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娑织。
怀音看着面前的老者,倏忽生出了些憎恶的情绪。
旁人或许不清楚,前世她和兵解纠缠那么多年,只为了化解其中的戾气,从中了解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兵解之中,藏着一个剑灵。
或者说,是一个人魂,化成了剑灵,永远孤独地居住在了其中!
这剑灵,便是封修隐的妻子,名唤娑织。
当年封修隐痴迷炼剑,自然便忽略了结发妻子的感受,这女人身怀六甲,却没有一天得到过自己丈夫的照顾。
一次意外中,娑织的孩子掉了,已经成了人形的婴儿,落在一滩殷红的液体里,永远闭上了眼睛。
从那时候起,娑织便疯了。
即便如此,封修隐依旧没有时间陪伴在他的妻子旁边,因为神器出炉在即。
在这少年铸剑师的眼里,或许只有铸成一把神剑,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娑织的状况一日好,一日不好。
好的时候会悲痛欲绝地怀念自己的孩子,坏的时候会痴痴呆呆的傻笑。
在某一日,娑织偷偷溜进了自己丈夫的铸剑阁。
在封修隐未曾注意到的时候,便一头栽进了满是熊熊火焰的剑池之中。
那少年铸剑师发现后,已经再也来不及。
原本能练成的兵解毁了,只成了件半神之器。
而封修隐,也永远失去了她的妻子。
最后的最后,便是这少年铸剑师,带着练成的半神之器藏进了压云秘境。
而到如今,封修隐还在练剑。
怀音并不清楚,这人是不是遗憾当年的失败,想费尽心神,将兵解重新练成真正的神器。
而她与封修隐口中代称的那人,自然便是这铸剑师的妻子,娑织。
无论是爱慕后悔妻子的离去,抑或是憎恨那女人毁了他的神器,封修隐终究是念念不忘。
就好像藏在兵解之中的剑灵,没有一日不在思念她的夫君。
只是
从来不愿意相见。
怀音试探封修隐,也是想知道这人对自己的结发妻子到底存着什么样的情感。
前世她与娑织好歹相识一场,深知那女人心中的遗憾,不免想帮上一把,助她达成心愿,消解心中的戾气。
在怀音的记忆里,上辈子封修隐是被一众仙门弟子围剿致死。
而兵解也是在那时染上了他的鲜血。
娑织尽管死了很久,却依旧对她的丈夫存着爱慕与不舍,尽管这个男人在她生前一度忽视了她。
但情之所至,似乎应了那句矢志不渝。
对于害死了丈夫,只为夺取半神器的众人,这剑灵只想反噬。
为了保护上官策,怀音与她斗了漫长的时日。
也成了最了解她的人。
尽管对封修隐并没有好感,怀音却很清楚,娑织还喜欢着这个男人,甚至是深深的爱慕。
只是不知道这份爱慕能否得到相应的匹配。
对上封修隐有些阴鸷询问的目光,怀音终是开口问道,“你恨她吗?”
“恨?”
封修隐轻轻笑了,眼神里突然闪烁起光芒,“我当然恨,那该死的女人,怎么能毁我神器,让我留下一辈子的遗憾!”
“告诉我,她在哪里?”
话至最后,已经有些尖利和咆哮的味道。
怀音皱着眉看向面前状若疯狂的老人,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回答,本以为他至少会有一丝愧疚,却没想到,半点也无。
这样的仇恨,说是生死之敌也不为过!
那可是他曾经的结发妻子。
明明是为他怀胎九月,流掉孩子后脆弱不堪的女人,他却根本不曾看她一眼,只沉溺于自己的剑道。
甚至在人死了那么多年后,还恨不得嗜其血肉。
怀音闭紧了嘴巴,再也不打算说出娑织的下落,这样的男人,也根本不配知道。
封修隐见面前的女孩儿不肯开口,竟似在捉弄自己,一瞬间便暴怒而起,愤怒地抽出了半神器兵解,冲着怀音狠狠扑来。
明明是蹒跚摇晃的老者,每走一步都会大喘气仿佛要死掉的模样。
这一刻却灵活得犹如壮年男子,健步如飞。
怀音抬手便举起手中的长鞭,与兵解轻轻一击,两人便各退了半步。
老人再度暴起,握着兵解狠狠扑到怀音面前,就着那角度将匕首狠狠刺向女孩儿的腹部。
怀音侧身险险避过,甩出暮色缠住了封修隐的手腕。
下一秒少女的鞭子狠狠一抽,便打在了这垂垂老矣的长者手腕上,老人吃疼,却仍旧紧紧握着手中的匕首,怀音下一脚已经踢在了这铸剑师的腿弯。
这一代铸剑大师到底是老了,体力再不如从前,三两下便被少女夺走了手中的半神之器。
看着手中的半神器落到了怀音手里,封修隐终是忍不住惊叫道,“还给我!”
如枯爪般的五指伸出,仿佛厉鬼一般,在虚空中胡乱抓着。
这一代铸剑大师,攀爬在地上,努力地爬到了怀音的脚边,死死抓着少女的裙角,眼角沁出了深深的血痕,语声接近嘶哑
“把她还给我!”
纵然没有反抗能力,依旧很努力地攀爬在了怀音的脚边。
怀音有些厌恶的皱眉,只以为封修隐是舍不得这傍身数百年的神器,刚想一脚将人踢开。
却听不远处的小女孩儿有些悠悠然开口,“他只是想要他的妻子。”
轻轻的一句却恍若惊雷,砸在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虞归不解其意,有些错愕地望着身边的阿槐。
怀音却皱起了眉头,微微仰着头问道,“你什么意思?”
阿槐直勾勾盯着怀音,眼神中一丝情绪也无,似乎只是简单的陈述,“这么多年,他藏身此处,只是为了寻找有无让殉剑之人复活的方法。”
这一句话有些颠覆怀音的认知,她愣愣看了一眼地上近乎哭泣的老者。
又有些冷冷地看向不远处的小女孩儿,“我凭什么相信你?”
只是对于这一句质问,那女孩儿却再也不肯说话了。
封修隐依旧伏在地上,死死抓住怀音的五指已经染上了血痕,却始终没有放开,口中只呢喃着一个名字。
娑织!
这老人的意识模糊,或许关在这压云秘境的许多年,他早就疯了,只是依靠莫名的坚持活了下来。
怀音以为是对剑的痴迷,其实却是对妻子的怀念。
只是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