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新的玩法
第二天,夏桀拔营起寨,准备继续沿河巡视。
女姣却说:“君上,贱妾知道您想在附近作一个离宫,不过是想找个合适的地方,其实没必要那么费事。”
“啊,是啊,怎么?你有什么建议?”夏桀盯着女姣。
女姣笑笑,一指稍远处的一大块高地:“那里叫洛原,是有洛氏的地方,那里地势高,开阔、显明,站在那上面,就可以看到河、洛交汇处的壮丽景色,而且东边就是有洛氏,西边隔着河就是河伯国,供给不是问题,君上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呢?”
“是吗?”夏桀手搭凉棚往洛原看看,觉得女姣说得不错:“哈哈哈,没想到,你还是个地理专家。哈,好好,就在这里搞。”
就派人找来洛伯乔,下了王命,想在这里作个离宫。同时又照会河国,让他们辅助。
河国本来叫河伯国,据说是河伯冯夷的封国,在该国东北方向有个与河和西海相同的深渊,称为“从极之渊”,也叫“忠极之渊”,据科学测量有三百仞深,传说河伯冯夷的宫殿就在这个深渊的底下,在深渊的南边有一座巨大的宗庙,那就是河伯国人祭祀他们的祖先河伯冯夷的地方。现在河伯国的河伯叫千,就是河伯千。
河伯国和商人的关系密切,也可以说是关系非同一般。因为当年商人的先王王亥的时候,商人还是一支游牧民族,他们逐水草而居,到处放牧牛羊。来到黄河下游,经常穿梭在河国和有易国之间放牧,后来定居在有易国,在那里安身、放牧。
有易国的人眼红商人的朴牛肥羊,就诱惑王亥的弟弟王恒。
王恒本来就和哥哥王亥有矛盾,而且有野心,一心想当商人的头领,就和有易人合作,当了“带路党”,引领有易人对商人的营地发动了突袭,杀死了王亥,把掠夺来的牛羊给分了,之后王恒就当了商人的王。
可是商人很大一部分不服,其中主要就是王亥的属众,坚决不肯听从王恒的指挥,甚至发生了冲突。
王恒见势头不好,就带着一部分商人离开,到了一个班山的地方,从此一去不返。○
留下的商人就拥立了王亥的儿子微,因为他死后致祭时用的日名是“甲”,而且他也是最早一位被追授日名的王,所以称“上甲”,史称上甲微。
上甲微即位后,一心想替父亲王亥报仇。可商人因为被分裂的缘故,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力量和有易抗衡。
上甲微考虑再三,就把商族的徽识“中”(一种类似白旄的旗帜,是部族的象征,其作用类似权杖或玉玺)抵押给河伯,向他借兵。
河伯本来就和商人的关系不错,就同意了,借给上甲微军队,上甲微攻入有易,一番疯狂屠杀,把有易的君臣都杀了,等于把该国给灭了,商人因此重新振兴起来。
河伯又觉得上甲微做得过头,把有易的残余人员收拢起来,又帮助他们建了个国,就是《山海经》中的“困民国”。
基于这层关系,所以商人一直祭祀河伯,直到殷商时期的殷墟卜辞里还是如此。
洛伯乔、河伯千正想巴结夏桀找不到理由,大喜,立刻同意,发动全国人民,开始为夏桀大造宫室,在风景最优美的河洛交汇处作了一个很大的离宫,叫“洛宫”,规模宏大,装修豪华,夏桀、妺喜非常高兴。
可这下子可苦了有洛氏的百姓,被搜刮得厉害,还得出工出力,无暇农作,而且为了节省开支,徒役待遇极差,衣食都难以供给,还要做极苦的建筑工作,结果连累、带病加工伤,死了数百。
夏桀、妺喜来的时候,得管吃管住,还得管最好的,夏人的军队和有洛氏还出动军队,在有洛和附近的方国挨门挨户的收缴财物,有的都弄得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有洛氏和附近的国家顿时怨声载道,有的甚至开始逃亡。
在洛宫里混了一阵,又开始觉得无聊,想新的娱乐方式。
这天,夏桀和妺喜、女娇又洛宫里在举行盛大的宴会,美酒满杯,珍馐罗列,唱歌跳舞,表演杂耍。夏桀抱着妺喜,喝得醉眼朦胧的。
夏桀对众人说:“予一人有吃不完的肉,喝不完的酒,这种享乐,就是天神也没法比吧?”
众人都称是。
跂踵戎说:“君上,天神们的享乐可比这个厉害。牛羊总有吃完的时候,可天神们吃的视肉就没有穷尽。”
“那是什么?”夏桀瞪大了眼睛。
“君上,昆仑虚、狄山、平丘这些神异的地方,有一种神奇的动物,叫视肉,形状就象牛肝一样,遍体长着眼睛,切一块下来做成菜肴,就美味无比。这种视肉被切了,就会自动恢复,重新长出来,永远切不完,天神们就用它们来下酒。”
“哦,天神们去哪里喝酒?”
“去终北国啊,”跂踵戎说:“臣下以前漫游的时候,到过一个很远的地方,在北海的北边,距离这里不知道有多少万里,有个国家,叫做终北,天神们经常到那里聚会、宴饮。”
“哦?为什么天神要去那里?”夏桀朦胧着醉眼问。
“君上,那个终北国中有座神山,叫做‘胡领’,形状像个酒坛子,山顶就有个环形的穴口,叫‘滋穴’,有水涌出,名叫‘神瀵’,这是一种天然美酒,气味比兰椒还要芳香,比醪醴还要甘美。神瀵分成四个支流,分别注到山下,形成‘酒池’。那里的人男女杂游,不媒不聘;缘水而居,不耕不稼;土气温适,不织不衣;百年而死,不夭不病。渴了、饿了、累了就喝神瀵,立刻就会精力充沛;可喝多了也会大醉,得十多天才会清醒。如果在神瀵中沐浴,就会使肌肤柔滑滋润,香气十多天都不会消散。所以天神们就去那里宴会。”
“啊呀,还有这么好的地方啊?”妺喜大喜:“不仅能充饥买醉,还能美容养颜。我们快去吧……”
跂踵戎说:“去不了啊元妃,想当年我高祖大禹治水的时候,迷了路,在神灵的指引下才到了那里的。臣下也是一次出游的时候,偶然遇到了奇肱国人的飞车,是他们用飞车带着臣下飞了大半年,度过广阔的北海才到,我们陆行,车马到不了的。”
妺喜顿时泄了气:“嘁!那不白费,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哎,等等,”斯观眼珠一转:“我们没有神瀵、视肉,可以自己造啊。”
“造?造什么?”夏桀看着斯观:“你能弄来神瀵?”
“不不,臣下不能,但是,我们有的是酒,有的是肉,我们可以自己造个酒池,再造个肉林,让众人直接在酒池、肉林里饮酒、吃喝、享乐,岂不要超过天神们?对君上来说,也是新的玩法啊!”
夏桀顿时来了兴趣,大喜,一拍案几:“爱卿之计甚妙,好,就这么办!回夏邑,我们去造酒池、肉林。”
回到西邑夏,夏桀就在朝堂上召集众臣,告诉他们,他要举办一次盛大的宴会,要和各国搞好关系,促进商业发展和经济交流,共商协作大计,同时全民娱乐,以见盛世辉煌、天下康安。这次宴会初步定名为“池林盛宴”,第一步工作,就是要修建酒池和肉林。
相国关龙逢和大尹皇图一听,天啦,这简直就是作死的节奏,别的不说,光这个耗费就足以惊人,造个洛宫已经让诸国怨声载道,再造酒池肉林,其不得引得诸国造反?那日子还咋过?
“君上,此事断断不可为啊!”皇图首先表示反对:“酒池、肉林,乃奢侈享乐之物,于家于国无益,且耗费巨大;现在我有夏国民,十之七八还生活在贫困线以下,苦扒苦挣,全年收入的财物尚不足当一锊金,有的甚至衣食难继,孩子上不起学,青壮住不起房,老人看不起病,因为生活窘困,流落街头的有,卖身为奴的有,逃亡他国的有,为盗为匪的有,轻生自杀的有,远远谈不上富足啊!我王室不出钱财辅危助困、赈贫济穷、发展经济,反而搞这等奢华娱乐项目,岂不为天下人所侧目、所憎恨?前次作洛宫已经导致民怨了,再搞这等工程,恐起民变。”
关龙逢又从理论上予以劝谏:“君上,圣王施政,发布命令、举行活动、使用民力和财物,都是有益于国家、具有实用价值才去做的。所以使用财物不浪费,民众能不劳苦,他带来的利益就多了。而作酒池、肉林,纯粹是为了享乐淫逸,没有实际用途,且耗费浩繁,损害国家财政,必定使百姓劳乏,还要加重税收赋敛,这样百姓就会因财用不足而冻饿死,这种情况,自君上即位以来,已经不可胜数。如果因此引起诸国背叛,我有夏可就危险了。希望君上收回成命,免得落下个昏君之名。”
夏桀最讨厌在他面前说“暴王”、“昏君”什么的,听关龙逢这么一说,顿时勃然大怒,一拍桌子:“予一人是堂堂天命在身的下土之君后,富有天下,享乐点有什么不可?这么大一个国家,连这么个小工程都搞不了,那还混什么?那些黎民庶众,拿钱财供奉王室是他们的职责,我王室就该享受供奉,否则就是他们无能无用,该杀该死,他们的贫富死活和予一人何干?”
“君上所言极是!大尹、相国是在危言耸听。”右相干辛说:“据臣下调查,在君上的英明领导下,我煌煌有夏,经济发展天下第一,国无饥寒,野无冻馁,人民富足,生活康乐,哪里有什么窘困贫穷?”
“君上,右相大人所言属实。”左相赵梁也抢上前说:“据臣下掌握的数据,我有夏黎民庶众平均每人每年的收入都在二千锊以上,比我朝中的上大夫一年的薪俸都多,手里有的是钱财,怎么可能不足一锊?各位到我有夏诸邑走走,哪里不是丰裕饱足、歌舞升平?”
“嗯,爱卿说得有理。”夏桀很满意地点头:“予一人下去巡省考察的时候,地方官吏们带予一人看到的就是如此,感觉黎民庶众都很富裕。”
“对呀对呀,”大夫武能言说:“君上,他们的确都很富,有钱人极多。比如干辛大人的小舅子狄产尚,赵梁大人的连襟间觞,曲逆大人的二姨夫图豪,元妃的远房哥哥施兼、施札、外甥宬保墒,都是无名无分的普通平民,却都是身价亿锊、富可敌国,他们家的年人均收入,连看门狗算在内都在万锊以上,其他那些黎民百姓虽然比他们略差一点,也差不多少,二千锊何足道哉?拿出点来供奉王室,有何不可?”
“你、你们简直就是一派胡言!”皇图气急:“干辛、赵梁、武能言,尔等如此瞪着两眼说瞎话,不怕遭天谴吗?”
关龙逢也骂道:“此等奸佞,蛊惑君上,将使我有夏覆亡,君上也会落得个昏君暴王的千古骂名!”
“老匹夫敢尔!”夏桀暴跳如雷:“你们敢说予一人是昏君暴王,简直胆大包天!来人,把这两个老家伙给我拖出去!”
关龙逢、皇图还是苦谏,被扑上来的武士连拉带拽,拖出去了。
众臣许多本来也都想反对来着,可现在一看,连两位德高望重的老臣都这样了,其中还有一个是夏桀的亲叔叔,都掂量掂量自己,知道不够分量,谁也不敢再表示反对,只能唯唯诺诺:“哎,嗯,好,君上英明,总是正确的,搞呗……”
夏桀大喜,立刻下令,让斯观、跂踵戎负责设计,干辛、赵梁等人辅助,立刻选地方开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