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
第十六章
江晚虞又换回了原来的衣裳,只是站在屏风之后,看着周围装饰威严又莫名简洁的布置摆设,却是越看越是有些心惊肉跳。
这不像是给寻常人更衣的地方,倒是像尊贵之人的临时歇息的寝殿?
还是她太没见识?皇家备用的更衣室就是这么威严又奢华的?
想了一瞬她也没有再继续胡想了,抱着换下来的衣物包好,绕过沉香木镂雕座屏,一手撩开大帐,一抬眼就看见正看着她的人,她笑道:“殿下,咱们走吧。”
“嗯。”沈渊看着她手中拿着的衣物,道:“你,很喜欢骑马?”
江晚虞抬手放在额前,遮了遮略有些刺目的阳光,一边走着一边笑道:“嗯!骑马的感觉应该很自由,很舒服?”说完又想起他之前说的话,忙小声道:“殿下您可不要在去圣上面前再让圣上开恩典了,这一次还好,次数多了圣上难免也会觉得烦,到时候别对您有意见了。”
沈渊看着她认真嘱咐的模样,道:“不会的,不烦。”
“哎~”江晚虞见他这么相信皇帝,一时间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皇家品种了,犹豫了一下还是看了眼身后的众人,见都离了好几步远,这才凑近他耳边压低了声音道:“俗话说的好,君威难测,伴君如伴虎呀!就算那位表面上对您还可以,但咱们还是得留些心不是?”
温热带着淡淡青草香的气息柔柔的洒在耳边,颈侧。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透过耳膜直入心底,他指尖不自觉的动了动,触手是轻握在掌心的草茎野花编织而成的一只与众不同的小鱼儿。
只是在反应过来她说的话之后,心中却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感受,一暖一冷,直入心尖。
“嗯?”江晚虞看着人没什么反应的模样,有些疑惑道:“殿下?”
沈渊突然转眸看向她,轻声道:“夫人眼里圣上是个什么样的人?”
“哈?”江晚虞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这不好”她原本想说这种话题好像不太好说,毕竟妄议皇帝的罪名想想也知道。
不过,抬眼看着他认真又有些执着的想问个结果的眼神,她竟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太能拒绝?
“咳,”她转过头不再看他,想了想,小声道:“其他的我不知道,但从大的来看,如今的大夏朝,边境安稳,没有战乱,甚至于四海来朝,连北边草原都向大夏俯首称臣,这不说是大夏朝历代先帝都没能做到的事,就是纵观从晋朝统一以来,也只有晋朝始皇帝,庆朝太宗皇帝之时才做到过的事。”
说着就看了他一眼,见他听得目不转睛的,接着道:“从小的来看的话,就走在京城大街上就能看见百姓安居乐业富足的情景,至于京城以外其他的地方,没有去过,就不知道了是什么情况了,不过想来情况应该也不会太差?”说着她就有些期望道:“以后有机会了,定要到处看看才是。”
说完,她抬头看向眼神定定看着她的人,摊了摊手,笑道:“看,若是没有咱们圣上,估计要是换个咳咳咳,那个,要是在其他不安稳的时候,就是想出个远门游玩儿一番怕都是要提心吊胆的。”
沈渊漆黑如深渊的眸子落在她澄澈一眼便可见底眼里,嗓音低沉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那夫人可知,当初他弑父屠弟,手段残忍,为世所不容,所以才传,多年来膝下无子无女”
江晚虞忙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赶紧别说了!
她看了眼那远远跟在他们身后的陈大人,这才略放下了心,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压低声音道:“殿下!”
她轻叹了口气,无奈道“皇家的事,里面的谁是谁非,局外人哪能说的清楚?就是外面所传的流言,也大多都是不可信的,就比如,我今日早上来的时候就遇见了两人空口造谣呢,说您的坏话!一听就不可信。所以啊,这那位的事究竟如何反正也已经都过去了,与咱们也没什么关系,但至少当今在政事上说句是明君一点也不为过。”
沈渊垂眸看着她细白小手拉着他暗色衣袖,听着她软软的嗓音,心底的暗沉郁躁竟然渐渐缓和了下来。浅淡的薄唇微抿,漆黑的眸子只是定定的看着她,没有再说话。
江晚虞见他没有再执着于那个要命的问题,也松了口气。两人分别上了轿子,伴着未时的阳光回了去。
待过了好半晌,软轿才停了下来。
沈渊看着她,道:“留下来用晚膳吧。”
“今日就不了,”她看了眼天色,才转眸看向他,道:“今日回去还有些事,就先不去了,倒是殿下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
沈渊眸色微暖,缓声道:“我身体并无大碍,不用担心。”
江晚虞皱眉:“都那样了还无大碍?”
他面色平静没什么变化,只是又缓声道了句“无碍。”
看着他不将他自己身体放在心上的模样,她不知怎么莫名的有些生气,干脆不再看他了,直接看向他身后的人,道:“小徐公公,殿下这样应该每日都有药的吧?怎么今日也没见殿下吃过?可是错过了吃药的时辰了?”
“这,这,主子,有有药”徐生看着自家陛下面无表情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神,一时间只觉得嗓子里像是卡了东西,说不出话来。
江晚虞蹙眉,道:“是不方便随身携带吗?”
徐生忙道:“是是是。”其实他也不是很清楚啊!这事只有他干爹知道,但有靖宁侯夫人在的时候,主子就会把干爹先赶走了。
江晚虞又转过头去看他,苦口婆心的道:“殿下,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若是我早点想到,今日就不去那么远了,还耽误了您吃药的时辰,”说着就有些道:“您快先回去,叫太医来看看,再把药吃了,好好休息休息,我明日再来看望殿下。”
沈渊看着她一张小脸微皱,眼中尽是担忧,甚至还有些絮絮叨叨的模样,喉中似滚过了什么,最终也只不过是嗓音微哑的道:“好。”
“那您快上去吧。”
沈渊道:“你坐软轿走,让人送你。”
“不用,也没多远了,走走就到了,”江晚虞见他的模样,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两步又朝他挥了挥手便带着初柳往另一边方向走了。
看着她身影直至消失,他这才微阖上眼,周围一时间静寂无声,方才的活泛气氛彻底消失不见。
半晌,他看着掌心上五颜六色的小胖鱼,突然皱眉,沉声道:“回去。传太医。”
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沈渊身后恭敬候着的徐海,闻言立刻便道:“是,陛下!”
未时的阳光依旧有些烈,江晚虞一路寻着树荫之下走,倒是还好,只是想着恭王殿下咳血的模样,无意识的就又蹙起了眉,也不知那病究竟是什么病,能不能治的好。
“夫人?”初柳轻声唤道。
“嗯,怎么?”
她有些犹豫道:“夫人您是还在想着恭王殿下吗?”
“是啊,你可听说过恭王殿下是生的什么病吗?我记得殿下好像并不是从小就身体不好的?”
初柳小心翼翼的低声试探道:“夫人您不觉得您对恭王殿下担心的有些过了么?”
江晚虞脚步顿住,转头看向她,奇怪道:“朋友之间自然会担心对方的身体健康,这不是很正常么?”
初柳愣住:“”好像,好像说的也有道理?可,又好像哪里有些不对???
等御撵行至承华宫之时,,就已经见承华殿外站了一群神色惊惶担忧不定的太医了。
圣上的身体并不是什么秘密,毕竟当年的事,很多人都是清楚的。虽然具体什么情况只有章太医知道,但医者讲究的就是望闻问切,陛下这样的就是不亲手把脉,也能猜到一些。
今日圣上突然传了他们所有人,顿时就让他们的心都猛的提了起来!生怕一不小心就是断送了自己的身家性命。
只是……
他们看着眼前的怪异的胖的有些出奇的东西,一时间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了,听岔了圣上的话了?
不禁互相对视了一眼。
沈渊皱眉,沉了脸,道:“说话。”
最终还是章太医站了出来,躬着身子看着那案几上似野草野花编织的胖鱼,道:“回陛下,这草木断根枯萎乃是天理,要让它保持不变,微臣无能,还望陛下恕罪。”
其他人见状忙都附和道:“微臣无能,还望陛下恕罪。”
沈渊不悦皱眉:“当真没有办法?”
章太医略有些惊异看了眼情绪外露的圣上,想了想,道:“回陛下,这鱼看着是用花茎编织的,陛下用同色的编绳差人依着重新编一个,应该就可?”
沈渊闻言,眸色微亮了一瞬。
随即就面无表情的将人挥退了下去。
御医们:???