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怕什么来什么
这边厢，吴小屁儿和王二狗在润发赌坊密室里嘀咕，那边厢，志远的人在北安已收拾好行装，准备上路。
院子里，柳明烨装束停当，见别人都还没上马，便也不动，甚至很识相的也不多嘴问东问西，只牵着马，安静的在一边等着，偶尔瞟一眼上房，李纳还在里头没出来呢。
才就这么瞟了一瞟，就感觉至少被两个人，利目如箭的，看了他一眼，明烨不用转头，都知道那两个人是谁。
一个是总在留意他的大鱼，一个是昨晚和他同屋的单名扬！
明烨略一思忖，就转眼，大大方方看向大鱼。非要跟着李纳看他去松花湖做什么，这一点，自己想想都觉得有点唐突，但看一眼上房，又不是偷小姨子被老婆抓包，心虚个屁啊？越鬼祟反而越让人疑心。
大鱼只是淡淡一笑。
大鱼曾经悄悄问过志远，为什么不把明烨赶回大勃吉，而是由着他随队，当时志远是这么说的：“那叶明柳说得对，吴小屁儿见了他，就和乌眼鸡似的，这个时候，他跟着我们，反而更安全。跟就跟吧，也省得还要担心他落吴小屁儿手里，受制于人。”
上房里，志远也已经装束停当，靠坐在椅子里，边上有林有和李阎王陪着，志远以手支头，垂着眼皮儿，情绪不高。
之前和水泽通的电话，许多他希望达成的目标达成了，他如愿的拿到了对钻天雁清剿的组织指挥权，如愿的让水泽同意明发富民守备队的藤井新平是此次清剿的负责人，如愿让水泽开口，要他“以身作饵”，特别是水泽还同意他调动红石森林警察大队为主力，这点尤为重要，赵有志早就带人悄悄跟在他后头了，这不仅正了名，和钻天雁“碰”上后，营救或是处置那个抗联的“要紧人”，没哪个队伍，比赵有志的人马对已方更方便，因为那赵有志，是“自己人”！
都如愿了，那还烦啥？
首先，消炎的药吃了，还躺了一晚，可腰上还是酸涨，都不知路上会不会突发大痛，这让他心里烦燥。
他能控制很多的人和事，却就是拿他那个不争气的右肾没办法！
还有那个该死的吴小屁儿，在电话里，当着水泽太郎的面，竟然一点儿都不怂，信誓旦旦的说，双镖和他没关系，他以前没有私下里对自己有不利的行动，以后也不会有。
那个吴小屁儿，就那么笃定双镖不敢出卖他？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以后绝不能小看了他！
在电话里，志远并没有和吴小屁儿多计较，既然这一下子放不倒，那水泽也必乐见“两个支那人”“狗咬狗”，那就保留明面上的和气，以后慢慢斗！
除了吴小屁儿，富民的藤井新平，也他娘的不让人省心，还给了好些有味的话他听。
藤井在富民，虽是守备队长，可手下的日本兵，二十人不到，还有小半是通信兵，他本来的职责，是负责从富民到头道沟一线电话线路的维护，为南满战区的“秋冬大扫荡”服务的。可就这么个十多人的小兵头，官不大，架子倒不小，在电话里，对他这个“清剿官”，明显不耐烦，说不明白为啥这次清剿，明明是由“李商”负责，但各参剿队伍的调动，却要由他来发令，真是多此一举，言中颇有鄙视志远怕拉仇恨怕得罪钻天雁之意。
在志远心中，林有这些亲随，宝贝着呢，只要能帮红地盘免除后患、只要能引出钻天雁又能避免直接的“硬碰”以免除亲随的伤亡，再苦再难，他都愿意承受。可这一大早的，被藤井那王八羔子，鄙视啰嗦了个小半天，一边还得掩饰着腰部的不适，换谁，都会烦！
一直顺下眼皮的志远，听到外头有些响动，抬起了眼。
他在等人，等的是黑子和胖子，黑子和胖子几乎是前后脚，都到了。
胖子先一步，走近志远身边，弯腰低声：“哥儿没猜错，那周兴，真的就是钻天雁的暗线！我已经查到了，那周兴，几年前曾帮亲戚从钻天雁手里赎回人票。还有，我打听清楚了，周兴不会日本话，哥儿之前和水泽在电话里说的，他应该是听不懂的，不但是他，警署里的人，也没谁能听懂日本话。”
志远微一点头，没言语，只转头看向黑子。
黑子什么也没说，只是双目炯炯的看着志远，深一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和暗中在外围的王志军接上了头，并一切顺利。
志远还是微一点头。此行凶险，自己手里，必须得有些捞梢（赌本之意），既然该吩咐的，已经吩咐下去，那就是时候动身了。
志远站了起来，对着林有一偏头：“出发！”
志远一行，今天的目的地，是在梨树沟以东在江边的一个水文观测站，那里地近辉发河和松花江的交汇点，在北安的西北方向，距北安约30里路，距钻天雁姘头住的梨树沟约20里路。
志远早已吩咐，出了北安，就离开大路，不是经四道沟、梨树沟北上去富民，而是先向东，抵达江边，然后沿江北上。他已经和藤井确认，水文观测站里有电话，沿江北上，既远离人群显他“悄悄北上”之像，也方便志远经由电话组织对钻天雁的清剿。
那时候，交通不发达，大路尚且不好走，别说江边的小路了。有些地方，马车都不好过，得找石头填坑甚至是要人抬拉。
时近中午，一行人沿江而行，林有骑在马上，一双眼不时的就罩在志远身上，眉头就没舒展过，那小祖宗不听话，在车里没躺多久，就又骑在马上了。
虽然这破路，躺车里也肯定舒服不了，少不免被颠得七荤八素的，但江边草高林密，不定就有人埋伏，人在马上那是活靶子，还是在车里安全些，此外，那小祖宗的脸色也很不好，身条也给人一种抽紧的的感觉，不时的就自己擦汗，话也懒怠说了，可见腰上还是很不舒服，这让林有好不担心。
和林有一样的，还有个李阎王，看向志远的目光里，满是心疼，到一个路宽处，李阎王打马上前，对志远道：“哥儿，这里是风口凉爽，在这歇歇吧，吃点干粮。”
志远先左右看看，问向导杨大广：“还有多少路啊？”
杨大广：“大约一半吧。”
那离目的地，还远着呢！志远也就同意了：“好吧，大伙在这歇会，吃点干粮。”
说着下了马，把缰绳交给李阎王，就往林子里走：“我去撒个尿。”
李阎王要紧跟，被志远回头瞪了一眼：“我又不走远，就那边那棵桦树下，你又不是看不到！”，李阎王只好止步。
目送志远走向那棵桦树，林有站到了李阎王边上，声音低沉：“刚才扶哥儿下马的时候，在哥儿背上摸了一下，整个背都绷紧的，还发烫，怕是那玩意，又来了。”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李阎王虎躯一震，转头看着林有，不论是眼里，还是心里，都是说不出的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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