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第 112 章
听到这样的话, 芥川银却没有露出恐惧的表情。
她的眼神就像是被什么冻住了，好像是一泓无言的寒潭，漂浮着不知名的情绪。
黑发的少女站在原地, 她垂下眼，很快又看向了羂索。
“我的哥哥会来救我的。”
芥川银淡淡地说：“更何况，一千年了，你不是都失败了吗？”
【千年】、【失败】，这样的字眼与她身为非术师的身份，毫无意外地挑起了羂索的怒火。
不过也正常，芥川银给他们做助手好几年了, 齐木空助向来自负, 总是毫不拘束地跟她谈起他们的一些计划，丝毫没有把这个少女当外人的意思。
羂索认为完全不必。
但一向瞧不起普通人的他，却不敢轻易地招惹齐木空助这样的疯子。毕竟他的计划在上，无论是什么, 都没有计划重要。
所以即使是旁人眼里比较奇怪的事，他都不惜亲身完成。
如果能获得合格的受肉容器, 他甚至愿意去给人代/孕。
什么九相图, 都不是完美的造物。
只有那个孩子那个名为虎杖悠仁的孩子，才是他倾尽千年的得意之作。
芥川银看着羂索的笑容, 如死尸般苍白。
她偏过头, 语气虽然极为恭敬，说话的内容却并不谦卑：“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去把今天的数据导入到电脑里了。”
“等等。”
羂索叫住了芥川银。
想到今天齐木空助有事出去, 估计短时间他也回不来, 不如就在今天用他的作品试试这个既无咒术, 也无异能才能的小丫头吧。
不知道用来对付芥川会不会很好用？
用谁呢
“几百年前, 江户一度很流行【骨女】的怪谈。”
他的朋友鸟山石燕曾在《今昔画图续百鬼》中描绘过这样一种鬼怪。
骨女是生前被人陷害、蹂躏、背叛致死的女子，因为怨气诅咒久久不散，让她得以用栩栩如生的面目重返人间。
而骨相，则是人死后的九相图中化为一捧白骨时的模样。
羂索将视线投向了标号为8的生物培养皿，慢慢地说：“不知你听说过骨女吗？我很喜欢那个故事，里面的说法，很有非术师自以为是的想象力。”
“如果夏油杰生活在几百年前，成就绝对要比现在大得多。”
他遗憾地叹了口气：“我曾得见骨女其颜多好的假想怨灵，可惜被一名加茂家的咒术师祓除了。”
“不过，我现在有【骨相】了。”
羂索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重，那是一种非人类与人类之间的隔阂感，完全看不出他也曾经有过常人一般的生活。
“毕竟，美人就该与红颜白骨这样的词汇相配，不是吗？”
他意有所指道。
·
越往楼上跑，楼上的声音就听得越发清楚。
诅咒的味道也越发浓厚。
如雨狂风骤雨般倾泻的子弹就像是奔涌的大海，狠狠地将整个十楼给包裹了起来，血腥味正从门内不着痕迹地散发出来。
海藤瞬连半刻也不敢耽误，径直冲到了金属安全阀门边，用力地一拽，大门应声而开。
里面的画面，让他不由得惊呆了。
作为普通行政办公区域的第十层，地上飘落的满是白色的打印纸，走廊里更是一片狼藉，爪痕与刀痕遍布，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洗劫过了一般。
芥川站在走廊的中段。
身侧是已经异化成白虎的中岛敦，身后是一个陌生的和服少女，还有一群与手持乌/兹微/型冲锋/枪的黑衣人。
而他们的对面，则是一群形状级别各异的咒灵。
扭头看到开门而来的海藤瞬，芥川几乎是本能地要替他挡住冲向先生的袭击，但就在他准备挺身而出的那一刻，一道裹挟着青黑咒力的拳风就从侧边挡过，替他拦下了那道攻击。
“咒灵操式。”
伴随着咒术的展开，各式各样的咒灵便从夏油杰身后的黑影中释放而出，仿佛苦夜里尽头中摄人心魂的妖鬼，低空俯冲而过，直冲对面那群让港口maifa们束手无策的咒灵。
“先生！”芥川急道：“您没事吧？！”
海藤瞬摇了摇头。
他往里面看去：“你们怎么了？”
“我和中岛敦打着突然来了咒灵。”芥川言简意赅地说：“我们无法对咒灵打出有效伤害。”
他原来好好地和中岛敦对着招，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冲进来一坨咒灵，首领宰提前安排的演员们只好都去打咒灵了。
毕竟看在大家彼此都是人类的份上，还是先一致对外比较保险。
年轻的教主替海藤瞬撑住了门，他不着痕迹地挡在最危险的地方，把海藤瞬从门口拉了回来：“我可以先挡一会儿，你们也别推脱了，都赶紧走！”
“上楼！”
芥川刚想向前走，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没忍住回头望了一眼。
知识与食物在贫民窟是稀缺的资源。
朋友也是。
不为什么，就为那一句十八，他就想要回头去望那一眼。
“不用管我，你快跟先生一起上去。”
化身白虎的少年哑着嗓子，项圈中的金属倒刺狠狠地穿插进他的脖子，将雪白的毛皮染成了丹朱的颜色。
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或许也没有什么朋友。
“我还欠你一杯奶茶呢。”中岛敦低声道说：“到时候我要加倍请回来，你和你妹妹每人一杯，刚好分平。”
孤犬一般的少年，第一次有了可以为之回顾的朋友。
或许在书店见面的那一刻，他们就应该意识到彼此是同类人。
于是芥川就这样头也不回地向门外奔跑而去，被咒灵操式操纵的咒灵与野生咒灵咒力交锋激荡，而金属门重重地将他与新交到的朋友隔了开来。
白虎形态的少年微微露出了一个微笑。
“既然如此，作为港口mafia的白死神，我可不能让你们这群东西，肆意在首领的地盘上撒野啊。”
中岛敦恢复了人形，手里多了一对刚刚夏油杰抛过来的指虎。
锋利的金属凶器，映出了幽幽的寒光。
上面还贴着一张标签。
【二级咒具，请谨慎使用。——盘星教】
·
作为前特级咒术师的夏油杰，在祓除咒灵上的能力还是很值得称赞的，虽然经常在dark reunion坐班，但他的业务水平倒也没退步。
咒灵操式简直像魔法中的死灵魔法，好用极了。
羂索放出来的咒灵，基本全被夏油杰收了。
夏油杰憋了一肚子想要显摆的想法，就跟孔雀高质量雄性似的，疯狂展现自己帅气祓除咒灵的身手，总算让海藤瞬发出了一句衷心的赞叹：
“先首领，看来无论是哪个你，打我真是下轻手了。”
夏油杰：“”喂！
他只是想展示一下他没有久坐胖！
不要这样子打击人心啊！
不过好在也事态紧急，他们并没有过多的开玩笑时间，况且十八楼也并不远，他们很快很就冲到了据说是羂索大本营的区域。
海藤瞬看到了据说是芥川妹妹的少女。
“不要过来”
芥川银被羂索掐着脖子，几乎快要断了气，但即使是这样，她还在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点声音，想要提醒他们。
羂索手里则拿着一截像胎儿一样的怪异东西，不知道要做什么。
“小银！！！！”
芥川几乎在那一瞬间便发出了一声悲愤的低吼，黑色的布刃瞬间穿透足以抵挡子弹的玻璃，以完全看不清的速度向羂索冲去！
玻璃怦然碎裂。
无数冰晶似的东西依次崩裂，要是有摄影师能够拍下这一幕，一定会为这一刻的撕裂美拍案叫绝。
但很可惜，并没有人注意到这绝美的一幕。
宛如指骨般的白色东西正要掉进芥川银的嘴里，海藤瞬的速度甚至要比芥川本人更快，几乎是在同时便以非人类的高速抵达了羂索身边，先一步发动了术式——
“无为转变！”
海藤瞬想也不想，便将芥川银往他身后拉去。
同样拥有灵魂的九相图·骨相瞬间便膨胀化地涨大，变成了心脏般大小，从芥川银的脸边掉到了地上。
羂索笑了。
就在骨相掉落的那一瞬间，地上忽然就像是启动了什么东西一样，被提前隐藏起来的血红色的阵法瞬间在整个实验室里显露了出来。
那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脸色大变。
羂索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的脸上依然带着微笑，如死人般青白的脸上洋溢着说不出的笑容，就好像是眼看着自己的计划成功后的愉悦。
首领宰提到过，羂索擅长结界术。
听到这点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夏油杰忽然就想到了同样为日本与咒术高专设下结界的天元大人。
同样都是千年之前的存在，擅长结界的天元与羂索会有什么联系吗？
可就在想法诞生的那一刻，夏油杰已经完全来不及去深思后面会发生的事情了，他看着海藤瞬也同样意识到了羂索的动作，但他还是选择先把芥川银先拽出了结界的范围。
时间太短，距离太远。
不管是谁先冲过去，都来不及把海藤瞬拖出羂索的结界范围，更别说早已对此有所谋划的羂索。
夏油杰再次想到了自己未来里的不幸命运。
无数次地走上歧路、无数次地变成自己最讨厌的坏人、无数次地被侵占身体、无数次地死在小巷里、无数次地做出无可挽回之事、无数次地将挚友亲手封印、无数次地死不瞑目
【你的灵魂已经被染成了黑色。】
【不过没有关系，我会拯救你的。】
他已经被瞬拯救过一次又一次了，这一次也要轮到他来拯救瞬了。
数秒的短暂时间里，夏油杰的头脑其实非常清楚，他明白究竟用什么办法才能在羂索的结界触发前便到达那个地方，并将对方的进攻暂时打断。
但夏油杰心里也很清楚，他在未来，到死都没有学会这招。
他的咒灵操式不是瞬发类型，即使是召唤也需要一定的前摇时间，但在如今的情况下他已经来不及细想。
换句话说，夏油杰的身体要比脑子更快地做出了反应。
如果说他需要更高、更快、更强的咒灵攻击的话，那他今天看到的计划，不正是这一招的最好的写照吗？
“领域展开——”
“百鬼夜行！！！！！”
伴随着少年的低吼声，黑暗自头顶上方降落。
原本用以杀光非术师的行动，如今却用来拯救非术师的普通人。
是啊。
他喜欢的人与被救的少女
不都是非术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