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萧炎
这日早晨，是韩夜修炼混元功的第四周。
他正在溪边打水，腰间的木牌忽然一热，然后自动飞到他面前。一阵光影闪动，出现了一个虚影。
是李华。
“韩夜，这个月的妖兽为何还没有上交！”李华凶着脸，开口就是质问。
啊，把这事给忘了。韩夜尴尬挠头，不知道如何回答。
“念你刚入门。宽限你半月。半月后，若还没有上交，逐出洛神宗。”
说完，也不等韩夜回答，光影一闪，消失了。木牌复原，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韩夜蹲下，捡起木牌。满脸惆怅。
“妖兽啊，我还没练气呢，能打得过吗？我去哪里找妖兽啊？”
愁啊，韩夜的世界顿时暗淡了。
这段时间忙活了一个无用的五行阵，每每看到恨不得立马拆了。但是他想想，毕竟忙活了半个月的成果，又不忍心。竹林，红花园还挺好看的。
加上又醉心修炼，让他忘记了一个事情：他是外来之人，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无所有。现在的衣食无忧，是洛神宗，是林烟雨给的。
既能给，也能收回！完不成任务就要被逐出去了啊…
若是洛神宗不能呆了，能去哪里？靠什么生活？何况还要照顾一个卧床的人。
“人不管何时何地，一定要独立自强。寄居他人之下，非长久之策。没有远虑，必有近忧。韩夜啊韩夜，这么浅显的道理，你怎么给忘了。白瞎了你的现代文明！”
“要么搞到妖兽，要么滚蛋。没得选择，就这么简单。好吧…还是先找人问问哪里有妖兽。”
权衡一番，眼前唯一能问的人，只有萧雨轩了。挑起水，回到轩月居。硬着头皮，进了“鬼门关”，又硬着头皮问：
“萧哥，哪里有一阶妖兽？”
萧雨轩闭目不答。
“萧哥，求求你了，告诉我吧。半月内，找不到妖兽，我们就要被赶出去了。”
萧雨轩眼睑一颤，眉头微皱。转瞬之间，又恢复到一贯的漠然和冰冷。
韩夜没有注意到，真诚又说道：
“我倒没事，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总不会饿死。可是你现在的情况，不行啊！眼看天气也快冷了，总不能让你露宿在外，挨饿受冻啊！”
萧雨轩猛然睁开眼睛，怔怔看着韩夜出神。
眼前的人，愁眉不展，可怜巴巴，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但是眼睛清澈纯净，目光真诚，言辞恳切。
显然韩夜说的话，发自真心。
萧雨轩冰冷的内心，忽然被触动了一下。
“萧哥，求求你了，你就告诉我吧！”韩夜继续哀求。
萧雨轩避开韩夜哀求的目光，冷冷说：“你一个凡人，去找妖兽，不怕死吗？”
“怕啊！谁不怕死。”
“既然怕，又何必去找？你我本是陌路，大可弃之而去。”
“那不行！”韩夜大声反驳，态度坚定。“我说负责，就一定负责。我一向言出必行！”
“若我的伤跟你没关呢？”
“啊？怎么会无关呢？”韩夜不解。林烟雨都跟他说过了。林烟雨一宗之主，而他不过一无所有的凡人，一个子都抠不出，没有必要骗他。
“她说，你就信？”
韩夜挠头，弱弱反问，“那个，宗主也没必要骗我吧？骗我有啥用哦？”
萧雨轩被韩夜这句话堵的没法回，没见过这么清奇的脑回路。心里莫名有股气，冷哼一声，气道：
“我是吃人的大魔王。你不是怕我吗？还不趁早走！”
“乖乖，我心里的想法，他怎么知道，难道他有读心术，还是我表现的太明显了？”韩夜心中自问。
叹了口气，正色回道：“讲真的，你冷的跟冰山一样。眼神如刀，尖锐锋利，让我时时刻刻都感觉会被你大卸八块。这里除了你，我一个人也不熟，你虽冷的可怕，但毕竟相处一个月了。自从奶奶走后，我一个人生活了八年。一个人吃，一个人睡，冷冷清清。看着乐观，内心其实很寂寞。”
说着说着，低眉垂眼，情绪低落。
“跟你相处的一个月，虽然你没给过好脸色，但是回家不再是一个人。给你做饭，洗衣，照顾你，突然间，生活好像有了奔头，有了方向和目标。萧哥，说真的，不管你信不信，现在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我真把你当我亲哥一样。这是我的真心话。”
韩夜的话，像一股暖流，冲入萧雨轩冰封很久的心。心跳加快，血液激荡，寒潭一般死寂的冷眸，竟泛起了情绪的涟漪。
萧雨轩很快克制住了。
“坐吧。”虽依然冷脸冷眸，但语气已经柔和了些许。
啊？坐？韩夜的思维没跟上节奏。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忙坐到床沿。
“你可以去求林…宗主，免了这个月的任务。”
“这次求了，下次呢？若对洛神宗一点用处都没，势必会被赶出去。我总不能腆着脸，一直去求。这里环境清幽，有利于你的伤势复原。还不知道需要多久，我得赶紧适应起来。宗主是心善，大概可怜我，提供吃，提供住。但我不能理所当然，没有自知之明啊。萧哥，你若知道就告诉我吧？好不好？”
萧雨轩一时间不知道该说韩夜是傻，是蠢，是死脑筋，还是淳朴善良，忠厚老实？
沉默了一会，才缓缓说道：“一个人去抓妖兽，太过危险。你可以去外事殿的公示牌上看看，那里常发布组队信息。”
“好，我现在就去。”
说完就往外走，忽然想到什么，回身皱眉说道：
“外事殿好像在天泉峰，我不会飞，走过去需要一两天的时间吧。要是在那边，遇到组队的，就直接去抓妖兽了。这段时间我回不来，你怎么办？“
“宗主不是给你传音玉符吗？你把玉符给我，有事我会找她的。“
“是哦，正好给你。反正我也不会用。”韩夜边说边拿出玉符，塞到萧雨轩的手中。
“那我走啦。有事一定要找宗主帮忙。好好照顾自己。”
见萧雨轩闭目不理，便不再说。又往外走。走到门口处，背后传来一句话，
“别死了！”
韩夜咧嘴一笑，“放心吧。我曾经一个人大战巨蟒。一阶妖兽而已，想来不会比巨蟒强很多。小意思啦！而且我最近天天运动，放心，放心……”
韩夜走后，萧雨轩睁开眼，盯着屋顶，眸光闪动。
许久，他竟然坐了起来，走到窗户边。右手白光一闪，玉符激活。
不一会，他身后的墙面咔嚓一声响。墙从中间向两边分开。
林烟雨走了出来！
“炎叔，你找我？”
萧雨轩目光依然望着窗外，没有回头。
“林丫头，谁让你给他派任务的！”
林烟雨叹息一声，知道他肯定为这事找她兴师问罪的。
“是银月自作主张，她……”
“行了！我不想听借口！”
“炎叔…”林烟雨有些哀怨。“你为啥不阻止他？真的让他去？若是不想，现在还来得及。”
沉默半晌。
“算了，让他去吧。刚好我…”萧雨轩欲言又止，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万一他遇到危险…”
林烟雨话还没说完，萧雨轩忽的转过身，冷哼道：“你忘了那三个老家伙是怎么死得了！”
林烟雨明白话中意思，默然点头，心中其实也是差不多想法。有至宝护体，连她的“灵魄神针”都伤不到，区区一阶妖兽不足挂齿。
“炎叔，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这些年，你去哪里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现在只有金丹期？这些话，我早就想问了。怕影响炎叔的心境，妨碍你恢复，我才一直没问。炎叔，这些年，烟雨一个人…”说着说着，竟哽咽起来。
萧雨轩便是300年前叱咤天元，化神失败，从此销声匿迹的洛神宗宗主，萧炎。
萧炎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
“林丫头，这些年辛苦你了。以前的事，等以后方便了，我再一一告诉你。现在我恢复的很好。自从他弄了一个五行阵，这里灵气改变了。精纯浓郁，如若仙境。呼吸间都是修炼，在这里修炼一天堪比外面半年。短短时日，不但经脉愈合，骨骼复原，而且我很快就能破境了。”
实际上，他前两天就能破境，只是一直压制着才没有突破到元婴期。
“真的吗？那太好了。原来叫五行阵啊。着实厉害，要不是我事先建了密道，轩月居我还真进不来。玉壶谷的屏障，我试了各种办法都破不开。炎叔，他到底是什么人？什么来历？明明是一个凡人，但却能杀了三个老怪。现在又摆了这么玄妙的阵法。看骨相，确实只有20来岁。当日在禁地，他的着装很奇怪，从来没有见过。而且那莲花又是什么？”
萧炎摇了摇头。
“我也不清楚。不说他了，目前看，他不会对我们不利。倒是你，仙宝出世，三个老怪又死在禁地，外面只怕炸开了锅，其他人没有动作，仙剑宗、慧灵门，浩然书院不可能没有。压力不小吧？”
林烟雨瞬间愁容满面。
“三派已经派人来洛神宗讨要说法了，被我暂时打发了。他们显然不会善罢甘休。目前，得到确切消息，三派已经达成共识，正在纠结人马，并且联络了其他门派的高手。据说华阳门的玄阳真人也参与进来了。如此他们至少有四个合体期老怪。快则半月，慢则一月就会集结在三元镇。”
“哦…不直接攻打，反而集结在三元镇，看来是想逼迫你谈条件？”
“嗯，有三个条件。一是，交出仙器。二是，交出我宗的秘法和灵丹作为补偿。三是…”说到这里，林烟雨看着萧炎，欲言又止。
萧炎眉头一皱。诧异道：“我？他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林烟雨忙道：“他们不知道。只是推断说洛神宗有能力杀死齐岳三人的，唯有你。所以第三个条件就是让你自废修为，交给他们处置。否则，就要踏平我们洛神九峰，让洛神宗从天元界除名！”
“哼，好大的口气！丫头，你打算怎么应对？”
林烟雨无奈叹息，“我…还没有想好。”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聪明睿智的林烟雨也一筹莫展。
“行了，丫头。有我在，你不用担心。最近你就在这里修炼，巩固一下根基。另外，你把各峰峰主，长老也带进这里。现在就去办。切记万不可透露我的行踪。我一会搬到侧房，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坚决不许他们踏进侧房一步。我自有屏气的法门，只要他们不进来，便感受不到我的存在。”
林烟雨一听，愁容消散，心中大定。有亦父亦师的炎叔在，还怕什么！炎叔回来了，她又是那个曾经无忧无虑的俏皮可爱的少女。
“好的，都听炎叔的。”
忽然美眸一转，又坏笑道：
“啊，炎叔，我知道了。你答应韩夜出去做任务，是怕破境动静太大，怕他知道你恢复了吧！是不是啊？嘻嘻…”
萧炎白了她一眼，“快去！”
林烟雨笑着施礼，又从密道回去了。
萧炎转头又看向窗外，五色旗正随风招展。
半晌，缓缓自言：“是该突破了。”
说完，他身影一闪，来到黑旗不远处。这里是水灵力最强的地方！
黑旗，北方坎水，而他的“青极仙藤”属木，木得水而长。
轩月居就在北方，属水位，所以他躺床上不运功，丹田内的仙藤也会自主吸收水灵力，所以他才恢复的这么快。
萧炎闭目盘膝坐了下来。宁心静气，默运“青极混元功”。
他教给韩夜的“混元功”就是“青极混元功”的初篇。韩夜修炼后，之所以感觉精力充沛，就是因为这功法补肾精。
肾属水，木要长，水为要。
随着功法的运转，他的背后现出一个青藤虚影，上有三叶一花。周围浩瀚的水灵力，让仙藤极为喜悦。
只见它舒展铺陈开来，瞬间长了数倍。枝条和花叶开始疯狂鲸吞周围的水灵力，注入丹田的五彩仙藤灵根。
随着水灵力的灌注，仙藤灵根颜色开始转变，由五彩色变为浅绿。再由浅绿，转为青绿。再由青绿转为单纯的绿色。
灵根更加纯粹，更加凝实，充满了无限的生命力。
这时，灵根的外形也发生了变化。它开始像慢慢长出手脚，长出了头。眼耳口鼻相继而生。
它活了，跃出丹田，向上攀爬。经过中丹田，上丹田，继续上行，然后一头扎进了眉心的泥丸宫。
它在泥丸宫里徜徉，小嘴主动吞吐。随着它的吞吐，外面的枝条和花叶更加疯狂。瞬间，又膨大了百倍。
藤蔓绿影充满了整个玉壶谷，让玉壶谷像绿色的海洋。而那一条条粗大的藤枝，像无数的在海洋中傲游的蛟龙。
很快，随着藤蔓狂吸，以萧炎为中心，产生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引动周围的木灵气，土灵气接踵而来。
得水而长，得木而旺，得土而壮。
藤蔓虚影开始凝实，像成了真的一般！
“破！”
随着萧炎的一声清喝，砰砰砰…十二声爆响之后，仙藤上又长出九叶三花。
叶，翠绿欲滴。
花，紫得妖艳。
一股恐怖的力量自萧炎体内迸射而出，向周围扩散。
五色旗帜，微微一颤，消融了这股力量，否则整个玉壶谷都要毁了！
“收！”
随着萧炎的又一声清喝，藤蔓开始极速回收，没入他的体内。
萧炎猛然睁开眼，眼中神光奕奕。他内视泥丸宫，发现一个浑身长满根须，头顶绿芽的绿色小人，正在活碰乱跳，好奇地四处游荡。
萧炎，进阶元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