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蛛丝
赵明就最近心情很不好, 他爹又是捐药材又是捐银子的,在他眼里这些身外之物将来都是他的,这洒水般出去就算了, 还要他忙前忙后的,真是岂有此理!
好不容易忙完了,他想着这下可以去找宋舟讨利息了, 结果就听说从京里来的那残废三天两头跑去找宋舟。
都是男人,谁还不知道这啥意思?
“赵五, 准备一下, 本少爷要去千金堂。”
……
“小舟, 这是?”墨柏枝看着宋舟递过来一个泛黄的信封, 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见她不接,宋舟将信搁在了木桌上,“昨晚上我整理师父的笔记, 发现了这封未送出的信,”宋舟又看了看红封上大大的“与师妹”三个字, “我想这是给你的,至于墨姨你要怎么处置, 就都随你了。”
墨柏枝眼尾有些泛红, 她吸了吸鼻子, “一封都没有送出来的信, 还看它干嘛!”
话虽如此, 她还是伸手将信放进了怀里, 宋舟也不想拆穿她, 信带到了就行。
自疫症过后,回春堂垮了,宋舟千金堂的生意好得不得了, 不过她人力有限,所以每日就只看四十个左右的病人。
陈三有时候也会来帮帮忙,替她收个药什么的,后来宋舟索性雇了他,毕竟有时候搬上搬下靠她一个人也不行。
待看完最后一个病人,宋舟正准备休息一下,就见赵明就晃着玉骨扇子得意洋洋地迈步进来。
“宋大夫,好久不见。”
宋舟净手,随意瞟了他一眼,“也没多久,不是前些日子在疫区才见过?”
“嗐,那太忙了咱们可连话都没说上一句。”
宋舟抿唇,“可是我并不觉得我们有什么好说的。”
他赵名就能有什么好心思?
“啧啧,恁是无情?当初是谁说的要跟着本少爷来着?这就不作数了?”
“赵少爷,当初确实是我有求于你,你也同意了,可是最后你好像并没有帮我什么。”宋舟本就打算过河拆桥不认账的,更何况赵家后来也确实没有帮他什么,她还为了躲赵名就去了疫区。
赵明就上前,想戳宋舟,被她让开了,他冷笑一声道:“呵,你去回春堂难道不是我让赵五几个去帮你撑场子?你个小没良心的却完事儿了转身就跑去了疫区,害我好等,怎么?攀上了京里来的钦差大人就翻脸不认人了?”
“赵少爷,还请你慎言。”见他靠这么近,宋舟又冷脸退开一步。
赵名就见宋舟这幅清高样就心痒痒,“怎么?难道本少爷说的不是事实?”
反正不管他怎么说宋舟都是不打算认账的,她索性认了这桩事,也可以仗势赶跑赵名就,“赵少爷,当初说好的你帮我对付王家,可是你好像并没有做呢,然而沈大人做到了,所以我攀附他们这不是应该的吗?”
宋舟刚说完,就见虞方推着季景辞尴尬地立在大门前,她神色有一瞬间不自然,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听见就听见吧,她本来也不是什么一尘不染的清高人儿。
季景辞脸色有些难看,他理了理衣袖,冷冷道:“赵少爷,答应了的事儿办都没办就来讨工钱,这恐怕不太好吧。”
赵名就气得要死,这是把他当什么人了?这不是没给他机会办吗?他被宋舟拆桥也不是一次了,上次也是这样,想到这儿他就心头有股火。
可是他爹千叮万嘱,遇上沈越止两表兄弟绕着走,而且看季景辞身后配着刀的男人也不好惹,他只能暂时憋着这口气,“哼”了一声灰溜溜地走了。
赵名就一走,虞方也退了出去,千金堂一时就剩下了他二人。
季景辞摩挲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率先打破沉默,“你这两日很忙?”
“嗯。”
“说谎,疫区马上就要拆了。”
“我还有其他事情”
季景辞忽然很不耐烦听她说这些,打断道:“宋舟,你在故意躲着我,为什么?”
为什么?
这让她怎么答呢?
难道说因为觉得彼此身份天差地别所以为了防止她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就刻意疏远?
他也从未明确说过什么啊
正如阿禾所言,宋舟其实有她高高在上的一面,正因为这一面,她更在意自己的出身,更在意能不能靠自己,所以当孟亭说希望以后的妻子安心在家相夫教子,她才会决然要与他划清界限。
她比谁都在意这种虚无的平等,她的自尊也不允许她被动的等待,所以缩回安全领域是她为自己做的最妥当的退路,至少她自认如此。
可是这种心情,天潢贵胄的他又怎么会明白,毕竟,他们本来就是不同世界的人啊
宋舟有时候是颇善于掩饰的,她吸了口气弯起眉眼,“景公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了?虽然现在疫症基本要收尾了,可是我也有我自己的事情啊,白日要看病抓药,晚上还要整理师父的笔记,再说了,我为什么要躲着你?”
再说了,我为什么要躲着你?
太子殿下只觉得心头耿了口气,下不来也上不去,向来是别人想问又不敢问他,他何曾追着一个女子问这种问题,他觉得他最近一定是魔怔了,才会干这样的蠢事!
他现在跟那些曾经围着他转的女子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一样惹人厌烦罢了。
季景辞心头微哂,面上却云淡风轻道:“我还以为是哪里得罪了宋姑娘,毕竟我还有求于你,既然绝无此事,那我也放心多了。”
“有求于我?”宋舟有些不敢相信。
季景辞自袖中拿出一本批文,不过他并未打开,只道:“王赋之的案子涉及到了京中贵人,为了不打草惊蛇还暂时半瞒着,若宋姑娘愿意随我们去京中作证则再好不过。”
“而且,之前你替我开的药,我觉得甚好,若是你能再替我看看,景辞感激不尽。”
季景辞在心里嘲笑自己:你看,你还是变着法子的想把她诓到京城去。
但同时,他又告诉自己:那又如何呢?他就是想留下她,即使有些勉强。
听了季景辞的话,宋舟思考了一会儿,才回道:“只要你信得过我,替你看病当然没有问题,只是这进京作证一事,需要多久?”
季景辞半垂了眼眸,“加上路程,顺利的话一两个月。”
“应该是没有什么不顺利的。”他又及时补充了一句。
宋舟松了口气,答应下来,“行,什么时候出发?我想赶在师父的祭日之前回来。”
她还想着要回来
季景辞深吸一口气,“再过几日就出发,等阿止把这里的事情都处理好。”
宋舟点头,事情就先这样定了下来。
赵名就心头憋着一股邪火,无他,在宋舟那里吃了瘪,回来又被他爹给逮着骂了,还三令五申不许他出门。
阿禾在门外观察了好一阵,这个时候她是万万不敢进去的,不然少不了一顿踹,可是探头探脑的她还是被赵名就给发现了。
“怎么,不是说是爷的人?怎么见了爷进都不敢进来?”赵名就冷笑,阿禾也算是她买回来的,这个时候看到她,他哪里都是气,正好发泄个够。
阿禾颤颤巍巍走了进来,跪下,“少爷”
“啊——”她话还行完礼就被赵名就一脚踹心窝子上,疼得她爬都爬不起来。
赵名就指了鼻子就骂了起来:“贱人,又给我父亲通风报信了?爷爱去哪儿就去哪儿轮得到你来管?”
他不解气又上前踹了一脚。
阿禾哭道:“少爷,少爷,阿禾冤枉,是老爷亲自过来问的赵五,根本不关阿禾的事儿。”
她发誓,她只不过装作不经意跟赵五说话被赵掌柜听到而已。
一看赵名就去找宋舟她就急,若是宋舟以后进了赵家,她该如何自处?所以她才会偷偷暗示赵掌柜赵名就之前还救过宋舟,帮宋舟去回春堂闹事,且还跟她承认了不少事情。
赵名就一把抓了阿禾的头发往地上撞,“贱人,少来这一套,爷还不知道你?之前跟爷报告宋舟的事儿,现在跟赵掌柜报告爷的事儿,你可不就是这样子的贱人?”
阿禾痛得直哭,“没,我没有,少爷,我没有”
“没有?”赵名就一把甩开她,“赵五,你给爷过来。”
“你说说今儿下午是怎么回事?”
赵五有些不忍心看阿禾的惨状,但是他也不会去撒谎,因为做人奴婢的,不是她惨就是他惨了,“少爷,下午您一走阿禾就叫了小人来后院问话,刚巧就被赵掌柜给听见了。”
“哼,”赵名就踢了踢阿禾,“你没事把赵五叫到后院来不就是为了故意让赵掌柜听见?爷还不知道你,装什么?”
“赵五,把她给爷绑了,卖去香粉街,也不要钱,就要她一辈子不许出来。”
一听香粉街,阿禾霎时停止了哭泣,她匍匐着上前拉着赵名就的裤脚,“少爷,阿禾知道错了,你不要把阿禾卖去那里,那里是”她说不出口,只喃喃道:“阿禾是你的人啊少爷”
赵名就早就腻了,加上心头憋的那好几口气,更觉得现在的阿禾出奇的厌恶,他摆摆手,示意赵五赶紧。
赵五有些不忍心,但是赵名就已经下了命令,这个关头他可不敢触他眉头,只得拖了阿禾就往外走。
阿禾不愿意,一直扒拉着门框不放,赵五也管不了那么多只管硬拖了就走,阿禾力气再大也比不过男子,挣扎撒泼也不过是徒增伤痕罢了。
赵甫本在听赵掌柜回禀事儿,突然被一阵哭声尖叫声打断,“这什么声音?”
赵掌柜出去问了,回来禀告道:“老爷,是少爷房里的阿禾坏了事儿,少爷要将她打发出去。”
“女人就是麻烦,”赵甫捋了捋长须,“名儿当真跟那女大夫纠缠不清?”
赵掌柜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交代道:“是少爷一直纠缠不清。”
这话就很有意思了,自家儿子哪儿有不知道的,赵甫哼了一声,“这不是个安分的,她既看不惯王家,对咱们赵家必然也不怀好意。”
赵掌柜点头,“是,之前少爷还让了许多利几次想拉拢她,都被拒绝了。”
“上次王家想杀了她,要不是小人千叮万嘱,只怕少爷又要受她哄骗,听阿禾说,当时少爷跟还她说了不少事儿。”
“当真?”赵甫沉吟。
赵掌柜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道:“明明王家的事可以在渝州就解决掉,可是还是给弄到京城,小人觉得这里面说不定有什么猫腻,背后可能还有什么,这次若是让她进京,说不得就会给赵家还有殿下惹来事端。”
“可是有京城来的钦差带着,这”赵甫有些担心。
“老爷,听阿禾说这千金堂内室总是点灯至戌时末,这天干物燥的”
赵甫看了一眼赵掌柜,两人心照不宣的移开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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