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漂亮是原罪吗
出租车内，顾鸣彷佛重新认识了一遍李晚柠：“李晚柠，没想到你还有隐藏的毒舌技能。”
“承认承认。顾鸣你明明不是警察，也装的出警察的气势，也实在令我敬佩。”李晚柠抱拳。
“我是见习警察，也算是警察，只是还没有警察证而已。再说我下个月警校毕业之后就能转正了。”顾鸣略带不满的纠正李晚柠的错误说法。
“知道了。”唐乐汀不屑。
他怎么感觉顾鸣就像个开屏的雄孔雀呢？
不要脸。
“好啦，我们赶紧去找黎诗悦吧。”李晚柠制止他们可能的冲突。
顾鸣直接忽视唐乐汀的话，他皱起眉头：“到目前为止，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黎诗悦是指使吴威杀你的人，我们甚至没办法证明她是吴靖被校园暴力的幕后主使。我们只有猜测。”
“那么我们先去找那个被当成枪使的——唐添。”李晚柠说。
李晚柠他们下车之后，看着面前的豪华别墅，顾鸣唾弃：“这种黑心企业家就应该让他倒闭、破产。”
“资本的力量不是普通人可以撼动的。”唐乐汀淡淡地反驳。
“行了行了，等会认真演戏。”李晚柠提醒他们，然后拿出手机，拨打唐添的电话号码，过了很久才有人接：“谁啊？”
顾鸣听到他睡意朦胧的声音，开口说：“吴靖死了还不到一个月，你倒是睡得挺香。”
“你都知道些什么？”唐添的声音瞬间清醒，“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知道啊，”唐乐汀笑了一声，这才说到：“不就是认识几个市局领导，然后经常靠着拖欠农民工工资发横财的黑心无良企业家吗？我跟你讲，别装什么二五六，现在马上给我出来，不然我就曝光你和你爸干的破事儿。”
“有事好商量，我马上下来。”电话那头的唐添立马变怂。
挂掉电话后，李晚柠疑惑地问唐乐汀：“你哪里有录音？”
“吓唬他而已。”唐乐汀神秘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再说了，等会才是我录音笔出场的时候。”
“我们手里不仅有你霸凌吴靖的录音，还有你爸故意拖欠民工工资的证据，所以接下来我们问什么，你最好老老实实回答。”唐乐汀漫不经心地开口。
唐添冷静下来之后，觉得这可能是个套，于是怀疑地看着唐乐汀他们：“我不信，拿出来给我看看。”
“呵呵，”唐乐汀冷笑两声，“二月二十五号那天的体育课，你和你的跟班在厕所堵住了吴靖，说什么你爸是吴靖爸爸承包项目的分包公司老板，如果他不听你的话，你就让你爸不给他爸发工程项目款。随后你和你的跟班殴打、辱骂他。不仅如此，在之后的两个月里，你们经常对他进行校园霸凌，最后导致了他在四月三十号那天跳楼自杀。”
李晚柠冷漠地说：“唐添，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如果我们把证据交给警察，虽然你还未成年，但是已经年满16周岁，完全可以承担治安违法行为的法律责任年龄。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第43条规定，殴打他人的，或者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并处二百元以上五百元以下罚款；情节较轻的，处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罚款。”
李晚柠成功看着唐添的脸色刷的一下变白。
“而且你不要想着靠你爸的关系摆平，他这几年给领导送了什么礼物、什么时候送的我们都查到了。你觉得你爸认识的那几个中字头央企的领导会来趟这浑水吗？怎么样，准备好去警察局包吃包住了吗？”顾鸣对他露出自己的森森白牙。
唐添已经被吓傻了，那天是他第一次欺负吴靖，这件事除了他的几个跟班，不应该有人知道。可是面前这三个人不仅知道，甚至连细节都描述的清清楚楚。
他害怕真的要进警察局，所以马上表示：“你们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是不是因为蓝安三中高三9班的黎诗悦指使你对同班的吴靖进行校园霸凌，最好导致吴靖跳楼自杀？”唐乐汀开口问道。
唐添没想到他们连黎诗悦都知道，沉默了。
顾鸣见状，严肃地表示：“我们知道，她是你的女朋友。但是上面的这些事情，都是你的女朋友告诉我们的。”
“什么？”唐添一脸的难以置信，“不可能，怎么可能，我是为了她啊。”
李晚柠他们三个人交换眼神，顾鸣继续说：“我真是为你感到不值，你这么对她，她却轻易地出卖了你。”
唐添整个人都颓废下来，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开口：“没错，是黎诗悦指使我霸凌吴靖的。因为她和吴靖表白，被当众拒绝了，她觉得受到了侮辱，就叫我给吴靖一些教训。
其实我也没想把吴靖怎么样，但是黎诗悦后来好像上瘾了一样，如果我几天没欺负吴靖，她就不开心，所以我才……”
李晚柠他们的表情都变得不太好看。
这个黎诗悦，八成是个凌虐狂，通过凌虐别人获得快感。
“黎诗悦在吴靖自杀之后，有表现出什么异常的行为吗？”唐乐汀接着问。
“没有异常的举动，和往常一样。”
唐乐汀关掉录音笔，“行了，我们问完了，你可以滚了。”
他们三个刚想走，就听见唐添开口问：“你们是要去找黎诗悦吗？你们会伤害她吗？”
顾鸣一身正气地看着唐添说：“不是我们伤害她，而是她需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唐添沉默地低下了头。
“其实我不明白，为什么吴靖最后选择的是结束自己的生命，他明明有更好的选择，比如转学。在没有足够强大的能力保护自己之前，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李晚柠心情很沉重地说。不知道这件事情之前，她知道吴靖自杀之后，也不过是惋惜；可是随着她了解到越来越多的信息，她为他的遭遇而难过。
“压倒骆驼的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每一根。我们无法感同身受地体会到，在那段黑暗的日子里他内心的痛苦，所以我们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会选择放弃生命。”唐乐汀情绪低沉。
顾鸣也沉重地说道：“校园暴力这种事情，除非性质极其恶劣，比如说八类犯罪：故意杀人、故意伤害致人重伤或者死亡、强·奸、抢劫、贩卖毒品、放火、爆炸、投放危险物质罪，而且就算是这些情况也要年满14周岁才能判刑，其他犯罪则须年满16周岁。并且未成年人应当从轻并且减轻处罚。像吴靖这种情况，确实属于自杀，唐添他们这些霸凌者最多是违反了治安管理条例，而且一般治安违法也不会治安拘留。如果刚刚那小子懂点法律，他也不会被我们吓唬到，毕竟多交点钱就不用被治安拘留了。当然吴靖的父亲可以坚决不和解，但他们最多被拘留十天。”
“欺凌者只是从轻并且减轻处罚，但是对被欺凌者的家长来说是失去儿女，对被欺凌者来说是失去生命。就像吴靖。”李晚柠说完这句话，他们三个都沉默了很久。
2015年5月28号12：20分清河公寓d栋902
黎诗悦拿起梳妆台上的指甲油，动作优雅地给每一个指甲细细涂抹。涂完之后，她把手伸到阳光之下，欣赏着成果。海棠色很适合她，衬的她十指青葱纤细。
晾干指甲之后，她拿起眉笔，对着梳妆镜细细地描绘眉形。
随后拿起口红，涂抹下嘴唇，轻轻抿嘴，让颜色均匀。
她把夹起来的头发披散下来，梳理好，这才起身朝着衣柜走去，挑了一件红色露肩连衣裙换上，然后穿上一双黑色的香奈儿真皮圆头鞋。
最后她走到穿衣镜面前，陶醉地欣赏着镜子里面明艳漂亮的自己。
可是突然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表情变得冷漠阴郁。
她拿起书架上的水晶球，就朝穿衣镜砸过去。
哗啦一声，穿衣镜变成了一堆玻璃碎片，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架子。玻璃球里的液体也流淌了一地。
在厨房做饭的张妈听到响声，急急忙忙地上楼打开房门
发现黎诗悦低着头，披散着头发，一半身影在黑暗中，一半身影在阳光下。
今天风很大，像愤怒的巨人在发出嘶哑的咆哮声，它从开着的窗涌进来，窗帘随之而狂舞，黎诗悦的头发也被吹的凌乱。
她抬起头，用一种快要哭出来的声音说：“张妈，我刚刚不小心打碎了镜子。”
张妈连忙上前安慰她：“诗悦不怕，诗悦不怕，没有弄伤自己就好。”随后把玻璃和水晶球的碎片清理掉，又用拖把把地拖干净。收拾完一切，她对黎诗悦说：“诗悦啊，饭马上做好了，等会就下来吃饭。”
“好的张妈。”黎诗悦抱着一个小熊玩偶，坐在床上，对张妈甜甜一笑。
等张妈走了之后，乖巧的神情逐渐从她的脸上剥落，最后恢复面无表情。她双手用力，海棠色的指甲深深地掐进小熊的身体。
“看见漂亮的自己，我就感到无比的厌恶。漂亮是原罪，引人堕入深渊。”
她毫无感情的话飘散在空中。
没有被任何人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