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第140章
这是乔海燕时隔几天之后再次说出有关的线索,很快专案组和调查部的人就知道了。
可她其实并不太清醒,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话,但有了这样的线索,调查部还是从她断断续续的话里推测出了事情的一部分。
“听她的意思是,那个三爷曾下车跟她说过话,说要教她学会说话。也就是说,她曾经在言语上得罪过他,所以才招来这场祸端。”
这是大家普遍赞同的观点,可是问题来了。
“他们两个从来没有过交集,怎么会在言语上得罪他?”
“也有一种可能,乔海燕发现了他们组织的秘密然后说给了别人听,所以他才要报复她,教她学会说话。”
这个观点提出没多久,就有人推门进来道:“刚刚乔海燕清醒了一会儿,我们问过她了,她从来不知道红门,也从来没有和他们接触过,更不存在把什么秘密告诉别人。”
这就麻烦了。
大家之前知道凶手是三爷之后,最大的推论就是她曾经撞破红门秘密,所以遭到灭口。现在却完全推翻了这个观点,乔海燕她竟然完全不知道红门,要杀她灭口的理由只能是那句“教你学会说话”。
“一个通缉犯,一个大学生,完全不认识的两个人,乔海燕到底是怎么和他结仇的?”
之前说过,世界上最难破的案子,就是那种“没有理由”的犯罪。现在这案子又重新回归了这样,谁也不知道那个三爷到底为什么要害人,总不能是哪天乔海燕走在路上遇见他骂过两句吧?
调查部因新的线索反而陷入了瓶颈。
由于乔海燕是在苏葵去了以后说的话,苏葵和林定山也被留下询问。
但苏葵除了跟她说过一句话之外什么也没做,纪部长和苏葵聊了聊,没瞒着她,讲了讲他们现在的疑惑。
苏葵点头:“确实有些奇怪,凶手犯案的理由就是本案的关键所在。”
话是这样说,苏葵却没打算将自己的猜想说出来,因为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乔海燕一个大学生是和三爷这个通缉犯没有任何关系——但如果她得罪的那个人不是三爷,而在大学里呢?
从前苏葵就怀疑过,能够知道乔海燕的行踪,布置下合适的犯罪时间,那个人多半就在大学里。
苏葵和两眼一抹黑的调查部不一样,她知道的事情更多。
人在大学里,是反派容易记仇,和红门有关系……乔海燕得罪的人几乎是呼之欲出。
——周平。
这个名字一推出来,好像很多事情都说得通了。
周平现在多半是走上了老路,和红门又搅和在一起了。乔海燕性格太坏,或许无意间得罪过他,给她一个教训是反派做得出来的事情。
自从重视起了原书中的描写,苏葵就不惮以最坏的态度来揣测反派。毕竟都叫做反派了,还能指望他们五讲四美有良知有底线吗?
就是这个猜测还需要进一步验证,她还是有些不明白,如果是周平的话,究竟要得罪到什么样的程度,才会下这种死手?
苏葵心里想着事,面上再也不露分毫,免得被人看出来。
只要她不表现出来,纪部长当然不会发现她在想什么,只是叹道:“现在只能继续等了,等乔海燕再清醒一些,看有没有更多线索,也看能不能抓住更多人,总不能让这些人在京城蹦哒……”
调查部查红门残余势力的事情进行得如火如荼,投入了大量的人力,一定要将这股黑恶势力铲除,把整个京城的风气都肃清了一遍。
红门势力却不知道得到了什么风声,全都躲藏起来不冒头,罪魁祸首三爷更是一点踪迹都没有,完全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就在调查部投入人力物力,和公安部门一起合力追查红门的关头,远在京城七十里外的湖安县劳改农场却爆发了一件大事。
“你说什么,他越狱跑了?”
纪部长的脸色黑沉如墨。
程奇,红门组织曾经的幕后主使,越狱逃跑了。
“……他杀害了看守的人员,拿走了他们的武器,还挟持了人质,现在农场里面不少人死伤,还有几个犯人也一起跑脱了……”
汇报起这件事的调查员想起自己之前看到的人间炼狱一般的情景愤怒无比,为这个残忍的杀人恶魔而感到愤怒。
“农场守卫森严,他是怎么跑出去的?”
湖安县的劳改农场面积非常大,基本上京城的犯罪人员都会被送到那里接受劳改,港城来的几个人就去过。
但不同的人关押的区域不同,死刑犯就是单独一个劳区,守卫十分严密,全都是荷木仓实弹的公安,每天都要监督他们在固定时间固定区域劳作,连探监都要经过重重审查,基本不可能越狱跑出去。
“程奇这批马上就要被执行死刑的,农场会给他们换了一块劳作区域,就是趁着这个机会他才袭击了看守人员。”调查员的脸色十分凝重,“而且,外面有人接应他,所以他一跑出来就无影无踪了。”
又是抓住时逃跑,又是放出其他犯人扰乱视线,又是有人及时接应,怎么看都是一场预谋已久的行动。
死刑犯越狱,还是程奇这种身份特殊的人,这个大案迅速震动了整个调查部和公安部的人。
“立即追查他的行踪,抓住所有逃跑的人,绝不能让他们危害人民的安全!”
“继续追查红门,程奇越狱的事情一定和他们有关系!”
“根据我们以前查的,红门早就分裂开了,现在的负责人三爷应当是不想程奇出来的。这次的事情,很有可能是程奇的死忠秦红一伙人做的。”
秦红,和三爷同为在逃通缉犯。曾经指使过程发来京城挑动风雨,试图趁乱将程奇救出来。
结果被苏葵识破了他们的手势交流,捣毁了他们在贺县和平公社的据点,程发被抓,秦红却跑脱了。
现在三爷被一桩凶杀案牵连露面了,秦红竟然也因越狱案出现了,两者之间难道会没有关联吗?
“查,两人一起查!一定要把这些犯罪分子绳之以法!”公安部那边的负责人怒不可遏,这次他们好几位同志因公牺牲,让他恨不得把这些社会蛀虫全部消灭。
苏葵看到这则消息的时候正在京城大学开讲座,她是准备趁着放假这几天来探听一下消息的,没想到会在报纸上看到这样的这个新闻。
程奇竟然越狱了?
看着报纸上这张儒雅随和仿佛是一位文人学者般的面庞,谁能想到他会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变态呢?也难怪官方登报请大家注意安全了。
原本程奇这辈子已经被苏葵提前透露了红门总部导致被抓,也被判了死刑,还有几个月就要执行了,谁知道他会在这个关头跑了。
程奇这人在原书中就是一个心理扭曲的杀人犯,丝毫人性都不会有的,简直就是一个不定时炸弹,根本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
麻烦大了。
京城大学三月份刚刚开学,郑云和请苏葵来给外语系的学生们开开讲座,讲讲翻译或者外交的事情,很多学生都有从事这两方面的志向。
不仅是外语系,其他学院也来了很多人,但最值得关注的还是坐在第一排的周平。
苏葵一边讲话一边关注他,心里面的疑惑更重,周平肯定也知道了程奇越狱的事情,他们会怎么做?程奇是红门曾经的老大,他出来后,现在的红门到底听谁的?
由于是带着目的来的,苏葵在讲座结束后并没有离开,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但还有一个人也没有离开,周平正在那里跟郑云和两兄妹说话。
苏葵过去的时候就听见他们在说考试的事情,似乎是周平上学期期末考了第一。
郑云虹看见她过来正好夸道:“这孩子不愧是和你一个地方出来的,实在是太优秀了。”
郑云和也笑道:“周平同学确实是他们这一届成绩最好的一个。”
周平不在乎两人怎么夸他,他留在这里不走也是为了苏葵,取得这样的成绩,他只想让一个人夸奖。
然而他忘了苏葵这人铁石心肠,对他希冀望过来的眼神压根就不动容,也对两兄妹的话不置可否。反而石破天惊地转移了一个话题。
“郑校长,我想向您问一问乔海燕的事情。”
果然,被问的人还没怎么样,一旁的周平就心里一跳,微微皱起了眉头。
“怎么想起来要问她?”他成功被苏葵带偏,正想说什么,又看见周平还在这里,便对他说道:“周平同学,你先回去吧,之后我再找你说奖学金的事情。”
她不去注意周平的表情变化,却也知道他根本不想离开,但也只能点头离开。
苏葵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反而径直向校长解释道:“我前几天去医院看过她了,情况确实不容乐观,怎么说也是同学一场,就顺便向您了解一下情况。”
听到这话,周平离开的脚步顿住了,但又不能留在这里,只微微皱眉,还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恐慌。
她为什么会这样关注乔海燕,是她知道了什么?当着自己的面问是无意的吗?
周平并不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而后悔,但他却害怕被苏葵知道这件事,因为她从来都不想自己走上这条路。他恐惧会从她眼里再次看到失望的表情。
如果她真的知道了应该怎么办?他忽然又坚定想到,从前苏葵不曾放弃过他,就算她知道了,也一定不会对他失望的。
他约束了很多人,没有让他们做坏事。他做的一切全是为了留下退路,他只是想拥有更多能够保全她的力量。那个女人恶意中伤她,现在的下场是罪有应得。
他和从前不一样,这是没有错的。
苏葵回想起他的表情变化和方才的背影若有所思。得亏她不知道周平在想什么,不然肯定说他脑子有问题。
郑云和正在跟苏葵说乔海燕这个学生,说起他也是叹气:“其实之前公安也来问过很多次了,但我们的确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而且不是说凶手已经确认了吗,是之前那个红门组织的人做的?”
是他们做的,却不是因为组织的原因。
苏葵没有多透露,只问道:“她平时在学校得罪的人很多吗?”
郑云和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了,转向郑云虹,她是系主任比较了解。但郑云虹也开不了口,只能说道:“你也和她相处过,她是什么性子你应该也明白……但就算是得罪人,学校里也不可能有人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
就是她得罪的人确实不少,但学生几句口角还能上升到杀人的地步吗?之前他们也是跟公安这样说的,绝不相信是学校学生做的。
“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凶手真和我们学校有关吗?”公安这样问过,苏葵也这样问过,连郑云和也有些搞不懂了。
郑云虹眉头皱起:“乔海燕进校确实是得罪了不少人,但最多就是言语冲突,最大的事情也就是那次写举报信了……”
举报信。苏葵抓住了这个关键。她闹出过最大的事情就是这一件了,把苏葵和胡芳两个人都拉下水,搞得全校都知道了。
这场闹剧苏葵算是被牵连,乔海燕想整的人是胡芳,要说得罪最狠的人大概就是胡芳了。最关键的是,就在举报信的事情刚刚过后,乔海燕都没来得及写检讨,就遭到了报复。
时间实在太巧合,实在不难联想到两者有什么关联。然而事后胡芳第一时间被调查,证实她并没有这个能力做这件事。
所以举报信的事情才没有被公安列入最佳怀疑点,他们更怀疑她是撞破了什么秘密才被灭口。
苏葵却觉得自己已经触摸到了案件的核心。
她心里隐隐有一个想法,只叫她觉得荒唐。
京城外某处。
这里是远离京城的一处小村庄,当年受过饥荒,后来有人偷偷挖了好几个山洞来存粮,现在却便宜了藏在这里的一行人。
洞口隐蔽,外面还有几人暗中警戒。洞里却是改造过的宽敞,存放着许多物资,一眼望去,竟然还有好几把木仓。
“大哥,红门现在已经被老三那个叛徒把持住了,他们早就不听我们的,也根本没有打算救你出来!”
说话的正是一名打扮利落的中年女人,语气十分凶狠。
“我知道。”唯一一个坐在椅子上的男人长相儒雅,即便是听到这样的话也没有变色,好像是老师在听学生汇报一般,对他满意的学生赞赏道,“阿红,这次辛苦你了,不然我也没有这么容易离开。”
他们正是刚刚越狱跑出来的程奇一行人。
秦红对着这个自己一直追随的人露出敬仰崇拜的光:“其实我什么也没做,全是大哥自己的布置,他们想关住你全是痴心妄想!”
程奇是个天生的猎手,认命只是他装出来的假象,就像伪装无害的毒蛇,只等合适的时机便露出獠牙。当初在调查部的时候,假如不是发现得早,他要来的一支钢笔就能作为要命的凶器扎进别人的脖子。
他也是个向来有耐心的人,几年不声不响,抓住了最合适的机会,将一根铁签如愿扎进了看守他的人脖子里。
那个留着血的人死不瞑目啊,完全不敢相信几年来都安静得像一个真正文化人的他会做出这种事情。明明他们已经很熟悉了,甚至还能说两句话,前几天还恭喜过他小女儿快要满月了……
而程奇杀他的时候毫无愧疚,甚至还是笑着的,说一定出去好好看看他的女儿。
他瞪大着眼睛,像是对他恐惧到了极点,又像是在对他哀求。
秦红当然不觉得这种神经病可怕,反而满是病态的狂热:“大哥,现在你回来了,要不要把红门重新夺回来,还有农场里的人……”
“只是一群废物和叛徒,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了。”
秦红几乎是万事都听他的,毫不犹豫点头,又道:“那要不要我们清理门户,老三那个叛徒带走了组织大部分人,还敢越过您当老大,我去宰了他!”
“不,阿红,你弄错了。”程奇轻笑一声,“老三可没有这个本事。”
现在的红门可不是他那个废物能撑起来的,想起曾经收到过的那封放在贺县邮局的信,他缓缓露出了笑容。
“他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秦红完全不会质疑他,只坚定说道:“大哥,我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秦红手下没有几个人了,但全是忠于她的,自然也是忠于程奇的,即便他们都没见过这个老大。
“你说得对,门户还是要清理的。”程奇露出一个微笑,“总不能让大家忘了谁才是主人。”
他也很想见见那个很有意思的人。
秦红向他说明了现在的情况:“调查部查得很严,我们在国内的行动十分危险,大哥,要不我让人送你先离开……”
“不用。”程奇几乎不用思索,淡然说道:“提前准备一下,办完事情我们就出国。”
秦红也没有反驳,从善如流道:“身份证明我们有准备,但出国的护照是个问题。”
护照是手写的可以伪造,但上面要盖外交部的章,这个难以伪造,容易被发现。
“护照么……”
见程奇向她看过来,秦红立刻保证道:“我一定想办法尽快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