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鲛人。
“天外天的裁决司数百年前,便查明了真相,那些事情,全是魔族余孽的手笔,与你何干?”
怀音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疑惑。
然而刺玫张了张嘴,却最终没有说出那些过往。
当年她剖开了所有同门的肚子,取出了那附着于其中的虫卵。
却因为此举被另一个仙门德高望重的长老当场拿下。
并冠上了凶手之名!
没有人愿意相信她,也没人愿意听她微弱的解释,彼时所有的仙门正道,都想杀她而后快。
刺玫费尽心思,最终拼着一口气逃了出来。
可一逃出来便坠入了蓬莱地下的黑暗,根本不知道这些年发生的过往。
更不知道,自己已经洗脱了嫌疑。
骤然听到怀音说出真凶已经查明,自己再不是过街老鼠,一时间五味杂陈。
而怀音也转过了头不再看她,由着刺玫去消化这个消息。
在少女看来,刺玫或许并不是什么坏人,当年的凶杀案也是另有隐情。
只是她似乎不愿意详谈,怀音也不打算追问。
与刺玫交流了片刻,怀音的心情好了许多,至少不会因为君故的那句话再气闷了。
她很清楚自己的师父有多在乎自己。
既然说出不要孩子这种话,大抵还是有缘由的,自己或许不该任性,而该听听君故的想法。
但即使真的有某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原因,怀音也不会抛弃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当然她也不会让君故抛弃他们的孩子。
有什么问题,直面便是,逃避并不是能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个道理,怀音已经明白得很透彻了!
然而怀音刚理清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没来得及去找自家师父探讨一番。
船便似乎重重撞在了某个东西上面。
“砰”地一声巨响过后。
他们的船舶停了下来,不再航行。
怀音与刺玫对视了一眼,便偕同出了船舱,来到了甲板上。
而此时站在阳光下的君故,已经先一步行动。
从那深不见底地碧蓝色的海水里,捞出了一只通体澄澈的小鲛人。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那小鲛人蜷缩在甲板上,是个小孩子模样的生物。
海藻般的棕黑色长卷发披散开,明明风情万种,却又长着一张无比稚嫩的脸。
看起来宛如三四岁的孩童,胖乎乎的双颊还带着些婴儿肥。
碧蓝色的眸子幽深漂亮,但却带着某种惊慌失措的情绪。
或许是跟鲛人一族走散了。
小人鱼漂亮的、如海水一样湛蓝色的尾巴上,被船锚扎破了一个洞,流出了澄澈的蓝色液体。
那是鲛人的血液。
或许是因为母性使然,看着小人鱼痛苦的模样,怀音有些不忍。
鲛人一族是先天遗留下的精灵,与正道修士向来交好。
虽也有些利欲熏心的,贪图鲛人泣珠,但到底这种人还是少数。
鲛人遨游在深深地大海中,在正道修士们的庇护下,一向过得自由而幸福。
也不知道是谁这样狠辣,将这幼小的小人鱼伤成这副模样。
怀音蹲下了身子,压抑住有些愤怒的情绪,帮小鲛人挡住了刺眼的阳光。
鲛人生活在水底,自然不喜欢这样耀目刺眼的光芒。
在日光下若是待得久了,身子会晒伤它们的皮肤。
怀音当然想将这可怜的人鱼小姑娘直接抱走,可又担心她会不会害怕。
相比之下,君故却没那么多顾忌。
他的小姑娘一直弯着腰,或许会很劳累。
断不至于在这种小事上一直纠缠。
于是神尊殿下毫不手软地将地上的小人鱼拎进了船舱中,任由那小家伙吱哇乱叫。
小鲛人大概还没启蒙,叽里咕噜说的都是鲛人族通用的语言。
却无法跟怀音他们进行交流。
事实上,被拎回船舱的小人鱼害怕极了,根本就没有跟三人交流的想法。
只缩在船舱的一角,抱着自己的肩膀,任由怀音小心翼翼地上药。
安顿好了小鲛人,怀音也没了伤心和难过的心情。
君故有些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边,闭着嘴不敢再说什么话。
神尊殿下沦落如此小心谨慎的模样,实在让人觉得可怜。
但说出来的那些话,又委实让人觉得可恨。
不只是怀音,连刺玫都觉得有些离谱。
身为父亲,无论以什么心情,说出放弃这两个字,都是十分不负责任的。
于是愤愤不平的刺玫对着君故耳提面命了一番,严禁这个男人再说再说什么不要孩子的话。
怀音仔细想了想,也认为或许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应该留给他的阿音。
毕竟是长在阿音肚子里的。
怀音看着自家师父沉闷的模样,终于没忍住开口问道,“师父,你不喜欢我们的孩子吗?”
对于这个问题,君故几乎毫不犹豫便能开口回答。
当然喜欢!
他和她的孩子,是他此生独一无二的珍宝,拼死都要守护的存在。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没有过如此的奢望,能和阿音共同孕育一个生命。
奈何,有些事情并不是他喜欢就可以。
阿音可能并不喜欢这个孩子,而这个孩子也会影响阿音今后的生活。
他陪不了小姑娘多久。
不能这么自私地毁掉阿音的往后余生。
这些话,全都不能告诉他的小姑娘,不然怀音还不知道要哭泣担忧成什么样子。
其实君故早便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只是未曾找好理由和借口,让阿音不再难过于他的离去。
或许是君故失神的太久,让怀音生出了一丝的慌乱。
她心中肯定师父是在乎她的,但得不到回答总会让人不由自主的难过。
良久,君故终究是揽住了少女的双肩,“我喜欢,当然很喜欢。”
“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们此生可能唯一的骨肉,和你我血脉相连,我怎么可能不喜欢?”
低沉的语声近似呢喃。
怀音倏忽便红了眼眶,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一切的怀疑和担忧便如烟消云散。
“我很害怕,你不喜欢他。”少女呜咽着开口。
君故将小姑娘的头靠在了自己胸膛上,苦笑道,“我只是怕他成为你今后的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