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军事建制

    朝堂之上，政务以伊尹为主，司马有虔、左相湟里且辅助，辅佐商王至治理天下。

    商至年少，还没成年，所以国政基本上都是三公说了算，其中伊尹是核心人物，一些大事的决断，都由他来决定。

    但是，有时候三公的意见也不是完全统一，特别是在军政上，主要还是靠司马有虔，官员的任命、军队的调度主要是有虔说了算，因为伊尹不太懂军事。

    这天商至上朝听政，有崇国的信使送来一封崇侯骧的奏章，说西夏土方的一些小股军队经常进犯、骚扰商的西北境，崇、黎二国的力量有限，希望商能派遣一支戍旅到西北境去加强边防。

    商至没表态，看看三公。

    有虔说：“臣下也以为派遣戍旅有必要，问题是派遣什么人去。”

    宫正黑颠说话了：“君上，臣下以为，我大商刚定都西亳，一切都不稳固，目前各族各军均有司职，派遣谁走都不合适。而且北地荒凉苦寒，条件艰苦，我有商的军队在那里，恐怕也不能适应。”

    “哦？”湟里且说：“宫正大人是什么意思？”

    “臣下以为，当组建一支新军去驻防才好。”

    “重新组建新军？”有虔说：“现在各族旅组成的军队已经不少，怎么再抽调人员组建新军？”

    黑颠说：“其实这个很好办。臣下建议，把原来有夏及其属国的降兵降卒重新抽出来单独组成一支新军，去驻守西北。”

    伊尹觉得这个做法很好，目前商师军中这种降卒很多，不好管理，经常闹乱子，把他们单独抽调出来发去守西北，倒是个甩锅的好办法。

    没想到，司马有虔首先表示反对：现在那些降将降卒都被分派到商师各族旅，一是可以分散他们的势力，二是便于监督监管。如果把他们单独抽调出来凑成一支军队，很容易失控；派他们到西北防备西夏人，他们本来就是夏人，一旦反叛，和西夏军队联手，那可祸患不小，所以坚决不同意。

    黑颠说：“司马大人多虑了，其实军队的控制，主要靠将领的统辖能力，只要有可靠的将领统帅，不会有什么问题。”

    有虔问：“那么，宫正大人认为谁来统辖那些夏人合适？”

    黑颠说：“如果派王室同姓贵族来统辖，去驻守西北边地，谁愿意去呢？”

    下面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吭声——西北那里远离大商，条件艰苦，而且土方西夏后淳维的军队随时都有可能攻杀过来，危险得很，让谁都不愿意接招。

    这时候，下面突然有人说话了：“臣下愿往！”

    群臣一看，原来是中大夫剧之尚和晦烝，有虔顿时皱了眉。

    怎么了呢？这两位是新来的官员，一个来自剧方，一个来自北徐方，都是原来夏朝的旧邑，夏亡后归顺了大商，他们到西亳来贡职，本来是军中的上士，和华氏兄弟、大野平一样，是宫正黑颠向伊尹推荐，伊尹又向司马有虔推荐，把他二人任命为中大夫，在军中当了行司马，得以在朝中面君。

    有虔本来对于华氏兄弟和大野平就没好印象，因为他们统领洛水和伊水的水军，不大听司马的调遣，说他们直接听命于商王，把有虔气得不行。所以，这次剧之尚和晦烝出来请命，有虔有点不大舒服。

    伊尹问：“两位行司马愿意去西北戍边？”

    剧之尚说：“回禀右相大人，我等二人自入商贡职，奔走于商师，寸功未立。虽然北地艰苦险难，但为了大商的江山社稷，愿意率领新军前去驻防。”

    “嗯，不错不错，”伊尹点点头，对有虔说：“司马大人，我以为可以考虑组建一支新军，由此二人率领去戍边。”

    有虔说：“右相大人，不是本司马不同意，而是此事的确不好操作，特别是把夏人的降兵重新聚拢，以后恐生变故。”

    “由忠心大臣率领，再加上有商的部分族旅配合，能有何变故？”伊尹有点不高兴了：“何况，他们远行去西北戍边，就是有变故又能对我大商如何？”

    “予一人看不必了，”一直没说话的商王至突然开了口，他的声音带着稚气，却极有条理：“我有商王族，大小有一百六十余支，各族都有族旅，我有商的王师都是由族旅集结而成。以前我有商国小，不需远行戍边，可现在不同了，疆域广大，四境均需驻兵戍守，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以用族旅为上，其他各国族之军队可以为辅助。”

    ——平时商至听政，很少发言，都听伊尹等三公的，今天突然开口，群臣都一愣，可马上觉得他说得很有理。

    “君上圣明，所言甚当。”有虔急忙对商王至行礼：“臣下以为，我有商应该制定戍守之法，各族要轮流出兵戍边，以其他国族辅助，联合防备敌寇，此为上策。”

    湟里且立刻表示同意：“君上，臣下以为司马大人的办法可行。其实戍边如同出徭役，以前我有商出徭役，也都是各族轮流分摊，戍边一事完全可以这么解决。用降卒戍边，此事绝不稳妥。”

    “二位爱卿所言极是，此法可行。”商至点头，又问伊尹：“右相大人以为如何？”

    伊尹心里有点不太高兴，可从大局考虑，这种轮流戍守的办法的确是目前来看最为稳妥的办法，也就点点头：“臣下也同意。”

    ——从此以后，大商就有了各族戍边的规定，常常是由几个族联合出兵组成军队去某地戍守，一直到殷商时期仍是如此。看看商王武丁时期的殷墟卜辞里，就有“左戍”、“右戍”、“中戍”等戍卫建制，都是此类的戍守军队，殷墟卜辞里有“五族戍羌方”（《合集》26879）、“五族戍臿方”（《合集》28054）的记载，就是有五个族一起出兵去羌方和臿方戍守。这种制度一直沿用到商朝灭亡。

    “不过，予一人认为，新军之事也可以考虑，”商王至年龄虽小，可是极端精明，他知道伊尹得罪不起，还得给伊尹留个面子，说：“组建新军也不是无用，万一西夏淳维的军队进攻，还需要一支可以立刻出击御敌的军队。所以，予一人认为，宫正黑颠的建议也请司马大人斟酌。”

    有虔立刻明白了商王至的意思，手捋着大胡子沉吟了片刻，在坐席上行礼：“君上，臣下有个建议。”

    “司马大人请讲。”商王至说。

    “我商师灭掉西商之后，由北皋诸部的三千兵卒归附于我商师，为北皋旅；扫平二皋之后，又有一些南皋的兵卒编入，是为‘二皋旅’，一直由少司马雪狐姬大人统领，此先王成汤之所建也。臣下以为，今者以二皋旅为主，由雪狐姬大人为帅，剧之尚、晦烝两位行司马辅助，抽调各族旅的降卒组成一个师，驻扎在桐宫以北，既为防守桐宫。因为西夏的军队也常南下剽掠，危害我有商疆土，桐师也可为备战之师，一旦有战事，就可以立即开拔出击。雪狐姬大人曾追随先王成汤北征西夏，立下了许多战功，在对付西夏人方面也有经验。”

    ——有虔这么建议，有他的深意：一是不驳了伊尹和宫正黑颠的面子，二是新军中有一半北皋的野蛮人，这些野蛮人虽然凶悍，可对商却比较忠心，能畏服那些夏人的降卒；三是统帅由雪狐姬担任，雪狐姬是伊尹的儿媳妇，对商也忠心，在清剿南北二皋和北征西夏的战争中立下了赫赫战功，在朝中、军中都很有威信，无论是伊尹还是剧之尚等人都说不出什么来，属于比较稳妥的办法。

    “司马大人之言甚善！予一人觉得可行，右相大人以为如何？”商王至又看着伊尹。

    “君上，臣下对军事这方面不太了解，既然司马大人如此说了，臣下也无异议。”伊尹说。

    “那么好，”商王至说：“少司马雪狐姬大人，予一人就任命你为新军帅，由行司马剧之尚、晦烝辅助，组建一支驻守桐宫的新军。”

    雪狐姬在坐席上行礼：“臣下谨遵王命！”

    事情就这么定了，这支新军分成左右两旅，共计六千人，一半是二皋的戎兵，一半是夏师的降卒，混编在一起，大部分将领是北皋人。

    这支军队仅比驻扎在亳邑西南郊商师常备军少两千，因为驻扎在桐宫以北，就被称为“桐之师”或“北藩师”，简称为“桐师”。

    可有虔的这个建议把黑颠的想法全打乱了，黑颠本来想，北戍西鄙这样的苦差事，有商王族的人肯定都不愿意接招，所以打算用建议建新军戍边的方式，让伊尹把剧之尚、晦烝提拔起来，掌握一定的军事力量，发展自己的势力，没想到让有虔这两个建议，把他的计划给破坏了，可又提不出什么毛病，只能暗骂有虔是只老狐狸，果然老奸巨猾。

    等散了朝出来，剧之尚、晦烝偷偷跑到宫正府里去找到黑颠发牢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