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的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少年脸上的古怪表情让中原中也疑惑之余心生警惕,眯起眼睛观察少年的反应。
港口黑手党五大干部之一,有赫赫威名的重力使中原中也。
能对这个名字有所反应的,大概率是里世界之人,再不济也和里世界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是敌对势力的人吗?但是看起来又不太像。
“中原先生的名字没什么问题,但是……”
雾白抿了抿唇,再次回忆起不久之前在咖啡店遇到的那个黑发鸢眼的青年,心情有些低落。
“我不久之前遇到了和中原先生同名同姓的人。”
面前的这位中原中也先生不像是在说谎,那么答案也就只有一个。
——那位先生根本就是在逗弄他。
怪不得他总觉得当时那位先生听到他称呼“中原先生”时的反应有点奇怪,现在就全部说得通了。
虽然自己也隐瞒了有关织田作之助的事,但是没想到的是那位先生居然都不愿意把真实姓名告诉他,而是随便用了其他人的名字。
这个事实多少让雾白有些沮丧,毕竟他从见面的第一眼就对那位先生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就仿佛很久之前就在哪里见过一样。
“哈,同名同姓?”
横滨还有和他同名同姓的人?
这回懵逼的人换成了中原中也,他思考过各种各样奇葩的可能性,但唯独没有往同名同姓这个简单粗暴但又不可置信的方向考虑。
只是他转念一想,察觉到了某种不对劲,比起单纯的巧合,这更像是有谁故意拿了他的名字糊弄这个好心的少年。
中原中也皱着眉头沉思片刻,脑海中忽然蹦出了一个相当可疑的人选,下意识地一脚踩下了刹车。
黑色高级轿车在路边稳稳当当地停下,情绪激动的中原中也转过头来,身上属于异能力的暗红色光芒一闪而过,又被本人的意志压制下去。
“你刚刚说的那个和我同名同姓的人。”
他蓝色的眼睛里酝酿着风暴,身上属于港口黑手党干部的凌厉气质倾泻而出。
虽然中原中也及时收敛,但他瞬间爆发出来的异能力还是让这辆可怜的高级轿车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
“他长什么样,你说说看?”
“黑色的蜷曲头发和鸢色的眼睛,个子很高。”
雾白老老实实地描述着在咖啡店里遇到的陌生人,眼看着中原中也的表情在说到身高时瞬间又阴沉了一个度,果断换了个角度:“身上缠绕着很多绷带,手腕也是。”
“果然是那个混蛋太宰!”
已经稍微冷静下来一点的中原中也咬牙切齿,却没有再爆发出异能力,暂时保住了这辆他才刚买没多久的汽车。
太宰,这是那位先生的名字吗?
雾白微微睁大了眼睛,把这个名字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忍不住有些走神。
之前第一次见面时的熟悉感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再次出现,像是往平静无波的河水中投入一块石头,不断漾起向周围扩散的波纹。
到底是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呢?
“那条青花鱼,到底顶着我的名字做了多少糟糕的事啊!都已经叛……”
怒气冲冲的中原中也差一点就把“叛逃”两个字说出口,意识到面前还有其他人存在后及时住口,表情认真地道歉:“抱歉,让你受惊了。那个混蛋我认识,没想到他……离职之后借用了我的名字,给你惹了麻烦。”
他不知道太宰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名字糊弄别人,但想想就绝对没好事!
“中原先生,没关系的。太宰先生是个很好的人,也没给我添什么麻烦。”
名字没有变,人却换了一个,雾白喊出名字时的表情有点小尴尬,他摇了摇头看向车窗外的景色,在中原中也震惊的表情里道:“这里也已经离目的地很近了,我在这里下车就好。”
太宰那个家伙是个很好的人?
中原中也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回想起太宰曾经的光辉事迹,以及自己半年前那辆被炸掉的新车,只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孩子到底是太单纯,还是被太宰那个混蛋灌了什么迷魂汤?
他向准备下车的雾白投去了同情的目光,忍不住想起太宰还在港口黑手党时的弟子芥川龙之介。
自太宰叛逃后,芥川已经马不停蹄地找了太宰半年,甚至到现在还不能完全接受自己老师已经叛逃的现实,是深受太宰荼毒的典型代表,还是没什么救的那种。
为了尽量避免下一个芥川出现,正直的干部先生打开车窗,好心地出声提醒被购物袋压得摇摇晃晃的雾白:“太宰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人,你小心点别被他骗了!”
目送着黑发少年艰难地挥挥手消失在街角,后知后觉的中原中也一拍脑袋,有些懊悔地重新发动了汽车。
“糟糕,光顾着太宰的事,忘记问他的名字了。”
……
雾白抱着一叠厚厚的文件,出现在死者井上和所住的公寓楼下。
他抬头注视面前这一栋有几十楼的高级公寓,精准地看向死者所居住的十三层,午后过于刺眼的阳光让他不适地眯起眼睛。
从外部看没有任何咒力的残留痕迹,看来得去现场勘查后,才能确定到底是和诅咒有关还是异能力者所为。
雾白翻开手里文件到事件现场情况那页,雪白打印纸上用曲别针别了两张现场的照片,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红,是一片血红。
雾白的目光没有在死者被开膛破肚的凄惨尸体上停留太久,很快移到最下面的现场标注上。
“卧室内门窗锁死完全封闭,唯一的钥匙被放置在客厅的桌面上,暂时排除正常凶杀案的可能性,转交特殊部门处理。”
“哎呀,这还真是够惨的。”
伴随着轻快愉悦的清朗男声,雾白手里的文件上落下一小块阴影。
一只缠绕着密密麻麻绷带的手从旁边伸过来,轻松地取下了死者的照片:“怎么看都是再糟糕不过的死法啊,真可怜。”
雾白自顾自把文件翻到了下一页,继续研究死者生前的活动情况,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完全没理会这个忽然出现在他身边的人。
只可惜某人完全不知道什么是收敛,眼看着取走照片雾白也没理他,毛茸茸的脑袋直接凑到雾白旁边,跟着他一起看文件上的内容,把太阳光遮得严严实实。
被挡了光的雾白没有说话,转头轻飘飘地看了眼站在旁边,比他高了一小截的太宰治,黑发鸢眼的青年回了他一个相当无辜的眼神,甚至俏皮地抛了个媚眼。
“……”
完全不知道能说些什么的雾白默不作声地合上手里的文件,迈开步子往高级公寓楼的大门方向走。
虽然自己也隐瞒了不少事,但雾白心里就是别扭,他坚信,名字是很重要的。
即使不知道给予自己“鹤见川雾白”这个名字的人是谁,但他一直发自内心地感激那个不知名的人。
太宰治亦步亦趋地紧紧跟在雾白身边,一边走摸着下巴思考片刻,很快得出了确切的结论。
“嗯嗯,这么一看应该可以暂时排除是异能力者所为了,果然是那种被称为诅咒的东西动的手吗,像我这种柔弱的脑力活动者可是相当不擅长对付这种危险的东西啊。”
“为什么?”
对于委托的责任感还是压过了内心的别扭,闷头往前走的雾白停下脚步,转头盯着太宰的眼睛:“为什么你认为可以排除是异能力者所为?”
光从一张照片里,根本得不出这个结论吧?
“雾白,你终于愿意和我说话了吗。”
太宰动作夸张地长吁短叹,仿佛雾白之前不理会他的行为是多么罪大恶极:“你不理我,我真的超级伤心啊,明明昨天才一起共同经历了生死危机,还是说……”
他鸢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隐约的笑意。
“因为我昨天没说我的真名,你不高兴了?”
“太宰先生,你就是官方那边派来的协助者吧?”
雾白完全没有跟着太宰的话题走的意思,平静的声音里带着公事公办。
这种恶劣凶残的事件发生后,官方暂时封闭了周围的一小块区域,能和他一样出现在这里的太宰无疑就是那位据说是个厉害角色的协助者。
只是承认这种事太过羞耻,雾白发自内心地拒绝回答太宰的问题:“能告诉我你得出结论的原因吗?我这边也想尽早解决这件事。”
而且他们什么时候已经熟到可以互相称呼名字的程度了?
“果然是生气了啊。”
太宰眨了眨眼,自顾自地得出结论后叹了口气。
和努力认真工作的雾白正好相反,比起早日解决眼前的恶劣事件,他对雾白本人更感兴趣。
深谙进退之道的太宰分寸把握得极好,完全没有提及他已经知道雾白和织田作之助之间存在联系的事,只是把话题固定在名字的事上。
“嗯嗯,没有好好自我介绍确实是我不好,就连之前说要一直保护我的雾白也不理我了。”
太宰一脸苦恼地思考了一会,像是想到了什么般眼睛一亮,从身后变出一个眼熟的精美纸袋,里面装着的正是雾白之前让给中原中也的同款限定蛋糕。
“来,这个就当是我给雾白的赔罪啦,你很喜欢甜的东西吧?”
强行把纸袋塞到雾白手里,太宰稍稍后退一步,鸢色的眼睛专注地注视着雾白的蓝眼睛。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太宰治。”
他微笑着,眼里是午后灿烂阳光都无法驱散的黑暗。
“绝对,绝对不能忘了我的名字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