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听话起来是真听话,倔起来也是真倔得要命,比如医生建议他再观察两天,他非要折腾着出院,宋殊也没辙,只好跟着去办手续。
剧组晚上拍夜戏,唐泽云出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万成息,然而在片场却没见到他,问了副导演才知道公司安排他有别的活动,剧组就先拍其他人的部分了。
发了微信没有回,唐泽云想了想干脆回酒店等他,总得回来睡觉吧。
许久,万成息老远就看到靠墙站着玩手机的人,他悄无声息地走近,在门口站定。
旁边忽然传来了很轻的呼吸声,闻声唐泽云飞快转头:“万先生,你回来了。”
额间的碎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万成息的目光明显有些躲闪不敢对视:“怎么出院了?”
唐泽云看着他,笑意在眼底晕开,“嗯,没什么大事,我呆不住。”
话落还特意晃了晃还缠着绷带的手臂,万成息看着他苦笑了下,“那这是干嘛呢,被罚站了?”
“我在等你。”
“等我?”他的心底隐隐有些期待:“等我做什么?”
唐泽云跟变戏法似的拿出两张票:“我朋友给了我两张艺术展的门票,他说女朋友有事去不了就给我了,明天晚上,一起去吗?”
万成息僵直着身体去接,“好啊。”
唐泽云佯装不小心顺势握住了他的手,正准备笑嘴角却耷拉了下来,“手怎么这么凉?”
他才发现面前的人眼神里空无一物,脸色也透出浓浓的疲惫,怎么一天不见憔悴了这么多,他赶忙问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万成息瞳孔微缩,赶快抽出自己的手迅速拿出房卡,“没有,我就是有点累了,我先回去睡了,晚安。”
几乎是尾音刚落的同时人已经走了进去,唐泽云刚想追问房门就“砰”的一声在他面前重重地合上。
他回想着那声晚安,一股奇异的不安在胸腔里强烈起伏。
一进屋万成息就开始浑身冒虚汗,他直直地倒在了床上,挪动着一点点把自己捂在被子底下,身上的钝痛不断袭来,积攒已久的悲伤瞬间如同洪水猛兽喷涌而出。
刚缓了一会儿手机忽然震动不绝,被子里的人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他伸出手颤颤巍巍捞过手机划下接听,“喂?”
电话那头的人只说了四个字:“好好休息。”
万成息的声音微微发颤,犹如呓语似的嗯了一声,沉默了一会他还想再说些什么,电话已经兀自断掉了。
他把手机扔到一旁,枕头旁边的票倏地出现在了视野里,下一刻泣不成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万成息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夜,直到第二天下午被窸窸窣窣传来的痛意给惊醒。
他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挪动四肢,身上痛处太多以至于他都没法判断到底是哪里最疼了。
孟琼雨来找他之前有心理准备,她想象得到结果是什么样,但还是被吓了一跳。
眼前瘫在床上的万成息面若死灰,整个人像是经历了非人的折磨,被抽走了灵魂一样,眼神黯淡的没有一丝光芒。
她哑然失声,愣了好几秒才抚了抚他的头发开口:“成息。”
随着声音万成息不自觉地要抬眸,却像是用了很大力气,一眨不眨地盯住她,“姐。”
孟琼雨僵直了肩背,“他对你做什么了?”
万成息像是想到什么害怕的事情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挣扎着蹙眉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赶忙用手臂轻轻揽抱住他像安抚孩子似的:“好了好了不说了。”
万成息强撑着开口,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帮帮我,姐,你帮帮我好不好,我会死在他们手里的,求求你帮帮我,我什么都不要,我真的什么都不要,姐……”
就像是个被丢弃的破碎娃娃,看得孟琼雨心里针扎了一般无比的刺痛,从万成息来到易众那天起就一直是她带着,他所有的经历她都清清楚楚。
哪怕是养只猫养只狗养久了都有感情,她做不到绝对理智,她也心疼他,可她又有什么办法,上头的决定又怎么能是她左右得了的。
她能为万成息做的就只是尽可能满足他的要求,给他争取到最好的资源,至少把前路给他铺得平平整整。
但孟琼雨真的没想到,这次他会被弄成这个样子。
她调整了一下情绪:“别怕,有我在。”
好不容易把人安顿好,孟琼雨走出去关上门后手仍旧紧紧地捏着门把,久久站在门外,她选择了拨通电话,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郑总,我是孟琼雨,我有些事想跟您说,方便见个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