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久违了的酸热
李狗剩一下子心里就翻腾开了,死盯着他从背后箍着脖抱着的志远,这个人,长得如此漂亮,身子如此温软,最要命的是皮肤比娘们儿还好,还他大爷的干干净净,李狗剩有一种立即就伸手进他衣服里撸上几把的冲动。
可是,这是个男人!
这感觉好奇怪!
前天,他曾一脸淫邪的对林有威胁性的说过一句:“他那小模样,着实不错……”,可是老天作证,他当时也就那么一说,吓林有而已,可没起过现在这种念头。
李狗剩是个吃饱喝足,有了精神头,就非要找女人伺候的人,玩的女人多了去了,中国娘们、日本娘们还有俄国娘们都玩过,他从来没想过玩男人。
男人和男人?呸!想想都恶心!
而且人家也已经暗中示好,说了敬自己打过鬼子,不愿借日本人之手收拾了自己,就冲这个情分,确实也应该松开人家,坐下来好好聊。
可这会子,李狗剩抱着这个既是他一心想投奔的人,又是一心要拉下水、给他当箭垛子的人,他却不知怎的,老是要往“那个”上头想,不舍得放开,甚至是身体都起了反应……
“二爷?”志远在催促。话都已经挑明了,高帽也送了,这个李狗剩怎么还不放开自己,不会是他怕死,想拿自己当人质吧?
跟着,就是感觉身后的人呼吸渐重,身体都热了起来,还有什么东西,似乎在顶着自己。
志远本就聪明而又敏锐,立即猜到李狗剩动了什么坏心思。
“放开我!”志远心里一惊,厉声喝道。
跟着就顾不得人家的枪还顶着他的头,志远猛然一挣一坠,摆脱了李狗剩的钳制,一个箭步就冲到八仙桌边,和李狗剩隔桌对峙。
志远只往李狗剩的胯下扫了一眼,立即脸色都变了,这个王八蛋,还真的对自己起了坏心!
志远最恨别人对自己起色心,正是有这种能让他豁出去的恨,当年他才能杀得了二棒槌,现在看到李狗剩胯下裤裆有物撑起,想起这人刚才就贴在自己身后,简直比吃了只死老鼠还恶心!
志远恶狠狠的瞪着李狗剩,气愤得双眼血红,像在喷火一般!
之前被李狗剩用枪指着,他都没发出让藏在屋顶梁上的枪手击杀李狗剩的暗号,这会子,他想的是,不但要宰了这王八蛋,而且他要亲手宰了他!
志远双手撑桌,桌子下面,有事先藏好的短枪,机头都已经张开了的。
志远真想把枪拨出来,抵在李狗剩的胯部给他一枪,让他娘的王八羔子断子绝孙,这辈子再不能去祸害别人!
志远眼里的狠劲儿,让李狗剩心里打个突,忙收慑心神,丢下那些淫邪的念头。现在可不是能分心的时候,这李善德又不笨,敢在这里这么单独面对他,一定早有准备,而自己,连对方在这里有多少人枪都还不清楚呢!
侧耳细听,除了那个李哥儿气愤的喘息声,倒没听到别的动静,这要么是这里没埋伏,要么,是埋伏的人,是个极沉得住气的高手。
李狗剩宁愿相信后者,把手里短枪的枪机,在腰带上一搓,就打开了机头。
志远握着桌沿的手,慢慢的松开了,他控制着自己的怒气,克制了要和李狗剩拼命的冲动。
他没发出暗号,也没去拔枪,因为这是他的熙德堂,他不想这王八蛋死在这里,污了他的熙德堂!也还因为刚才他看到了李狗剩打开短枪机头的动作——这李阎王拔枪,当他枪对着人时,肯定机头是已经打开、随时可以勾火的,志远清楚记得,刚才李狗剩把枪拔出来指着他的头时,机头就是张开的。
这王八羔子,刚才用枪戳自己太阳穴时,他竟然关上了保险!这人一向视人命如儿戏,他竟然害怕走火?
除了不想发难,也有些不敢。
李狗剩那咄咄逼人的眼神,那搓开机头的动作,说明了这人有所察觉,这种人偷袭他是上策,拼的话,很大可能就是个两败俱伤,这代价,李狗剩承受不起,自己一样也承受不起。
李狗剩紧张的四下张望,刚才两人动静不小,可却没人冲进来,这未免太奇怪了。虽然他并没发现有人埋伏,但直觉告诉他,现在不知在什么地方,肯定有枪在瞄着他的脑袋。
李狗剩提着枪,看向志远,志远脸涨得通红,眼里的怒火,猛得只怕是只要给他支口锅,就能做饭了!
李狗剩当然知道志远为什么气成了个蛤蟆鼓。
李狗剩不屑的撇了撇嘴:“不就从身后抱了抱吗,这就炸毛了?”
然后飞快的低头扫了自己胯下一眼,“小帐篷”还撑着呢,他可不会为这个难为情,不但不道歉,还痞气十足的挑衅志远:“你瞅啥瞅?没见过迎风甩屌尿三丈的猛男?”
志远的脸,气得涨成了猪肝色!
这王八羔子怎么能这样不知廉耻!活脱脱就是第二个二棒槌!
志远气炸了,冲着李狗剩吼道:“瞅你咋滴!你以为你是谁?就一狗改不了吃屎的王八蛋、害人精!”
话一出口,李狗剩眼里凶光暴涨,志远心中也有些慌,骂他痛快是痛快,只是这李狗剩,也实在不好惹!
李狗剩耳听目察,可能是因为刚才这李哥儿吼的那一嗓子,外头有声音,应该是李哥儿的人准备冲进来了,对于明面上门外的动静他不怕,他担心的是早就埋伏在会客室里枪手,可会客室里,仍然没有动静!
李狗剩开始往房顶上瞟,四周的情况大抵已经看清楚,只有头上还有不能排除的危险。
“哥儿!”好几个人志远的人出现在门口!
“滚!我和李二爷在这里说话,你们进来做什么!”志远冲着门口他的人吼了一嗓子!
动不动李狗剩?志远还是压下了怒火,决定不动。
这李狗剩贼精贼精的,警惕性又高,并已经开始注意屋顶了,动起来血溅当场,志远并无十足的把握己方能全身而退。
那几个人只得听话的退开,不敢进门,但也不敢走远,在院子里戒备着。
志远在桌边坐了下来,桌子下面用胶带粘着的短枪,坐下更容易拿到!
同时,志远伸手示意李狗剩也坐。
李狗剩哪里肯坐,隔着桌子,对志远冷笑:“小王八羔子!刚才还是王八蛋、害人精,这一转眼就又变回‘李二爷’了?你这脸变得,倒比翻书还快!少他妈的废话,最后再问你一次,让不让我进熙德堂?!”
志远瞪着李狗剩,沉默了好一会,无数的念头在他心里翻滚。
上计是先答应他,以缓兵之计稳住他,然后借“国家机器”的力量,阴了他!和这种王八蛋,压根就不用和他讲什么江湖道义!
借日本人之手杀掉李狗剩虽是上计,但志远还是不想用,如果想用,早就用了,根本不会出现如今让自己两难的局面。
李狗剩虽然十恶不赦,可他参加过江桥抗战!
志远的爹爹杜海山、还有他的三大爷庆文秀都参加过江桥抗战,三大爷至今还为此在东躲西藏,如果李狗剩只是一个巨匪,志远会毫不犹豫的借刀杀人,可他参加过江桥抗战,他就不能再借日本人之手杀掉此人。
这不只是他的名声,还有他爹爹海山对他的无形约束。
志远看着李狗剩,这种人作恶太多,自有人收拾他,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李二爷!”志远一脸严肃的表明态度:“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你这人作恶太多,熙德堂决不收留你,但你也有过义举,为此我也不加害于你!大路朝天,我们各走一边。你再瞪眼睛,我也是这话,李二爷,请吧!”
“就这么一句话,就想把我打发了?”李狗剩狞笑:“你听不懂人话?忘记了我说的,我这人特爱面子?要我走,可以,我没了面子,你也得没点东西,看在林有和大鱼和我打了半年的架,也算是朋友的份上,你的小命我就不要了,随便手指头脚指头什么的,给我卸下一个来,不然老子的脸,往哪搁啊!”
志远毫不害怕,反而一脸轻蔑:“李二爷还是赶紧请吧,别以为你手里有枪,就天下无敌了,你要真的天下无敌,还削尖了脑袋想进熙德堂做什么?你要是天下无敌,睡个觉都还要在手上绑线香?”
志远说着,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照片排在桌面上,照片里的人物是李狗剩,背景是妓院、街上,还有一张是李二在一个大门前扭头观望。
志远指着那些照片:“能拍下你这些照片,完全就可以在这个距离给你一枪!我没动二爷,也希望二爷不要再难为我,如果和我翻了脸,我们结仇不说,这些照片也肯定会交给报社,你李阎王还没死,人在长春的消息,马上就会见报,并配你的大头照!反正是有多大搞多大,到时自然有人收拾你!”
志远知道,这李狗剩就一阴沟老鼠,要是曝光见报,那就是他的催命符!
志远斜着李狗剩嘿嘿冷笑:“大鱼曾经把你藏在鱼网堆里,躲过了一次仇家的追杀,你得逃而不是和对手硬拼,平时睡个觉都还要在手上绑线香,这说明你有个你都害怕的强大的仇家,不但知道你没死,还能组织有效的追杀。”
志远越笑越邪乎:“这个仇家也有意思,江湖上多数人都认为你已经被烧死了,因为民团内哄之后,你再没在佳木斯一带露过面。可那仇家,明知你没死,却不张扬,这是一种非要自己亲手宰了你、怕你被别的仇家先捞了去的调调啊!”
这一回,轮到李狗剩的脸,慢慢的憋成了猪肝色,志远提防着,怕他恼羞成怒,同时,心里那个爽!
李狗剩恨不能撕烂了志远那张揭了他老底的嘴,动手之前,他问了一个问题:“小王八崽子!你这不是有埋伏吗?为什么刚才不动手?”
爽过了,心情好多了,志远冷静下来,李狗剩眼里的阴狠让他有点害怕,开始更多的重视李狗剩这人就在眼前的、以及以后潜在的各种威胁。
这种亡命之徒,能不得罪还是尽量不要得罪的好。
志远看到李狗剩已经不止一次的看向房顶了,不知这人是否发现了什么,也不辩是不是做了埋伏,只是顺情说起了好话:“因为李二爷也有过义举;因为有哥和我说,我和胖子虽然被你打伤了,可从伤情看,李二爷并没有下死手;因为有哥和大鱼和你打了半年的架,多少也当你是朋友;因为大鱼和我说,以你李阎王的性子,在他丈人家没乱来,特别是没调戏过他的两个妻妹,算是难得;更是因为……”
志远忽然打住了话头,忽闪着睫毛,又回到了他刚才想不通的那个问题上。
“更是因为什么?”李狗剩狞笑着催问。
志远再次抬眼,看着李狗剩,眼里少了狠意和嘲弄,多了一分不解和感激:“因为二爷刚才用枪戳我太阳穴时,把短枪的保险,关上了。”
李狗剩听了,他的心,分明的动了一下,眼中不知怎的,突然就有了久违了的酸热。
这是个知己啊,他大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