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金刚诀
黑云压城,欲毁天灭地。
任无忧抬头凝神观看着黑雾之所,放逐之地,眉宇之间,皆是担忧,忽然之间,黑雾被撕开一个口子,滚滚浓雾如同洪水倾泻,直入忘川之内,河水暴涨,呈现翻江倒海之势。
“坐稳了!”摆渡人大喝一声,长杆入水,船随水涨,顷刻间跃上浪尖,随水浪来回摆动。
任无忧也从船头跌到船身,目光看到魅影身形晃动,忙伸手拉了她一下,说:“抓住我的手。”
魅影正自站立不稳,忽听得这声本能的伸出手去,抓住了任无忧的手,任无忧手臂用力,将魅影拉在身边,这时,战场之上又有变化。
被撕裂的口子,落下两人,其中一人正是花枕月,另外一人却是未曾见过的。
“邪帝!”摆渡人长杆稳住船身,抬头仰望,口中说出一个名字。
任无忧转头看去,问:“那是什么人?”
摆渡人兜帽之下,缓缓而言:“数万年前,冥界发生过一场变故,被困于冥界地牢深处的恶魔邪帝,离奇失踪,遍寻不到踪影,即便请了天庭的神者派仙人下来,也未有结果,不曾想,竟是躲在了这里。”
邪帝?这名字一听就不是好对付的,任无忧又追问了一句:“那邪帝有弱点吗,要怎么才能收了他?”
摆渡人摇了摇头,说:“当年邪帝为祸,是倾尽冥界全部的力量才将其抓捕归案,没有弱点。”
整个冥界?!任无忧听得这几个字,整个人都愣住,没有弱点的敌人,赤手空拳的花枕月又要如何剩他。
战场之上,花枕月同邪帝对招,邪帝抬手挥掌之间尽显从容,似乎未曾将花枕月放在眼中一样,花枕月双手出掌,一手指天,一手指向忘川,光华到处,浓雾尽皆没入水中,同时伴随着哀嚎之声。
“除妖人,你还能坚持多久呢?”邪帝轻笑,声音又轻又缓的流入到花枕月的耳中,带着轻蔑的口吻。
花枕月更不答话,脚下生风,身形疏忽飘至邪帝近前,手捻莲花,光华没入到邪帝身体,却仿佛泥牛入海一般,没有半分的反应,相反,邪帝抬手一掌,花枕月闪避不及,硬挨了一下,身形被打出去,翻滚数周,方才停下脚步,体内气息不稳,喉咙发咸,一口鲜血吐出,自浓雾之中窜出数个影子,纷纷奔向生人鲜血,口中呼和着:“好吃,好吃,太好吃了。”
贪婪的声音一叠声的传入到花枕月的耳中,好似这些东西,会顺着血迹,将她也吞噬殆尽一样,花枕月抬手擦去嘴边的血迹,单手负背,重新站好,双目忽略掉贪婪的怨魂,直视着前方的邪帝,微微笑了笑。
邪帝摇了摇头,说:“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我是要夸你不畏危险,还是要说你不自量力呢?”
“也可以笑你命数已尽!”花枕月眉目一厉,身形上前,单掌携万千光华,兜头罩下,将邪帝整个人困在其中,指向忘川的手同时收回,黑雾携着忘川深处的水,如同到龙卷风一般,将花枕月与邪帝圈在其中。
花枕月双手收回,放于身前,指尖捻着一朵莲花,口中念念有词,金色的光芒自花枕月的身上流出,源源不断的缠绕在邪帝的周身。
邪帝本是不在意,然而,当着金色的光芒将他整个人裹住之时,一股莫名的力量不停的侵蚀着他,邪帝面色变得狰狞,惊道:“这是,这是……不可能,不可能?”
花枕月双目看着他,口中念诀不停,金色光芒不止困住邪帝,更是穿破黑雾,几乎将整个忘川都点亮,照耀着滚滚河流。
“这是……是金刚诀!”摆渡人见了这光华,亦是大惊失色。
任无忧又惊又疑,呆愣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魅影已经双膝跪倒,双手合十,嘴唇嚅动,低声念诵。
随着这光华越来越亮,邪帝已是身体呈现半透明的形状,忽隐忽现,力量逐渐消失,让他已无力冲破束缚,邪帝勉励支撑,问了一句:“为什么会如此?”
花枕月停下念诀,双目闭了一下,复又睁开,说:“放逐之地,本是怨魂之所,生前大恶之人,在此沉沦,永世不得超生,然而,你来了,给了他们希望,妄图冲破束缚,重返人间,但是,也正因为你的贪心,吞噬过往生魂,使得冥界出现变故,如果我没有猜错,你该是动了生死簿。”
邪帝摇了摇头,说:“世上无人可改写生死簿,即便是神者亲临,也无妨完成,这是天地之命数,不可更改。”
花枕月手指翻动,金色光芒似是又加强了三分,将邪帝束缚更紧,让他无有机会逃脱,花枕月再次开口:“或许你不知,十世善人已然功德圆满,秉善者之心,持公正之意,十世善人可执判官笔,书写生死簿!”
花枕月最后一言,双掌齐出,金色光芒铺天盖地,将冥界照耀的如同白昼,而这金色光芒,也将黑雾吞噬,耳中听得呜呜哀嚎,到了最后,传出一声:“解脱啦!”
光华到处,黑雾尽消,所有的东西,包括那些幽绿色的怨魂,放逐之地形成影响的木楼,一路跌入到忘川之内,一路飘香冥界之门,红光引路,离开冥界,而在黑雾之中,一个身影回头,花枕月扬声开口:“妖后在忘川之岸,化作花海,且去寻她吧!”
那影子便停下脚步,转身与花枕月深深一拜,往忘川之岸飘过去。
黑雾入水,激起千层水浪,摆渡人长杆撑船,尽力维持,待到光华消失,水面已重回平静,湍急水流变作一马平川,水中巨石也尽皆不见,浑浊的忘川之水,变得清明,一切邪恶消失,忘川安静了下来。
“花枕月!”
任无忧突然喊了一声,只见浮在半空之中的花枕月气空力尽,从上面跌落了下来,任无忧纵身而起,双臂伸出,将花枕月接在怀中,落回到船上,任无忧焦急的询问:“花枕月,花枕月,你怎么样?”
“别吵。”花枕月的声音虽微弱,且仍旧具有震慑力,任无忧立时便不出声了,花枕月抬手指着忘川之岸,说:“看那边,告诉我,看到了什么?”
花枕月闭着眼睛,连睁开眼睛的力道都没有,任无忧抬头看过去,之间忘川之岸,曼珠沙华开的繁华,红光亮如点烛,更有奇妙的事情发生,叶子自花径之上伸展而出,将红花托举,任无忧激动万分:“花开了,长叶了,曼珠沙华,花叶相见了,相见了。”
“那就好……”
花枕月说了这一句话之后,手臂垂下,再不睁眼。
“送她去见阎王。”摆渡人长杆撑船,当机立断。
任无忧环抱着花枕月,转头再往森罗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