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是旧识
凌暄明本想在落葵院中喝口茶,还没坐定,梅羽便急匆匆穿过院门来到他身边:“王爷,三公子来了。”
凌暄明长眉一挑:“半路折回,不知他又遇上什么事了。”
眼见着他要走,落葵心下松了口气,跟他在一起还真是不自在。
“本王有事先走了,王妃待会儿换好衣服便去陪公主用膳吧。”
“是。王爷慢走。”落葵微一福身,当凌暄明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之后,立马转身入房。
小九焦急地跟在她身后,为她关好房门:“小姐,信收到没?”
落葵狡诈一笑,豪迈地将左腿抬起踩在梨花木的凳子之上,从靴子里掏出一封信来。
“今儿个趁着公主与那楚玉堂聊得欢快,我便偷偷溜去城北驿站探了探,没想到白公子真的回信了。”
“白公子是咱们家公子的挚友,哪儿能不管小姐的死活。如今小姐深陷此处,正是需要他帮助的时候。”
“我前几日给他写信之时,只是粗略地讲了下我的经历,掩去了皇宫、王府之词,若他答应助我,那我再将事情详细与他说说。”
落葵将信纸抽出展开,细细研读起来。
“小姐,怎么样?白公子怎么说?”
“太好了!他愿意帮我们!”
“真的?!”
“嗯!他约我明日午后在春鹤楼相见。”
“可梅羽说明日是御史大人的寿宴,王爷准备了寿礼,要同王妃一起前去贺寿。”
“御史大人?就是我那个‘爹’?”
小九点点头。
“那那那我可不可以不去?”落葵一想到那素未谋面的“爹”就脑袋疼。
小九眼珠子一转:“倒也可以,装病不是小姐最擅长的吗?”
可在凌暄明眼下装病却不是她最擅长的。正于愁眉不展之际,落葵忽然灵机一动,登时想出一条“妙计”来。
“小九,给我换身衣服,我要出去。”
“怎么?小姐不愿意装病了?”
“废话少说,顺便把之前皇后赐的两坛秋露白给我捎上。”
“小姐,你这是要去贿赂王爷?”
“我去他那儿干嘛?当然是去公主那里!”
落葵以为,同凌暄明说话等于是对牛弹琴,还不如去求公主想想办法呢。当她提着两坛秋露白去找公主时,却是扑了个空。问了公主的侍女,才晓得她在王爷处,听说今儿个白相府的三公子,公主被王爷叫了过去。
落葵心头一动,这不是公主最讨厌的人吗?难道凌暄明要逼公主嫁给他?这可不行,她得把公主给“救”回来。她将秋露白交给公主的贴身婢女玉凤之后,携了小九匆匆赶去凌暄明所在的神秀阁,她可得把公主救回来。
落葵来到神秀阁,只见四下无人,庭院中也空空如也,唯有几株稀稀疏疏的竹子漱漱作响,清风吹过,背后一阵发凉,颇有几分诡异的感觉。她让小九留在院中等待,自己先去书房瞧瞧。素日里听闻凌暄明好读书,只要在府中,白日里便都是在书房中度过。今儿个待客,必定也在书房里。
院中的长廊上爬满藤蔓,可在这冬日即将来临之际,已将翠绿褪去,染上一片萧条的黄色。落葵在院子里晃悠一番,终于找到了凌暄明的书房。这神秀阁她也只在成婚当日来过一次,对于素来不认路的落葵来说,找到书房所在实属不易。
落葵蹑手蹑脚地来到书房门口,将耳朵贴在木门之上,只听得里面响起一位男子的声音,比凌暄明的还要深沉一些,想来就是那位三公子了。
“麒麟阁密探来报,楚玉堂已经准备去皇宫面见圣上了。”
“他就这么急?看来明日陆御史的五十大寿可过得不安稳。”
“东宫的走狗,除了也罢。”
“呵。”凌暄明一阵蔑笑,“你说他知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被掉了包?”
“他当然不知道,不然怎么会像疯狗一般地在朝中弹劾你?”
“就算他知道他也会这么做。”凌暄明坚定地说道,“当母后告诉我是柳卿卿提出的这门婚事时,我便知道她想借陆家来监视我的行踪,所以送了个最不受宠的嫡女过来。”
“陆家哪个嫡女受宠?陆老头宠妾灭妻,把那庶出的女儿捧在手心里养着,将嫡女当成联姻的工具。陆老头已经有一个女儿嫁去柳家了,怎么能让陆空青再嫁过去?岂不浪费了一颗棋子?他做这一切不就是想为他那宝贝妾室的女儿嫁入皇家铺路吗?”
“他在做梦?”凌暄明十分不屑。
“只可惜了你那个王妃,年纪轻轻的就要……”
落葵听到此处,心中疑惑非常,这两人在说什么?公主呢?她瞧这四下无人,天色也渐渐暗了下去,加上又偷听了二人的密聊,心中忽然生出慌张之感。离去时脚下被石子一绊,额头直撞上那门框。
“谁?”里面人大喝一声,忽地三根银针携了狂势破窗而来,穿破她的肩膀,定格在她身后的大树上。
“王爷,是我,我……我来找公主……”落葵扶着肩膀倒在地上,疼痛似有滔天之势席卷她的四肢百骸。
“难道没人告诉你没有本王的命令谁都不准进入神秀阁吗?”
凌暄明神色冰冷地踏出门槛,门里面站着一位俊朗的青衫公子,此时天色已深,他的面容隐没在昏暗之中,只有温润的五官隐隐约约能被人瞧见。
想必这就是公主所说的三公子。
“落葵?!”三公子大惊失色,飞奔出来将落葵扶起。
“白……白长风!”落葵禁不住心中的诧异,直将他的名讳呼出口,原来兄长的挚友竟是丞相府的三公子,可这三公子又与王爷如此交好,那他们之间到底有些什么关系?!
“疼。”落葵的五官痛苦地扭曲在一起。
听到白长风呼出那个名字之后,凌暄明像座雕像一般伫立在原地,面色惨败,双眸仿若两片平静的海洋,掀不起任何波澜。
“你说,她是谁?”
他近乎是带着哭腔说出这一句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