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套路
温泉宫
太后常雅珊侧躺在贵妃椅上,听着大宫女的禀报:
“娘娘,卫承泽去御膳房转了几圈,不过查出来一具尸体,发落了几个不重要的奴才,您的吩咐下人们都在照办。”
太后轻抚着有些弧度的小腹,红唇挑起:“呵,一个靠脸上位的穷小子也只有这点手段,皇帝那边怎么样?”
“雍和宫防的太紧,但看那撤下的盘子,应该都吃了,只是卫承泽不像是受了宠幸的样子。”
“嗯,和哀家所料不差,皇帝无人可用就找了这么假的借口,计划第二步可以开始了,再给皇帝找几个貌美有本事的女人。”
大宫女跟不上主子的思路,犹豫道:“下了那么多辛独活,他对女人还能有用吗。”
“嗤,独活从根上斩除阳气,他现在靠的无非是以前积攒的老本,等一举消耗完,才是彻底成了废人。”
“是,奴婢还有一事不明,您是怎么知道那两人在演戏的?”
常雅珊眼中满是嘲讽:“皇帝真要喜欢男子也轮不到他,云家和白家的小子又有哪点比个翰林学士差,陪了这么多年还不是清清白白。”
“娘娘真是明察秋毫。”
京城
宫祁最近的生活有些过于丰富,先是下朝后看到一个宫女堵在路上垂泪葬花,一副要和几片花瓣同生共死的样子,结果李顺派人将她拉开,扔进了浣衣司领罚。
然后与云亦轩在小楼上议事时,窗外一女子穿得及其单薄在寒风中翩翩起舞,但怎么舞动都在宫祁视线范围内,云亦轩立刻合上窗棂,回头微笑:
“外面风大,陛下小心受凉。”
之后去造办处,几个流氓在门口强迫年轻姑娘,姑娘见宫祁来了,挣扎着推开所有人小跑过来,哭得楚楚可怜请求帮助,谢傥将人拦住给了些铜板:
“演的不错,就是眼神戏有些过了,跟见了肉的狼一样,小爷我勉强捧个钱场。”
还有饭后陪宫临在御花园散步时,一个小宫女满花丛跑着玩闹,发出咯咯咯的欢快笑声,宫临不爽,抱住宫祁的腿撒娇:
“父亲,她踩到临儿为您栽的花了。”
最后回灵犀宫,与卫承泽谈了两句就听到远处传来期期艾艾的戏腔,似有天大的委屈,一腔柔情无处诉说,卫承泽找人来吩咐两句,片刻声音便戛然而止。
“陛下放心,臣不会让人扰了您的清净。”
宫祁对于各种套路有种诡异的熟悉感,想来在现代就遇过一群狂蜂浪蝶,手段百出毫无下限,导致他对此已经免疫,再精彩的剧本也无法激起半点波澜。
这段时间最让他上心的还是宫临月末的生辰,他想给小孩一个特殊的礼物。
今日,造办处传信说东西做好了,宫祁派人去取,回来时除了八音盒还多了个谢傥,男人故作正经的行了礼,笑眯眯的凑上来:
“陛下,您的想法确实精妙,就是这调子臣怎么没有听过?”
宫祁从奏折中抬起头,并不想给他解释属于家乡的庆生乐曲,冷漠发问:
“你还有何事?”
谢傥最受不了宫祁面无表情的禁欲模样,那双眼睛像能把人魂都吸走,他喉结滚动,拿出了藏在背后的塔状八音盒。
他拧动发条的神情是少有的认真,之后悠扬的乐声响起,高塔也缓缓转动,镶嵌的宝石随角度变换闪烁着彩光,谢傥等音乐结束,小心翼翼的问:
“这是臣亲手做的的,陛下觉得如何?”
宫祁发现他对这个问题的在意,中肯评价:“很好。”
不过两个字却让男人笑得十分满足,再次放出音乐,伴着声音站在宫祁的长案前,俯下身体确认道:“你答应傥了?”
宫祁还没想明白这话里的意思,门口就传来带着怒意的一声
“放肆!”
是来议事的云亦轩,他看着乖巧跪坐的卫承泽和将宫祁挡了个严实的谢傥,再听着旋律熟悉的乐曲,咬着牙补完后半句:“谢傥你竟敢对陛下无礼。”
然而谢傥丝毫不理会他,继续追问宫祁:“不说话我就当默认了。”
宫祁直觉不能随便回答,转移话题:“你从朕的桌子上下去。”
但他还是低估了谢傥的脸皮厚度,男人口中应是,站直后却钻进御案下面,爬了两步在宫祁腿间探出头,脸上满是得意。
“我下来了。”
宫祁只听他答应的爽快,下一刻却与桌下的眼睛对上,还听到了极为不要脸的发言,抬脚欲踹,男人却突然靠近,贴着他的胯爬起来,甚至准备将手按在他身上。
但是,宫祁反应也是极快,立刻起身在男人腿上一踩,掐着他的脖子死死按在桌上,有些动怒:
“朕是不是过于纵着你了。”
谢傥仰躺着,毫不顾虑的将身体完全打开,歪着脑袋委屈巴巴:“你弄疼我了,不过是情趣而已,你若不喜欢我下次换种方式就是。”
宫祁闻言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你敢跟朕玩情趣?还下次?”
谢傥的唇色发白,却没有任何反抗,眼里蓄着泪水,气息微弱:“你…家暴我,就因为一点小事。”
宫祁看人脸都快青了也没有半点悔悟,说的话还越发离谱,倒也不是真要把人弄死,他索性将谢傥甩在地上,给了最后一次机会:
“朕容你解释。”
谢傥蜷缩成一团大口喘气,死性不改道:“咳咳咳,这么喜怒无常下手残暴,也只有我才喜欢你了。”
瞬息之间场面已经失控,云亦轩看不下去,出声打圆场:“陛下,谢管事刚用的旋律是、凤求凰。”
卫承泽一惊,瞬间想明白了前因后果,有些后悔自己不曾在意这些风雅之物,最多只是在话本中写到,竟然没听出来。
宫祁虽然不听人弹琴,乐理上的常识还是有的,凤求凰作为求偶之歌,在大夏基本就是男子求婚的象征,所以谢傥才会反复确认他的想法,得了称赞后产生极大的误会。
这事说不上谁对谁错,宫祁也已经对他的冒犯做出惩戒,便不欲继续追究。
刚扔完人的皇帝将谢傥拉起,盯着他的眼睛强调:
“朕没有答应你任何事情,方才之事就此揭过。”
谢傥离开皇宫,心情竟还算不错,小声自言自语:“陛下真是过于矜持了,之前要他发带都不生气,明明对我也有意思。”
“用凤求凰确实早了点,也不该当着他那假妃子和小竹马的面求爱,不过就算气到掐人,不也见我流泪就心软了,最后还亲手拉我起来。”
“早知道他脸皮这么薄,就私下里搞情趣了,现在他拒绝的话都说出来了,功亏一篑啊。”
…………
夏国早已存在银票,但只在兑换的商行有效,面额最低也是五百两,基本和普通百姓没有关系。
宫祁说是推广银票,实际是想用纸币代替现在的真金白银。
一是方便贸易发展商业,二是减轻矿场负担又压低它的价值,避免有人发现新矿隐瞒不报,用获得的雄厚财力扰乱市场,三是抑制官员贪腐问题,几车的银子粮食很好昧下部分,纸币一封装就不那么好操作。
防伪的问题由造办处把控,“大夏国券”已经完成第一批印刷发往各地县府,面额由文到千两不等。
新政规定缴税必须使用国券,可自行用银两粮食换取,刑法条例也有补充,对不认国券的商户和造假者施以严厉处罚。
云亦轩为了此事忙碌许久,终于将国券全部发出,物资也收归各处仓库,本来有很多人不相信纸币,自作聪明的认为这是一场骗局,但各大商行已经和户部提前对接,同样不收大笔的铜钱银两。
就此,纸币很快在各地流通起来,逐步替代着原有的货币。
第二步是借贷存款的,利率与限制同样要细细推敲,云亦轩与宫祁讨论了近一个时辰才大致敲定,告退的话在嘴边一转,变成了:
“可否借陛下琴房一用?”
宫祁对云亦轩无伤大雅的要求一向是准许的,今日的政事已处理完毕,他就让卫承泽回去休息,陪云亦轩去了高台小筑上的琴房。
天音台建在御花园深处,顺着悬梯上去可以览尽整片后宫,四周飘着层层纱缦,颇有些冯虚御风羽化登仙的意境。
云亦轩净手熏香,坐于古琴之后,红衣如焰衣袂飘飞,修长灵活的手指舞动间奏出华丽优美的旋律。
宫祁听得分外投入,到高潮才发现些熟悉感,竟然就是凤求凰,远比八音盒简单的音节动听得多。
云亦轩一直注意着宫祁的神色,却只看到了纯粹对音乐的欣赏,他有些不甘心,一曲奏罢后固执的问:“陛下以为如何?”
许是他的表情太过严肃,宫祁的思维也非常正直:“有劳亦轩,朕会记住的。”
意料之中的答复。
云亦轩扯了扯嘴角,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陛下若是再听到这曲子,可要治那人一个不敬之罪,也不枉臣在您面前献丑。”
“亦轩过谦了,凭你在音律上的造诣,今日倒是朕占了便宜,库中还有一架伏羲古琴,当作朕的谢礼可好?”
云亦轩住进崇政殿后就很少弹琴了,婉言拒绝:“伏羲古琴是稀世珍品,放在臣家中落灰有些可惜了。”
“朕即能让你住在崇政殿,多赐一座天音台又何妨。”
宫祁说的理所当然,却让云亦轩愣住半晌,有些招架不住皇帝的宠信,他本想说外臣不能随便进后宫,却已经被青年安排的明明白白。
只是给常常住在公司加班的员工些许福利,宫祁并没有想太多,也根本不在意那些繁文缛节,宫里无用的规矩当然没有云劳模的娱乐项目重要。
“后宫无主无需避讳,朕会为你特制一枚进出令牌,伏羲就放在天音台,只供你一人使用,若是得了闲,也可以去棋楼暖阁或者御花园转转,亦轩不必委屈自己。”
云亦轩完全抑制不住心中的暖意蔓延,笑得好看至极,将自己眼中的欢喜全部传达给宫祁:
“好,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户部的大红人得了代表皇帝身份的金玉龙牌,整日挂在腰间,逢人便有意无意的展示,话里话外疯狂暗示“陛下太爱我了怎么办”,引得一众同僚羡慕不已。
云父却看不惯他的嚣张样子,一句话堵了回去:“你要真有本事怎么不直接在后宫住下,看看人家翰林大学士,那才是真正的荣宠。”
云亦轩的笑容瞬间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