然挑眉:“没事啊,大哥,这不是陪干娘等你嘛。”

    “嗯,回去休息吧。”闻人决还是不放心他离沈宜安太近。

    萧然应道:“好,我这就回去了。”

    等萧然离开,闻人决才扶着太夫人走远。

    沈宜安觉得闻人决今日太反常了,但也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她藏着心事往蘅芜院走,刚拐到小路上,抬头就看见前方树下站着一个黑影,不禁吓了一跳。

    冉姑姑和莲香也吓得够呛,呵斥那黑影:“你是干什么的?长公主殿下在此,速速回避。”

    那人轻笑了一声,从树下走出来,然后停在那朝沈宜安行了个礼:“公主,吓着您了。”

    沈宜安心里升起了一丝不安:“萧将军?”

    从树下走出来的人正是萧然,可他不是应该回去休息了吗?

    萧然抬手晃了晃,给沈宜安看他指尖挂着的玉佩:“东西掉了,我白日来过这里,就顺便来找一找,没想到真让我找到了。”

    沈宜安微微敛目,道:“那要恭喜萧将军寻回失物了。”

    萧然似笑非笑道:“这有什么好恭喜的,难怪大哥总说你们这些读书人,说话都与我们不一样,还真是不一样。”

    “不是一路人啊……”他像是在自言自语,说完还不好意思地朝沈宜安笑了笑。

    沈宜安权当没听见,道:“夜已渐深,萧将军早些休息吧。”

    她想绕过萧然离开,却在经过他身旁的时候,听到他带着笑意说道:“公主,我大哥真的很愿意听你的话。”

    这话没头没尾的,让沈宜安一时有些茫然,然而萧然却没有再说下去了,他手里勾着那枚玉佩,脸上带着难解的情绪,就这么离开了。

    回到蘅芜院,沈宜安一直在认真回想萧然这个人,萧然曾在城外救过她,面对她也一直十分守礼,但她就是觉得有一丝别扭,还想不到根源在哪。

    今日她终于知道了,那一丝别扭来自于萧然对她若有似无的敌意。

    沈宜安活了两世,自然知晓闻人决其他的兄弟也很不喜欢自己,就拿何遇之来说,他见到自己,能避则避,不能避就敷衍的打个招呼,然后鼻孔朝天的离开。

    但是这些情绪,就仅仅是不喜欢,讨厌而已,绝没有到有敌意那样的程度。

    萧然却不同,他可能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但沈宜安还是从他的一些表现里感受到了,那种难以压抑和掩藏的情绪。

    是恨。

    沈宜安茫然不解,萧然为什么会恨她,撇去与闻人决的这层关系,他们是陌生人,甚至连面都见不到。若是因为她嫁给闻人决,萧然不满意她这个大嫂,那他理应像何遇之对自己的态度一样,无视就可以了,何至于恨她呢?

    沈宜安陷进自己的思绪,莲香过来要服侍她沐浴,她这才像是醒过神,转身去了浴房。

    沐浴过后,沈宜安躺在床上,仍是忍不住回想萧然当时的神情,可惜天太黑了,他又躲在阴影里,沈宜安根本看不清他的脸,所以也分辨不出到底是玩笑还是恶意。

    前半夜她辗转反侧,一直睡不安稳,后来外间的门响了,她听见熟悉的脚步声,知道是闻人决回来了,一颗起伏不定的心竟也渐渐平静下来,就这么睡着了。

    翌日清晨,沈宜安起的稍晚,去花厅用早膳时,才发现每日等她一起用膳的闻人决今日却不在,她往院子里一望,狼犬正跟贺时闹得欢。

    见她望过来,贺时扔下逗狗的球,跑到近前行了个礼:“公主,有事您就吩咐,我保证办好。”

    沈宜安一怔,问:“大都督呢?”

    贺时回道:“一早去军营了,带着萧将军和邹副将一起走的,大都督说了,您有什么吩咐只管找我,我今日都在都督府里。”

    沈宜安没说什么,只是她也没什么食欲了,便命人将膳食撤了。

    贺时挑了挑眉,他怎么从公主的脸上看出了一点失落呢,错觉吧。看着她的背影,贺时又说道:“公主,您要是想出去,就让人跟我说一声,我带着黑云卫随行,大都督说了,您要是掉一根头发,唯我是问。”

    沈宜安脚下微顿,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知道了。”

    待她走远,贺时眯起眼笑了笑,心说,大都督还是有点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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