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错认。
玄吟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
所以在伽御辛提出了献祭怀音的办法时,鬼使神差地不曾拒绝。
至于最后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他甚至不曾细想过。
女人慢慢走到了祭台上,挥退了禁锢怀音的那些修者,解开了她身上的束缚。
扶着怀音慢慢站起来。
被这个女人温柔地对待时,怀音有些奇异的感觉。
她愣愣看着面前的女人,忽然觉得若是母亲两个字有形象的话。
在她幼时的想象里,便应该是像这个女人一样。
然而女人并没有看她一眼。
只是扶住她站稳之后,便移开了目光,仿佛只是对着一个普通的需要援手的人罢了。
这让怀音心中诡异的感觉淡了几分。
“多谢您的援助,不过我今天怕是逃不了了,您还是赶紧离开吧,莫要惹不必要的麻烦。”
怀音站在女人的身边,有些劝慰道。
在玄吟和伽御辛的地盘上,她又怎么可能真的逃得了?
即使是她全盛时期,都得掂量掂量,何况如今她修为尽失,沦为一个普通人。
还是不要连累别人的好。
虽然不知道女人为什么来此救她,但怀音并不希望其他人因为自己而遭受无妄之灾。
那女人慢慢垂了眸子,手中的簪子被她握得紧了紧。
“废话什么,好好运气调息,多集聚些力气,我可不想背着你逃。”
女人的话让怀音一梗,最终无言,听话地盘膝而坐,开始疗伤。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两人便当这雪山是自家后院般,好生休息疗养起来。
甚至女人还挥出一道修为,灌入了怀音的身体里,帮她破除了玄吟留下来的禁制。
而被人打断了祭祀,在众人看来本该暴跳如雷的龙尊,此时却意外安静。
他就那样静静站在原地。
看着祭台上面的女人,还有他的女儿。
连那个女人大胆地忽视了他的话,他也并没有愤怒地责罚。
只是痴痴地看着。
伽御辛的心里本就在打鼓,此时却怒不可遏起来。
她朝着玄吟的目光看去,正好对上了素问那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脸。
这样一张引不起男人欲望的脸。
玄吟为什么会一直看着她?
自己明明比她美艳很多,为什么玄吟的目光不会那样停留在自己身上?
“阿澜。”
玄吟的声音极轻,像是怕惊扰什么一样,小心翼翼。
周围的人茫然又无措,根本不知道这位高高在上的龙尊大人,到底在叫谁。
伽御辛却是当即愣住了,一张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得雪白。
他在叫谁?
星澜又在哪?
巨大的恐慌感弥漫在魔女的心头,她再次打量起不远处的素问。
明明就是一张极尽普通的脸。
她当然记得星澜。
那个天之骄子般的神女,容颜绝色,这世间根本无人能跟她比拟。
即使是身为情敌和对手的伽御辛,也没办法不承认她的美貌。
可如今面前的女人,普通极了,哪怕是与任何一个修真对比也显得黯然失色。
圆圆的脸,除了能被称为灵动,根本没有任何优点。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玄吟却失魂落魄地迎了上去,唤她星澜。
伽御辛哑然很久,始终没办法将这张脸和记忆中的那张脸对应,于是她只能侥幸的想。
是玄吟认错了吧!
时隔数千年,再深的记忆都被时光磨平了。
就好像她的女儿苏婠婠,才死了没多久,她几乎都不记得那孩子长什么样子。
或许玄吟只看见了那一柄碧绿的玉簪,知道那是星澜的东西,便将施展的人当成了星澜。
伽御辛如是安慰着自己。
星澜已经死了,根本不可能重新活过来。
倒也不是她真的认为星澜绝顶貌美,旁人不可替代。
而是星澜绝不能活着。
不然她当初蛊惑怂恿那贱人去死的一切,不都暴露在了眼光下吗?
若是玄吟知道这一切,还会愿意跟她在一起,还会相信她吗?
伽御辛心中的恐慌不断弥漫,她死死盯着不远处的女人,心中默默告诉自己。
那明明是素问。
只是星澜的婢女罢了,是玄吟认错了人。
所谓那样爱入骨髓的人,居然也能认错,还将一个卑劣的婢女认作高高在上的神女。
若是星澜知道的话,也不知道她会是个什么心情。
这样看来,那贱人在玄吟心中的地位也不见得有多高吧!
毕竟,连人都能认错。
伽御辛如是想着,唇角勾出了一抹诡异的弧度。
她倒是没想过,自己似乎一直在自欺欺人。
因为害怕。
所以下意识便想找一个借口,能让自己不那么害怕的借口。
皮囊只是身外之物罢了。
对于修真者而言更是不值得在乎,可惜伽御辛修炼了这么多年,却始终未曾参破这道理。
真真有些可悲!
女人从一出现,便显得有些过于淡定。
除了面前的怀音,她似乎什么也不在乎,甚至玄吟宛如喃喃自语般呼唤她的名字。
她也好像根本未曾听见。
又或者,根本不愿意搭理。
前尘种种,过眼云烟,不必在乎的人和事只会徒增自己的烦恼。
勘破凡俗的人会如此想,劫后余生的大抵也会如此想。
玄吟一直站在原地。
这位六界中的至尊,此时好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慌张地站在原地,等待着一个惩罚。
伽御辛则依旧坐在那高高的座位上。
仰着头,有些轻蔑的模样。
不知道是对谁。
怀音睁开眼睛的时候,总算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她当然知道方才在她调息的时候,女人帮她解除了身上的封印和禁制。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能恢复如此迅速。
此番一醒来,连忙冲着女人一拱手,“多谢前辈搭救。”
女人淡淡瞟了她一眼,并未作声。
此时玄吟往前走了一步,语声中竟似哀求,“阿澜,你看看我。”
阿澜?
怀音猛地一个激灵,转头看向星澜,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
玄吟口中的阿澜,除了她的娘亲外,根本不作其他人想。
来救自己的人,便是自己的娘亲吗?
可她不是明明早就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连多余的痕迹都未曾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