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鱼塘底下的白骨
2013年11月3号。
深蓝色色调的房间里，随着闹钟响起熟悉的青石巷的旋律。
李晚柠摁掉闹钟。
起床刷牙洗脸，走到客厅打开电视收看本地新闻。
新闻播报的是昨晚18：45分江门村的某位村民捕捞自家鱼塘中的黑鱼，却捞出了一堆人骨。
“据悉，死者系江门村村民张建礼，根据现场情况，推断死因系醉酒后走至鱼塘不慎滑落，尸体几乎被鱼完全啃食，最后勉强拼凑出一副人体骨架。更多信息还需进一步调查……”
李晚柠关掉电视，走进房间，拿钥匙开了一个木盒子，里面是一个已经发黄的笔记本。
她小心翼翼地翻开了笔记本，眼泪不自觉滑落，滴在了密密麻麻写满字的本子上，“妈妈，属于你的正义终于到来了……”
2013年11月3号，蓝安市警察局。
会议厅内，李富国作为蓝安市刑侦支队队长，神情严肃：“关于江门村发生的命案，所有的资料都在这里了，尸检结果还没出来，大家都说说你们的看法。”身穿警服，身材强壮，但是可以看出鬓角已经有了点点斑白的一位中年男人，站在会议室的最前面，指着投影仪上面的照片说到。
“虽然目前获得的证据指向于死者是意外滑落进鱼塘，但是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顾鸣一条腿撑地，另一条腿微微曲起，靠坐在会议桌上，神色冷然地分析道：“今天我去现场看了尸体，几乎连骨架都拼不出来，所有肌肉组织都被黑鱼啃食了，给取证带来了很大的难度。
经过初步检测，推断死亡时间至少超过两周。但是这么长的时间，死者的家属居然没有反应，直到今天，因为鱼塘塘主7月份放了一批黑鱼鱼苗，昨天到了捕捞时间，没想到居然在鱼塘捞出来零零散散的骨头，这太可疑了，我认为此案有一定他杀的可能。”
他说完转头询问身边的一位女警：“师姐，你走访村民有什么收获吗？”
“死者前几年离婚了，离婚之后一直独居在江门村的老家。据他的前妻表示，自从离婚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死者儿子前几年就在外工作，平时也很少回家，据他说与父亲感情不深。
他表示分别在10月3号和10月9号以及10月15号收到死者发的信息，称自己赌钱赌输了，要求给他转三千块钱。但是他儿子对于父亲赌博这件事很厌恶反感，所以没有理会他。”谢婷婷回答道。
“照这么说死亡时间就缩短到了10月15号之后，但如果这是一起高智商、高科技作案呢？”说话的是刑事技术大队队长张清梦抛出问题。
顾鸣皱眉：“死者儿子能确定是他父亲发出的信息吗？”
谢婷婷确定的说：“据死者儿子说，他父亲一般有什么事情都喜欢给他发短信，很少会给他打电话。而且刑事技术电子物证实验室的同事连夜修复了死者的手机，分析得知确实是死者编辑发送的短信。”
“不排除是凶手拿了手机破解密码，分三个时间编辑短信发给他儿子，制造他还活着的假象，然后再把手机扔进鱼塘，从而迷惑视线，掩盖死者真实死亡时间来制造不在场证明。”顾鸣分析到，“李队，我认为需要电子物证实验室的前辈继续查一下这三条短信发送时候的ip地址是否为江门村。师兄，麻烦了。”顾鸣把目光转向张清梦。。
张清梦点头：“虽然有些难度，但我尽力。”说着就走出了会议室。
“可是死者儿子收到了三次短信，除非凶手在10月15号发完最后一次短信，又回到了案发现场，也就是鱼塘，把手机扔进鱼塘，不然根本没法解释。
但是杀人后重新回到作案现场，是很危险以及愚蠢的做法，我觉得暂时可以排除这种情况。”谢婷婷提出质疑。
这时，一个气质冷艳的女人推开会议室的门，“李队，法医室的尸检报告出来了。”李队示意她，“小水你来给大家详细说说。”
陈在水把尸检报告投影在屏幕上，详细地说：“成年人一共有206块骨头，死者一块也没少，所以最后能拼凑成一副完整的骨架。
检查发现死者肺部肋骨有明显的断裂痕迹，而且断裂是从内部往外部方向断裂。其他骨头除了被鱼啃食过的痕迹之外，没有找到致死伤痕，化验结果也显示不是毒杀。
初步推断死者死于溺水，溺水导致肺部压力过大，压迫肋骨从而导致肋骨断裂。但由于尸体所有人体组织已经被啃食，所以只能推断死亡时间大致为9月18号到10月18号之间。李队，我说完了。”
“好的。”李队看向谢婷婷，“小婷，死者最后一次出现在什么地方？”
“是村里的小卖部。据村民放映，死者经常赌博、喝酒，10月2号下午一直到晚上七点死者还在村头的小卖部喝酒赌钱，据说大概是19：10分死者因为赌光了身上的钱，还欠了三千块，所以不赌了，说要回家，并承诺一个月后一定还钱。之后一直没有人见过他。”谢婷婷警官说道。
顾鸣坐回椅子上，右手撑着脑袋，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这么说，他10月2号晚上回家之后一直没有出现，是在躲债？那他为什么又会跌进鱼塘，按理说他儿子不给他转钱，他只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啊？”
“鱼塘旁边那条泥路是他从家去小卖部的必经之路，死者嗜酒如命，他也许想晚上趁着人少去买酒，然后村里的泥路天黑又没有路灯，他脚一滑就摔进了鱼塘。”谢婷婷猜测道。
李队沉思了一会，总结说：“目前来说，这个案子还存在疑点：1死者手机里发给儿子的三条短信，到底是死者本人发的，还是另有其人，也就是此案可能存在的凶手；
2死者具体死亡时间究竟是什么时候。李婷婷你作为侦查员负责继续走访调查死者的社会关系，看看是不是有仇杀、情杀、财产纠葛方面的可能，查看这一个月内江门村附近场所的监控，查找可疑人员。
顾明，你负责协助小婷的工作。”
“好的，李队。”顾鸣颔首。
谢婷婷犹豫一下，还是说，“李队，可是这个案子不是重特大恶行案件、涉黑恶犯罪团伙，也不是有组织犯罪团伙及重大团伙系列性侵财案件，这样去调查搜证会不会被副局长说您滥用警局资源……而且其实这个案子基本可以定为是失足导致的溺水案件，我们大可就此断案。”
李队神情严肃地看着谢婷婷：“小婷，我们作为警察的职责是保护人民，是惩恶扬善，是维护法律的尊严。我们不能让任何一个死者含冤而死，万一这件案子真的是他杀，那么我们国家法律的尊严就会收到践踏，凶手就会逍遥法外。何况这起案子还有一些疑点，我们不能胡乱断案。”
“好的，我明白了。”谢婷婷脸色通红，惭愧地说道。
“李队，有重大发现！”
张清梦推开会议室大门，气喘吁吁地继续说，“我们从死者家中的电脑里面找到了三十多封邮件，发现死者张建礼涉及三十八起拐卖妇女儿童的行动，时间线从1990年跨越到2005年！”
顾鸣闻言眉头紧锁，神色越发冷然，低头小声骂了句脏话。
他最厌恶的犯罪分子就是人贩子，更何况是人贩子头目。
张清梦平复呼吸，继续说：“还有，刚刚查到死者手机那三条短信所属地址均为死者的位于江门村的家。”
李队立即吩咐谢婷婷：“通知反拐卖妇女儿童大队和情报大队的队长过来。”李队忧心忡忡地说道。
2013年11月10号。
“本台最新消息，11月2号于江门村发现的死者张建礼，竟涉及三十多起拐卖妇女儿童的案件，犯罪情节严重，社会影响恶劣。
据悉，本市警察局刑侦支队已于一周前成立代号为112的专案组，刑侦支队队长表示通过由特警、刑警等警察组成的队伍的奋力营救，截至目前为止已解救出所有被拐卖的在籍人口，且无任何人员牺牲。目前已缉拿了13名参与这起拐卖妇女儿童案的犯罪嫌疑人，仍有张建礼同伙尚未缉拿归案。
省级领导、市级领导和蓝安市警察局局长均表示一定会严惩犯罪分子，且对a市刑侦支队及所有参与救援和缉拿行动的警察给予嘉奖，按情况授予一等功、二等功、三等功不等……”
李晚柠看着电视上的新闻，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她坐在沙发上，听着窗外越来越凶猛的雨点啪嗒啪嗒地砸着玻璃窗户。
南方雨水向来充沛，但是今天的雨势却格外大，好像谁昨夜趁着夜色昏暗，用蛮力把天砸出了一个大洞一样。
这浩大的雨势，是在清洗人世间的种种污垢吗？
好久之后，她才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回房间收拾了衣服和书，准备回学校上课。
却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她接通电话，一个音色偏冷的声音传来：“你好，请问是李晚柠小姐吗？”
“是的。”
“经过调查，我们怀疑你涉嫌策划一起刑事案件，请于今天下午三点来蓝安市警察局一趟，接受询问调查。”
“好。”李晚柠冷静地说到。
终于来了。
李晚柠在心里轻声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